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牢獄之災

031 牢獄之災

馬伯不再看她,面無表情地說,臉上的紋路顯得更深。“我是從宮裡出來的老人,豈會不知道皇族男子挑選妻子的標準?在雲門的時候,一方面我很高興,七爺能有個伴,但更多的是不安,因爲我知道,總有一日,七爺會回到生他的京城來。而你,遲早要面臨一場浩大的質疑。”

“馬伯,我學醫這麼多年,也曾經看了千百回的生老病死,我比很多人更明白,很多事不是依靠執着,就能抵抗世間的規律。若是到最後,真的不能跟七爺開花結果,至少我盡心過,盡力過,我不後悔,也不怨恨。”韶靈知道馬德庸想聽什麼話,她的心底沉靜如水,不疾不徐地說。

“你的心,很坦然,這樣……我也不要再放不下心了。”

馬德庸並不驚詫,意味深長地凝視着韶靈的雙目,最終吐出這一句。

“若是皇上不允許,你勸勸七爺,別再去爲我求情了。我們生來就是當奴才的,不到死的那天,哪裡敢歇下?”

韶靈無言以對,她很幸運,並非出身奴籍,但依她的性子,哪怕生爲奴婢,興許也不是個安分守己的奴婢。

從馬伯的屋中走出來,韶靈遠遠望向天子的上書房,那是他跟朝臣商議國事的地方,正料想到底是否應該等慕容燁一道出宮,便在宮中短暫停留。

迎面走來三人,領頭的是一個身着粉色宮裝的宮女,盤着頭,裙襬處是繡着雲海的紋路,她急色匆匆,眼神冷銳。而身後的兩個男人,身着太監服,但個頭都有七尺有餘,一個比一個面色嚴肅,倒讓韶靈忘記去看他們的臉了。

以宮女的衣裝來看,她該是仁壽宮的人。她似乎看過一兩次,叫做宛如,年紀雖然年輕,三十歲還不到,但直接聽命於玉瑾姑姑,不是一般的宮女。

這兩個太監……卻讓韶靈微微蹙眉,雖然他們走的很快,不曾留意到一旁的韶靈。

但她的目光一直追隨着這三人,尤其是覺得這兩個男人,虎背熊腰,面色冷肅,宮裡的太監不少,也不乏有身子高大的,特別是晚進宮的太監,但這兩人實在強壯和冷漠。特別是他們的眼神……跟雲門中的武者,幾乎如出一轍。哪怕沒有敵手在場,他們這些常年習武之人,也很難釋放出溫柔平和的眼神。

若說他們是宮中侍衛,韶靈也覺得不足爲奇。但說他們是閹人……韶靈覺得很是古怪。他們的步伐穩健,步步生風,目不斜視,猶如一陣寒風,從她的身旁捲走。

有人在暗中關注宮琉璃的消息。

會是宮裡的人嗎?!

“韶靈姑娘,你來了。”正在韶靈出神的時候,不遠處有人喚着她的名字。

韶靈擡眸一看,卻是玉瑾姑姑,她領着兩位小宮女,端着膳食去往仁壽宮。

“玉瑾姑姑。”韶靈微微一低頭,算是行了禮,脣邊有笑,柔聲迴應。

“你要出宮了?”玉瑾姑姑的臉上沒有表情,淡淡問了句。

“今日我到宮裡,是來看看馬伯的,他生了病,好些天沒見面了。”韶靈據實以告,並不隱瞞,玉瑾姑姑雖然是張太后的心腹,但她相信這個理由,張太后也無法在上面做文章。

玉瑾姑姑頭一點,卻並不挽留她,想來沒有張太后的話,她是不敢多言,讓韶靈去仁壽宮。

韶靈又等了一會兒,見慕容燁還是沒往宣武門這邊來,索性獨自出了宮,去了靜安王府。

在御祈澤的屋內沒看到人影,剛剛走出來的時候,卻撞見了伺候靜安王的丫鬟白玉,她告訴韶靈,王爺正在花園的湖中垂釣。

韶靈噙着笑,緩步靠近靜安王的身影,雖然藥效無法在他的身上立竿見影,但至少他的心境豁然開朗,跟她初見他的時候,早已判若兩人。

“噓。別讓魚跑了。”靜安王偏過頭來,朝着十步之外的女子微笑,他披着一件淺青色的披風,豐潤的脣畔勾着很淺的笑。

韶靈以食指抵在脣上,會意一笑,並不曾開口。不遠不近地看着他垂釣的身影,身下的木製輪椅紋風不動,木輪子前壓着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哪怕有風,也不會移動他的輪椅,方便他專心做事。這是她前幾日,交代白玉過的。

