三人坐上開往市區的公交車,以往的時候,總是人滿爲患的車廂,今天三人卻都能找到空餘的位置。
與學校裡的冷清不同,市裡的街道上充斥着節日的氣氛,“歡度國慶”的標語隨處可見,主要幹道兩邊的路燈上都掛上了喜慶的紅燈籠,給整個城市着上了鮮豔的色彩。
正是秋高氣爽的時節,中午的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陣陣清風吹過,說不出的愜意。
參加發傳單的學生還有不少,連他們三個在內,一共有二十個,按照要求分佈在了步行街的各個角落。
寧才誠分配到的地方是在一個商場的門口,旁邊就是一個小型的廣場,來來往往的人流量非常大。
如非必要,寧才誠幾乎不會出來逛街,這樣的場合對他來說是陌生的,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羣,他覺得自己與環境格格不入,就像是湍急的溪流中的一塊頑石,又像是羣山中挺立的孤峰,不是他有意將自己與這喧鬧的世界隔離,而是類似於分屬兩條平行線上的兩者,從來都沒有能夠相遇過。
發傳單就是個體力活,沒有任何的技術含量,發的人並不在意拿到的人會怎麼處置,往往看到手,瞄了一眼就會隨手丟棄,少數人多看上幾眼,或許是當作打發無聊時間的消遣之物。
寧才誠今天下午的任務是將紙袋中近千張單子發完,想來應該要不了整個下午的時間。他看過傳單上的內容,僅僅是出於好奇,總得知道自己發的是什麼。上面介紹的是一款新推出的生活雜誌,是關於本地生活和時尚前沿的資訊,這類雜誌寧才誠看到過,其實就是一大本的廣告,通常都是免費發放的,收入來源於其中的廣告,他曾懷疑,這樣的雜誌難道也會有人看?不過存在即有其合理性,雜誌能夠生存,那說明就有足夠的市場。
他一邊發着傳單,一邊打量着從他周圍經過的人羣,他喜歡這種感覺,用局外人的眼光觀察着周圍的一切,猜測着人們背後發生的故事。
突然,一陣叫喊聲從右前方處傳來。
“來人啊!抓小偷啊!”
寧才誠循聲望去,一個衣着頗潮的中年婦女正在放聲大喊,死死的抓着一個十來歲大的小孩的胳膊,小孩子拼命的掙扎,奈何小孩的力量怎麼也沒法跟大人相比,用盡力氣卻仍無法擺脫。那婦女一邊拽着小孩,一邊還要防備着小孩另一隻手的反擊,形狀頗爲狼狽。
看來,是這小孩想偷東西被那婦女發現,逮了個正着,寧才誠心想。
任憑婦女大聲叫喊,但卻無人上前幫忙制服那個小孩。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四下議論紛紛。
而就在這時,五個男子從周圍匯聚了過來,朝着婦女方向而去,圍觀的人羣紛紛讓開了路。
寧才誠發誓,他剛纔確實看到過那幾個男子,他們衣着普通之極,然而各自在一邊做着不同的事情,像他們這樣的人廣場上實在太多了,無法想象他們竟然都是一夥的。
“媽的!趕緊鬆手!”五個人將那名婦女團團圍住。
“你們想做什麼?”那名婦女似乎也發現來者不善,但仗着周圍圍觀者衆,猶自硬撐道,目光卻在周圍的人羣中逡巡着。
“做什麼?哼哼!”其中一名矮個男子冷笑了一聲,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婦女拉着小孩的那條胳膊,使勁一捏,那婦女吃痛之下,鬆開了手。小孩子如蒙大赦,拔腿就跑,鑽入了人羣之中,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沒想到他們說動手就動手,婦女眼中的懼意大盛,大聲的喊道:“放開我!”同時,用力的扭動着胳膊,試圖掙脫男子的束縛,但對方的力量過於強大,根本就不是她輕易能抗衡的,她又不敢採取更激烈的反抗措施,畢竟男子身邊還站着幾個同夥,她不由的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周圍的人羣,“救命啊!搶劫啊!”
四周的人更多了,卻沒有一個願意上前幫忙。
看到周圍的反應,那幾名男子更加得意,不由的放聲大笑,要多猖狂就有多猖狂,“你叫啊!的再叫的大聲點啊!”一個剃了個板寸頭的男子,一邊推搡着婦女,一邊嘴裡還不乾不淨的叫着。
正當婦女無助至極之時,人羣中站出了一名年輕男子,大聲喊道:“住手!你們幹什麼!幾個大男人欺負個女人!”
他的出現,一下子將在場人的目光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那幾名男子正得意着,顯然沒有料到竟然有人敢站出來,他們兄弟幾個在這一片也算是頗爲有名的了,一般人見了他們都避之不及,哪怕不認識他們的,看到他們那陣勢,也不會願意趟這渾水,這突然冒出來的小子確實讓他們很意外。
他們放棄了手中的獵物,朝着年輕男子圍了上去,似乎對他很感興趣。
那名年輕男子斯斯文文的,一副學生模樣的裝扮,剛纔是憑着一腔熱血挺身而出,然而讓他孤身面對幾名兇性畢露的男子,內心不由忐忑不已,想要抽身而退,卻發現爲時已晚,幾名男子已經迅速的將他圍在了中間,顯然這樣的事,他們已經不是第一回幹了。
且不說年輕男子面臨的境況,此刻寧才誠正站在商場門口的臺階上,觀望着事情的發展,他雖然有心幫助那婦女一把,但人生地不熟的,而且自己勢單力孤,並不適合做這種出頭之事,在他看來,有熱血是好事,但要量力而爲。因此,他同周圍其他人一樣,選擇了觀望。他認爲,年輕男子的作爲值得他欽佩,但絕對不支持,而且,顯而易見的是,他將自己陷入了麻煩之中。
正當寧才誠注意力集中於年輕男子的情況之時,卻意外的發現,當事人之一的中年婦女竟然朝着他的方向匆匆而來。
在短暫的詫異後,一股無名怒火在寧才誠的心中熊熊燃燒了起來。
做人怎麼可以這麼無恥!
別人爲了自己深陷麻煩之中,不去幫忙也就罷了,竟然臨陣脫逃!
寧才誠最見不得的就是這樣的人,當即上前攔住了她的去路,大聲呵斥道:“不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