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邢和韓烈預想的不一樣。
這是一個長着一張苦瓜臉的乾瘦男人，腰上光明正大的繫着愛馬仕腰帶，摟着一個20歲出頭的漂亮姑娘。
今天的宴請真是私宴，總共只有三個男人。
老竇甚至都沒帶那個大熊少婦，領來了一個不相干的女孩。
倆姑娘都挺漂亮的，一個穿着東航空姐制服，一個穿着瑜伽褲+一字抹胸。
可惜，當郭青婷蓮步款款進場的時候，韓烈只看到了兩隻瑟瑟發抖的小鵪鶉。
“哎喲，韓老師，你朋友是那個……”
老邢和韓烈握手的時候，驚訝的看着郭青婷。
“一個小藝人。”
韓烈矜持點頭，淺笑着回道：“邢總對娛樂圈也有關注？”
這幅輕描淡寫的貴公子姿態，實在很屌，一上來就把逼格拉滿了。
“略有所知，略有所知……”
老邢強忍着心裡的酸意，呵呵乾笑：“韓老師好豔福！”
那張苦瓜臉變得更苦了……
其實以他的地位，在集團內部想找多漂亮的姑娘都有戲，但是出了系統就不太好使了，更別提找明星。
接觸的機會倒是有，可惜只能看看，既不敢動，又沒有能力滿足人家。
不是老邢的能量不夠大，而是他的能量輻射範圍太窄。
寒暄一陣，坐下來邊吃邊聊，老邢又開始試探。
“韓老師，你在二級市場上做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又發展ABS業務了？不會影響主業麼？”
“算是恰逢其會吧！”
韓烈慢條斯理的擦擦嘴，左手自然的搭在桌面上，身體向右側半轉，面對老邢。
“政策收緊大勢變化，一些朋友突然有了資源置換的需要，知道我在這方面有些研究，求上門來，實在不好拒絕。”
韓烈隨手把玩着老竇的打火機，似笑非笑的看着老邢。
“市場一直在那裡，錢是永遠賺不完的，但是能用自身能力幫助朋友渡過難關、雪中送炭的機會卻不多。
錯過這次，再去給人家錦上添花，不是交朋友的正路。
邢總，您以爲呢？”
影帝烈實在太能演也太能裝了，一瞬間，老邢便腦補了很多很多。
“對，交朋友確實應該雪中送炭！”
附和一句，他又忽然一皺眉：“不過現在所有企業都缺錢，不好幫啊……”
“呵呵，不至於！”
韓烈輕笑一聲，打斷了老邢的第二次試探。
“民企是民企，咱們魔都的國企可沒有幾家缺錢，馬上就是新的財務年了，家家的預算都不好做啊！”
老邢心裡一激靈，瞳孔下意識的猛縮。
你是懂預算的。
但問題是……以你的年齡，怎麼什麼都懂？！
太踏馬扯蛋了……
老邢繼續強撐，嘆氣道：“確實，不過現在銀行的日子也不好過，被錢荒折磨得快瘋了。”
“是啊！”
他嘆氣，韓烈就跟着嘆氣：“現在都沒到最難的時候，等農曆新年您再看，那些行長副行長，非得賴在您家裡求您收錢不可。”
草，真難纏！
老邢突然閉嘴，端起酒杯，熱情敬酒。
“韓老師，咱倆乾一杯！一直聽老竇誇你德才兼備，今日一見，果然不俗！”
韓烈笑眯眯的雙手舉杯，放低一公分左右，和老邢碰杯。
“一點小聰明，不值一提。我們年輕人想做點事，還是得靠您這樣的老前輩照顧。”
“哈哈，都是朋友，不扯那些虛的！”
“好，乾杯！”
坐在一旁的郭青婷，已經被韓烈和邢總的對話給嘮懵了。
什麼跟什麼啊？
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單獨拿出來都能聽懂，合起來之後卻完全不知所云。
是我太笨？
還是你們不正常？！
郭青婷不是那種喜歡追根究底的性格，但是，她對韓烈愈發好奇了。
……
又喝了兩輪酒，老邢突然看到韓烈手腕上那塊表，興致當時就上來了。
“咦？韓老師的表挺有個性的，什麼牌子的？”
狗東西一看老邢第一眼沒辨認出來，馬上笑眯眯的給他挖坑：“PP吧？別人是這麼告訴我的。”
“人家送的啊？”
老邢意識到韓烈是個表圈小白，有實力，沒見識，立即來勁兒了。
隔着個妹子，抻出腦袋，遠遠的打量了兩眼：“看着眼生……估計也是個不懂表的，六位數之內買什麼百達翡麗嘛！”