“運氣真不濟……”靜安王見浮標遲遲不動,最終收回了魚線,韶靈走到他的身旁,將魚竿收好,靠在樹幹上。

щшш ▪ttκд n ▪CΟ “我看王爺垂釣,卻不是爲了釣上魚來,只是爲了打發時間罷了。要真釣上來,也怕沒有用處,白玉說王爺最討厭吃魚。”韶靈不疾不徐地說道,眼底微微閃爍着光耀。

“今天你來的早了,沒有特意讓人準備好菜,你隨意些吃點。”御祈澤神色淡淡,臉上有笑。

韶靈不曾婉拒,看着白玉端來了一個紅色漆盤,一盤盤放上乳白色石桌。

韶靈推着御祈澤,離開湖畔,推至石桌前,才停下腳步。她不經意瞥了石桌一眼,才知道御祈澤的話,不是謙虛。

桌上只有三菜一湯,他的口味極爲清淡,一道油炒青菜,一碗肉末燉蛋,一碟芹菜香乾,一大碗蝦子豆腐湯,便是全部。

韶靈並不客氣,將飯碗推到御祈澤的面前,看着他動了筷子,她便也埋頭吃菜。

有誰能想到,過着這種生活,甚至不如世間的殷實之家的人,卻是曾經的東宮太子,曾經他也有跟皇位很重的牽連。

“王府的廚娘是那個孫大媽嗎?她的手藝這麼好?家常菜做的這麼美味。”韶靈頭一回在靜安王府用飯,菜色看來平庸至極,沒有任何驚喜,但她只是舀了一口燉蛋,眉頭頓時舒展開來,驚詫地望向安靜吃飯的御祈澤。

“那位是本王的奶孃,本王出了事,她還願意出宮當王府的廚娘,她做菜是一向好吃的。”御祈澤溫文一笑,眼底盡是笑容。

“原來王府裡還藏着能人。”韶靈輕笑道。

這回,御祈澤卻只是笑了笑,繼續神態文雅地喝着熱湯,食不言,寢不語,該是皇家的規矩。

韶靈卻隱約覺得今天的御祈澤,話比往日更少。

兩人用完了飯,韶靈才聽他開了口,說:“今日你出府的時候,到管家那裡拿一件東西,貼身攜帶,千萬別忘了。”

他眼底轉瞬即逝的,似乎是憂心忡忡,韶靈安靜地聽着,他似乎突然又想起了什麼,繼而說下去。

“是以前有人贈與本王的,如今沒什麼用場了,你該用得着。”

她微微點了點頭,一個月的相處醫治,讓兩人倒也不再陌生。她性情直率,素來不喜歡拐彎抹角,也不喜歡過分僞善。

給靜安王做了鍼灸,跟平日裡一樣,待他小憩之後,她才關門離開。

回到鳴東苑,她將從靜安王府的包裹打開,細細一看,臉上血色盡失。

她見到的,是一件金色軟甲。

這種軟甲,該是貴胄之家才用的,也有皇親國戚在出徵前,爲了避免刀槍傷了要害,保護心臟所用,畢竟若是傷了四肢,不至於有性命之憂。

這是屬於御祈澤的,很明顯是男人的尺寸,若穿在她的身上,實在太寬鬆。

御祈澤今日憂心忡忡,難道他也聽聞她進宮的消息?