說着舉起左手晃了晃：“先有大勞後有天，精準耐操似神仙！”
手腕上那塊熊貓迪閃閃發光，相當之漂亮。
他反手解下手錶，大氣的遞給韓烈：“韓老師，玩表不玩勞怎麼行？除了三駕馬車的螺、樹、海，剩下的一勞永逸！”
韓烈笑了笑，沒吭聲，默默把6002G摘下來放到桌面上，回手拿起熊貓迪來回打量着。
講真，白盤熊貓迪的顏值是真的高，韓烈越看越喜歡。
於是真心實意的誇了句：“邢總這表真漂亮，什麼型號？”
老邢非常開心。
玩表的人，一定會在人生的某個階段成爲一個勞吹，不遺餘力的向任何萌新推薦勞力士。
老邢剛好就處於這個階段，當即十分熱情的給韓烈科普。
“勞力士迪通拿116500，代號熊貓迪，現在公價9萬多，基本買不到，去二手那裡買沒拆封的，十一萬五應該差不多能到手！”
烈哥的興致頓時降下來了，不動聲色的把鋼表放到一旁。
“怎麼了？”
邢總特別納悶，心情也有點不美麗。
烈哥只好實話實說：“漂亮是漂亮，但是太便宜了，實在戴不出手。”
草！
邢總目瞪口呆，感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韓烈多會撩撥人啊？
馬上補了一句：“邢總您需要低調，戴它正好。幹我們這行的，得高調，要把實力展現出來，不一樣的。”
老邢一想，確實是那麼回事，於是只好悻悻然的繼續看錶。
仔細一看……
咦？
怎麼有這麼多功能？
再翻過來瞅一眼錶盤背面……當即渾身一激靈，酒都醒了一大半。
臥槽！
北半球星空和月相？！
這踏馬的不是5002G的升級新款嗎？！
老邢終於想起來了，這玩意剛推出的時候他還在表友圈裡聽人提起過一嘴，可惜他正處於爲勞瘋爲勞狂的階段，沒怎麼注意。
“韓老師，這是百達翡麗的新錶王？別人送的？！”
老邢講話都帶顫音了，哆哆嗦嗦的趴到桌面上，生怕手一抖把這要命的玩意給摔了。
“嗯。”
韓烈輕飄飄點頭，看上去沒怎麼拿它當回事。
竇明德急忙捂住嘴，低頭咳嗽了兩聲。
媽的，差點沒忍住笑……
小空姐和藝術生也都好奇的看向邢總手裡的湛藍手錶，很納悶邢總爲何如此……慌張。
老邢是真的慌。
他掌握的錢數以十億、百億計，但是能落到自己手裡的年薪也就不到一百萬，再加上那些合理的工資外收入，一年幾百萬頂了天。
而眼前的表呢？
怎麼不得一兩千萬？
“韓老師，一兩千萬的表，人家直接送您了？！”
老邢突然改口，從“你”變成“您”，卻沒有任何人感到意外。
女孩們都嚇傻眼了，齊刷刷的捂着嘴，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塊輕飄飄的小東西。
韓烈輕描淡寫的回道：“我幫了朋友一個忙，那大哥覺得給錢太俗，於是隨手扔給我一塊表。我對這東西既不懂，又不感興趣，感覺還不如您那塊熊貓漂亮呢……”
“別別別！”
老邢整個人都麻了，一把抓過自己的愛勞，隨手揣進褲兜裡，滿腦子都是羞慚。
“比不了比不了，我這玩意就是戴着看時間的……”
好傢伙！
不再一勞永逸了？
竇明德更壞，找到機會就往人家心上扎：“原來這就是6002G啊？我聽說這玩意國內只有一塊，售價4000多萬，是真的不？”
韓烈沒回應，只是笑了笑。
大家頓時明白——得，看來是真的了。
人家烈神是想給邢總留面子，不願意炫富而已。
“哇！”
一直乖乖坐着的小空姐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在我們老家，可以買一百多套房子，一整棟樓……”
這對比有點蠢，但是沒人笑她。
見多識廣的老邢都覺得這價格實在太誇張，有一種不能承受的重量。
郭青婷怔忪的看着手錶，腦袋裡面嗡嗡作響。
小時代一二部總投資5200萬，她的片酬不到50萬，現在正在拍的三四部，她終於能拿到50萬出頭了。
冪潔加起來能拿800萬是因爲人家有名氣，小四導演加編劇費用1100萬是因爲人家手握IP，可是姓柯的和菊花陳都有240萬和150萬……欺人太甚！
但社會就是這樣。
你的價值，決定了別人會給你多少回報。
而她現在纔算是隱隱約約的意識到了韓烈到底具備多大的價值，那是一個她無法想象的天文數字。
一塊表就已經4000萬了，別的呢？！
水面上飄來一座冰山，看着令人望而生畏，待到距離更近些，低頭再看，水下是一片能夠把視線都吞噬掉的龐大陰影。
郭青婷忽然不想和韓烈聊她那500萬額度了……
……
老邢不捨的把表還了過來，烈哥隨手戴在手腕上，態度就好像是在對待一塊小天才。
女孩們的視線，時不時的就會瞟來一眼。
她們不是對錶感興趣，她們只是下意識的想要感受一下4000萬而已。
老邢終於老實了。
愛裝逼的人碰到了真正的逼王，屬實是個悲劇。
聊着聊着，老邢主動提及了他負責的證券事業部和金融事業部的職能。
“我們現在能做的事不多，國債、企業債、信託、少量的關聯公司股票投資以及自家股份增持等等。
坦白講，集團內部的事業部劃分已經有點跟不上當前時代的金融發展了。
所以，集團董事會有意向成立一家全資子公司，做金融控股綜合管理，不排除最終會發展成一家金融綜合體，是一個非常有前景的機會。”
老邢拉着韓烈，越聊越坦率。
一個能把4000萬錶王帶在手腕上的年輕人，不管從哪個角度考慮，都值得交付誠意。
“韓老師，我想爭取做金控公司一把手的機會，所以需要在最近兩年做出點成績。
6.5%的收益不算高，但是如果您能保證安全性，我把國債的額度用來買您的信託，就可以安心的再用5到10億去做中高風險類投資了。”
這是一種常見的投資策略。
25億的無風險投資，6.5%的利息便是1.62億的淨盈利。
有了這筆錢保底，老邢就可以再用5億去搏高風險項目，一旦虧損超過1.6億，馬上止損，最終依然不虧不賺。
在國企裡，不虧就算不上犯錯。
如果那5億賺了呢？
成績是不是就非常出色了？
如果用10億去做高風險項目，止損點可以設在15%的位置上，依然虧不着，收益卻有可能更高。
所以，低利息的無風險項目並非可有可無的雞肋。
正相反，這種保底項目非常之重要。
而且韓烈給出的利息並不低，四大行承諾的無風險收益是多少？最高只有4.5%而已。
“幫幫忙，韓老師！”
老邢目光炯炯的看着韓烈年輕的臉龐，心裡有各種感慨，嘴上全是套路。
“您不是最喜歡對朋友雪中送炭了嗎？現在正是時候！”
“咳咳！”
竇明德又咳嗽了兩聲。
老邢斜睨地方一眼，不滿的罵道：“老竇你幾個意思？懷疑我會讓朋友吃虧是怎麼着？！我老邢在社會上混了這麼多年，名聲到底怎麼樣，你不清楚麼？”
“沒有沒有！”
竇明德忍住笑意，急忙解釋：“你老邢的名聲那是沒得挑理！但是我和韓老師也是朋友，不能難爲人家，對不對？”
好麼，逼王一頓操作，現在變成老邢求着韓烈辦事兒了……
其實從本質上講，韓烈現在確實不缺錢。
——那25億，看起來數字很大，但是真挺好找的。
因爲時間點趕得太巧了。
再過半年，情況絕對不是現在這樣。
之前老邢和韓烈虛頭巴腦的試探半天，聊什麼來着？
聊的就是現在的時局。
眼下，銀行拼命的從房地產行業裡往回抽貸款，並且不再可以把存量投放到房地產行業內。
可問題是，那麼多錢抽回來了，往哪裡投放？
小微企業缺錢，但不敢放。
大型國企最安穩，但是人家不缺錢。
於是就暫時性的卡在這兒了。
馬上要到新一個財務年度，銀行需要向外放貸，既要規模又要安全，快愁死了都。
所以韓烈之前纔會講：“年底會有行長到你家裡賴着不走。”
這是真的，一點不誇張。
老邢也察覺得到這種趨勢，他本以爲韓烈不懂，但實際上韓烈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他再不敢端着架子。
因爲韓烈確實隨隨便便就能找得到錢。
魔都又不是隻有上汽一家國企，就算別人家自有資金不足，可是誰沒本事從銀行裡貸出來25億啊？