雖然他並不過問外事,自己跟七爺在宮裡卻是十足新鮮的人物,難保沒有人添油加醋,將他們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要傳到他的耳朵裡,是遲早的事。他想來,定是覺得她往後必會遭遇危險,贈與她一件黃金軟甲,以備不患。

韶靈不願過分樂觀,她若是已經身處最爲危險的地方而渾然不知,敵人在暗她在明,後果不堪設想。

這一夜,慕容燁回來的時候,臉色格外陰沉,華服上是一陣微涼,滿身酒氣,臉色也格外駭人。

他雖酒量很好,幾乎千杯不醉,但在雲門的時候,沒事也鮮少喝酒。

看來,又是在宮裡跟誰吵了一架,或許是皇帝,或許是……張太后。

她抱着慕容燁的腰,把他扶到房間,看他一身冷汗,幾乎溼了裡衣,雖然神智還算清醒,但顯然今晚喝了不少。

“去哪裡喝成這幅醉態?”韶靈苦笑道,低聲呢喃,給他解開了衣帶,敞開胸口,拆了玉冠。

慕容燁始終都睜着眼,只是眼底盡是深遠,他握着她的皓腕,久久凝視着她的臉,一言不發。

“我給你燒一壺解酒茶,你等着。”韶靈輕聲說,正欲離了牀沿。

慕容燁卻死不肯放開抓住她的手腕,她見掙脫不開,便也不再堅持,安然坐在牀沿,任由這個男人只是握住她的手,卻不說一個字。

他的情緒,感染了韶靈,即便不必開口,韶靈猜想,定是有事不順利。

一整個時辰過去了,慕容燁半闔着眼,神色懈怠,韶靈打算鬆了他的手,那隻手卻宛若堅鐵鑄造一般,毫不鬆動。

韶靈這一陪坐,便是到了三更,才抽了空。她清楚慕容燁爲了她,護着她,從不表露對親人的渴望和親近,更不對張太后存心撮合他的謝宛玥動心,其實她心如明鏡。這京城進來容易,出去難。

就算沒了謝宛玥,後面還有李宛玥王宛玥趙宛玥……

她在心中無聲地嘆了口氣,伸手給他蓋上錦被,到廚房煮了一壺清醒茶。如今要是放任他睡去,待會兒酒勁上來了必然更加難受。

慕容燁從來沒嘗過親情的滋味,當久違的親人別有用心地想要操縱他未來的生活,他心中難以忍耐,卻又無法跟雲門一樣任意行事,畢竟……他們再討厭,終究不是仇敵。他無法對他們下手。

喝下醒酒茶的慕容燁,半眯着眼睛看她,宛若誤服了山林醉果的野獸,優雅而醺然,韶靈無法看清他眼底閃動的到底是清醒,還是迷醉。

“爺今晚掀了宮裡的酒桌——”他突地勾脣一笑,迷人而嫵媚,輕輕呵出一口氣來。

韶靈聞言,面目大變,用力握住他的手,但卻有無法避諱,他說的不是醉話。

不難想象,宮裡是多麼雞犬不寧的場景。

“本以爲至少有一點點相近,什麼一言九鼎,什麼一諾千金,都是誆騙人的蠢話!”韶靈一聽慕容燁是在說天子,急忙伸手捂住他的脣,不讓他繼續抱怨,慕容燁的眼神複雜而深遠,任由她這麼捂着。

他們是雙生兄弟,哪怕性子南轅北轍,也不該反目成仇。慕容燁的言下之意,皇帝必定反悔了,就在——慕容燁爲他找出皇宮守衛的紕漏之處,而天子不曾兌現他的承諾這個緊要關頭。

韶靈清楚慕容燁敢說敢做,她也覺得皇上不該背棄諾言,但說真的,她似乎對此事的結果,並不意外,彷彿從一開始,她就沒想過,皇帝會一意孤行地讓他們兩個自由離開。慕容燁的脣滾燙,韶靈察覺到自己的身子趴在他的身上,手又捂住了他的脣,這個動作實在讓人浮想聯翩,她趕緊鬆了手。

“皇家的御林軍……誰稀罕爲他賣命?就算當了王爺又如何?你這麼辛苦——”慕容燁的話斷斷續續,但思維卻井然有序,只是到了最後,他話鋒一轉,突地提起她,韶靈心中一跳,理清他的前後,才驀地清楚。