三點幾弄出來，轉手六點幾放出去，白撿大幾千萬的利息。
要是碰到那種自有資金充裕的，正犯愁新年度怎麼合理利用呢，韓烈找上門去，搞不好人家收個6%就樂不得。
這就是特殊時期形成的特殊機遇。
等到了明年下半年，以房地產行業爲主體的資產證券化項目開始氾濫，錢可就難找了。
到時候一定是項目發起人求着出資方，徹底主客倒轉。
沒有8.5%以上的利息，誰陪你玩？
可是眼下這節骨眼，老邢確實沒轍。
“韓老師，有哪裡爲難，您直接講嘛！都是朋友，什麼事不能商量？”
老邢端起酒杯，豪爽得不要不要的。
韓烈心裡暗笑，端穩了架子，慢條斯理的開口。
“我拿誰的錢都是拿，如果剛好能夠幫上朋友的忙，那就是兩全其美、一舉多得。”
“好，痛快！”
老邢開心極了，當即乾杯表態。
結果卻等來了韓烈的但是。
“但是……我們的項目對時間的要求非常嚴格，邢總，您有把握儘快推動董事會決議嗎？”
圖窮匕見！
對，韓烈折騰這麼一大圈，從來都不是想要壓低利息，而是想要逼出邢總的最大速度！
6%和6.5%，差了能有個1000多萬。
確實不是小錢，但是韓烈會在乎嗎？
和最終的大幾十億利潤相比，現在的一千多萬算個屁！
真正重要的是，邢總能夠配合到什麼程度，最快多久能轉賬。
速度越快，那麼留給古勇的應對時間就越少。
一月中旬給錢和二月中旬給錢，完全是兩個概念。
邢總並不理解，但是很興奮。
“你們只要求速度？利息方面呢？不打算再往下壓？”
韓烈直視着老邢的雙眼，語重心長的開口。
“既然是幫朋友，那我就不會提出太苛刻的要求。
把利息壓到6%，我確實能多賺個一千二百多萬，但是講一句狂妄的話——這一千多萬，我去市場裡逛一圈就能賺到，何必非得壓榨朋友？
邢總，您拿到6.5%，這是功勞；壓到6%，那就只是雞肋。
我願意用一千多萬交您這個朋友，成就您的功勞，助您走上另一個高峰，這不是寒暄客套，竇總可以爲我作證。
所以，您要給我一個準話——多久能走完流程？”
邢總一言不發，抄起酒瓶子，往空碗裡噸噸噸的倒酒。
“韓老師，您大氣，我服了！”
好傢伙，老邢頂着一張苦瓜臉，端着酒碗，渾身的江湖氣，滿得快要溢出來了。
“老竇作證，這個人情我認下了！等我去了金控公司，有哥哥一口吃的，絕對落不下韓老弟！”
話音未落，他就要幹碗。
韓烈急忙攔着：“別別別，咱們交朋友是交心，別搞這一套，傷身體！”
結果到底沒攔住，老邢一揚脖兒，眨眼就把三兩多白酒倒進了嘴裡。
好麼，三個姑娘都看傻眼了。
一個四十多歲的老苦瓜，對着一個二十歲的玉面小郎君納頭便拜，戲文裡沒演過這一出啊？！
美目瞄了韓烈一眼又一眼，心潮澎湃，頭癢柰漲。
喝完酒，老邢紅着眼睛把胸脯拍得砰砰作響。
“從明天開始算起，一個星期之後，你們帶着合同過來簽字審覈，再有5到8個工作日，我這邊就能轉賬！”
臥槽！
老邢你這麼有力度的麼？
今天真沒白折騰！
烈哥心情大好，甚至主動端起酒杯陪了一杯：“好，邢總痛快！那咱們合作愉快！”
“放心，一定愉快！”
“乾杯乾杯！”
姑娘們紛紛起鬨，一副鑑證了歷史、與有榮焉的模樣，比正主韓烈還激動。
烈哥笑眯眯的側頭，瞥了一眼陪了半杯白酒的郭青婷，不出意料的看到了他想看到的變化。
具體不太好形容，如果只看臉蛋和眼神的話，那便是“豔如桃李，燦若星辰”。
當她主動給韓烈倒酒時， 狗男人輕輕拍了拍她露在外面的美背，以示感謝。
姐姐嬌軀一顫，咬着嘴脣繼續倒酒。
得，咖啡可以省下了……
韓烈不動聲色的收回手，再沒有任何動作。
蘇子曾經曰過：男人征服世界的時候，亦將同時征服女人。
所以，撩什麼撩？
乾點牛嗶的事，讓她們看到，接下來等着就行了。
狗男人默默擺好姿勢，準備隨時接招。
***
不但沒請假，還熬夜寫了個大章，快給孩子投兩張票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