皇帝一定是不允他們過早退出,見慕容燁有這般的才幹,要封他爲御林軍的統帥,這豈是一般的榮耀?!只是,慕容燁定是憤怒,他們依舊不願恩准彼此的親事。

韶靈將打來的熱水幫他簡單擦拭了一下,又灌了他半碗醒酒湯,這纔算完事。

“你好好睡一覺,別想這麼多。”韶靈將手掌貼在他的額頭上,確認他不曾發燒,纔給他拉好了被角,任由他閉上眼沉睡。

她的人生原本就不太順遂,遇到幾個對她不以爲然的人,她卻不會太放在心上。若不是張太后身爲慕容燁的生母,她也不必絞盡腦汁想着如何拉近兩人關係。

而慕容燁他做慣了雲門的主子,從來都是他指使別人,從來都是別人爲他賣命,要他爲別人鞍前馬後,左右周全,實在是難爲他了。

皇家願意成就慕容燁的似錦前途,唯獨他的前途裡,沒有她。

她的心中原本就有一層淡淡的不安,但沒有預料得到,這一場暴風雨,來的這麼快。

三天後。

她只是跟平日裡一樣,去仁壽宮請安,但張太后的面色冷凝而嚴肅,跟往日的淡漠判若兩人,根本不願聽韶靈搭話,直接問道。

“韶靈,你可知罪?”

她神色淡淡,望向殿堂之上逼問自己的女人,卻靜默不語。

“死到臨頭,你還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以爲逃得掉王法宮規的嚴懲?”張太后眼底的冷意,脣畔的冷笑,一瞬將韶靈逼到了最冰冷的角落。

玉瑾姑姑看了張太后的眼神,面無表情地道出實情。“如妃近日來生了一場病,身邊的下人坦誠,正是由於如妃每日都必定要吃的鮮花餅,日積月累,也有半個月了。”

韶靈一瞬明白了張太后的部署,她在半月前皇家宴席上對自己所想出來的鮮花餅大加稱讚,用意竟然是在半月後,用皇上身邊后妃的病情來問罪。當時場上有謹慎的王妃提出疑惑,若是胡亂服用,會不會對身體有所損耗,一旦此事被宣揚出去,皇宮所有人,都會把自己看成是罪人。

鮮花並非毒物,張太后清楚若是當下便讓人中毒或生病,無人會相信,一塊小小的鮮花餅會是始作俑者。但千里之堤毀於蟻穴,若是長久服用,每日不斷,很多食物之中隱藏的微弱毒性,就會置人於死地。

“太后娘娘,太醫已經對如妃的病,做出了診斷,確定是鮮花餅的餡料所致?”韶靈的雙目清徹,脣畔勾着若有若無的笑容,淡淡地問。

“混賬!你這是懷疑哀家?難不成,哀家還會冤枉好人麼?!”張太后勃然大怒,冷言冷語。

“既然如此,民女不認罪,也不行了。”韶靈淡淡一笑,說的輕描淡寫。

張太后的眼底劃過一抹錯愕,韶靈的不辯解,不求饒,實在出乎意料。

“不管你是有意還是無心,如妃是皇上很是寵愛的妃子,不仔細調查清楚,你難以服衆,哀家也無法爲你殘害後宮的罪行開脫。”張太后的言語之中,盡是推諉,她朝着隨即進宮的臣子低喝一聲,發號施令。“塗扎來,你把她帶入牢裡,把前因後果都給哀家查清楚。千萬不能放走一個惡人,但也別冤枉一個好人。”

侍衛在韶靈的面前,打開了牢獄,她安靜地走了進去,方纔在殿堂之上,篤定了這個嫁禍於人的計謀,張太后已經在半月前就想好。對於韶靈的反應,不是爭辯反駁,就是哭鬧求情,肯定不願被冤枉入獄,張太后一定也瞭然於胸。一旦她不否認,說不定會被看做刁民,少不了一頓酷刑。而今日她並不否認,從容走入大牢,暫時避免了嚴刑拷打,必會讓張太后猜不透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宮裡的人,沒有一個知道她是醫者的身份,她當初用鮮花作料,怎麼會忽略其中的弊端,冒着這麼大的風險獻給皇族?!這世上的鮮花有千千萬萬,但她選出來的幾種花,都是溫和無毒,更是對女子的身體有益處,哪怕每天都吃,也絕不會因此而生病。

而張太后以爲她只是有一點巧思卻不懂萬物相剋相生道理的女人,她只是獻出一道小點心,竟也會被陷害成有心殘害后妃。

靠着冰冷的牆壁坐在竹榻上,牢中的地面鋪着一層單薄的稻草,竹榻上只有一條很單的被子,若是到了冬日,住在陰冷潮溼的牢獄,必定會感染風寒。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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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日,是徹底明白了這個道理。

就算她懷疑根本沒有太醫診斷,張太后就急着用如妃的病,懲治自己,又有誰會信她?再說了,皇宮裡的太醫,也是聽人命令,絕不會違逆的。一旦明白了張太后的意思,誰敢公然唱反調?!

“你們把她看好了,明日我要審理此案,絕不能讓犯人有半點差錯。”塗扎來對着兩名守衛,板着臉教訓一通。

“是,大人。”

明日才審理,那麼今天,她能睡個安穩覺了,也不必擔心半夜被拖出去,嚴刑逼供。韶靈自嘲一笑,半閉着眼睛,閉目養神。

宮裡的消息傳得很快,不用到天黑,慕容燁一定會知道的。

不過她更想弄清楚,此事的真相。既然她的鮮花餡料絕沒有半點毒性,對身體無害,爲何偏偏半個月後,如妃生了病?!只是裝病,還是恰巧染病,而給了張太后借題發揮的良機?!

慕容燁必不會眼看着她在大牢度日,但韶靈卻有了私心,她很想在明日審案的時候,瞭解其中不爲人知的詳情,看看是否在背後做手腳的,不只是張太后一人。張太后從來就想把她從慕容燁的身邊逼走,遲早會對自己下手,她並不驚訝。

“靈兒!”正在韶靈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急迫而壓抑的聲音,近乎低吼。

她睡眼惺忪地睜開眼來,慕容燁已然大步走到牢獄的門外,他黑眸一黯,盯着那將木門鎖牢的鐵鏈,俊臉上更是陰沉肅殺。

等他下一瞬擡起眼看到牢獄中的女子時,心中有氣又難過,都到什麼時候了,她竟然還能睡着?!

“七爺,你來了,外面天黑了嗎?”韶靈從竹榻上走下來,一步步走近他,眉目溫柔和善,佯裝無事地問。要是關在沒有窗戶沒有天井的大牢裡,看不到太陽月亮,會忘記過了多少時日。

慕容燁哭笑不得,下顎一點,右手突地一抓妨礙他們見面的牢獄鐵鏈,手掌上青筋畢露,暗暗加大了力道。

別說是一根鐵鏈,哪怕是一座鐵牆,也無法擋住他要走的路。

韶靈的心陡然一沉,明白慕容燁下一步要做什麼,手從中伸了過去,覆上慕容燁的手背,壓低嗓音說。“七爺可以把我從牢里弄出去,但有心之人只會更相信我就是那個罪犯,到時候,我就算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你如今就已經洗不清了。”慕容燁的嗓音冷的像是結了冰,話音未落,反手抓住她微涼的小手,審視這破敗陰寒的牢獄。如今外面是暖和的五月天,在這裡,卻冷的像是初秋瑟瑟,就算沒有受到刑罰,她一介女流的身子,又能熬得了幾天?!

“就算七爺帶我走,我也不走。”韶靈驀地抽回了手,冷冷地望着他。

“你這是什麼毛病?你還想在這種鬼地方常住不成?”慕容燁怒氣攻心,口不擇言。他在上書房跟皇帝意見不合,剛吵了一番,卻又突然聽到韶靈被捕的噩耗,當下不顧天子威嚴,跑出了上書房,直奔牢房。

“我要走,也是等事情大白於天下的那天才走。”韶靈淡淡睇着他,他眼底的怒氣和心疼絕不會作假,她當然能夠感同身受,只是,她話鋒一轉,眉頭緊蹙着,嗓音清冷,擲地有聲。“這樣慌不擇路的溜出去,就算不被抓個現行,也只是一輩子名譽盡毀。要是抓住了,我身上的罪名就更重了。”

慕容燁的怒氣有些緩和下來,但還是冷聲喝道:“有爺在,誰敢處置你?”

韶靈的口舌根本不饒人,她雖然處在困境,處於下風,但依舊不願低頭,不肯示弱。“從很早之前,我就跟七爺說過,我這輩子想要的只有公平兩個字。我不想欠別人的,也不想別人欠我的。不明不白地偷跑,不過是讓人看笑話,我不做。”

慕容燁聽了韶靈的這一番話,短暫沉默着,不再開口,但突地一道陰鬱閃過他的眼底深處,他憤恨地一拳擊在木杆子上,有氣難出。

韶靈被慕容燁的臉上的戾氣震懾住了,她的雙手抓住木欄,微微一笑,試圖化解他心中的悒鬱。

“我是清白的,我不信有人能把白的說成是黑的。”她輕緩至極地說,每一個字,都極爲平靜。

“爺知道。”慕容燁下顎一點,抓牢了她的手,神色動容。韶靈根本不貪圖皇家的生活,怎麼會跟皇宮的后妃過不去?!更別提,那個如妃,他們一眼都不曾見過。

“你回去吧,我有點困了,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下跪的時間太久了——”韶靈找了個藉口,不願讓慕容燁在牢獄裡待得太久,難免又要被人傳的風風雨雨。

“爺看着你睡着了再走。”慕容燁卻比她更加堅定。

“別了,你在我睡不着,你回去早些睡,要是早上醒的早,再爲我想想法子,這樣我就安心了。”韶靈彎脣一笑,神情溫柔如水,這些話當真是真心的,就算慕容燁想在門外陪她一個晚上,她也無福消受,還不如兩人分開了,各自找找門道。

慕容燁的眼底閃過很淡的笑意,他輕輕捏了捏韶靈的指尖,從身上解開了黑色金紋的披風,從木欄中遞過去。“披着。”

韶靈會意一笑,當着他的面,將慕容燁的披風系在身上,披風幾乎拖到地面,她雙手一抓,毫不費力地包住了自己的整個身子。

目送着慕容燁離開,她才長長舒出一口氣來,天才剛黑,她還有好幾個時辰,可以等明日天亮,仔細想想,說不定還能想出一條路來。

韶靈剛剛閉了眼沒多久,突地耳畔又傳來一人的腳步聲,她狐疑地睜開眼,卻瞧着那人身着金色錦袍,幾乎刺傷了她的雙眼。

竟然是天子。

她不敢怠慢,從竹榻上下來,對着天子正欲下跪,他淡淡冷冷地說了句。“免禮。”

韶靈站直了身子,眼底平和,望向天子,他的臉上雖然沒有笑意,卻也沒有怒氣。

她輕聲問:“皇上的如妃如今身體要緊嗎?”

天子不說話,只是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她的身上披着的那件披風,再眼熟不過,是慕容燁的東西。顯然,慕容燁剛剛來過。

“他剛走?”他問的很冷,聽不出一絲情緒。言語之中的“他”,當然是指的讓他想要器重重用,卻又很難合拍的親生弟弟。

“太后娘娘讓我進大牢,塗大人說明日正式受理案件,沒人說不許有人探監。”韶靈以爲天子要拿慕容燁的到來做文章,不假思索地說,據理力爭。

“都這個時候了,還想着護着自己的男人。”天子不冷不熱地說。也不知爲何,當初慕容燁提出賜婚的這個念頭,他明明可以答應,卻就是不願意。

“七爺是我的男人,我不護着他,還能護着誰?”韶靈淺淺一笑,說的自如尋常。

天子沉默的更久了,看着這樣不怒反笑明明身在牢籠卻還不停地爲慕容燁着想的小女人,他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她跟慕容燁之間,沒有名分,也沒有皇家的榮華富貴,更沒有多少人的看好……但偏偏,她可以毫不保留地對慕容燁好。

這樣的女人,他的後宮卻找不出半個。

若他不是皇帝,若他沒辦法給女人一個名分,沒辦法順利地娶她,他不信有任何后妃能夠在自己身邊堅持這麼久,而且,不爲所動。

052 七爺放手001 楔子050 兩人別離019 金石爲開012 慶祝生辰038 侯爺受傷036 小別新婚028 三人撞見061 繼姐見鬼065 爺要娶她066 七爺調情015 一箭射殺032 洗清罪名078 互訴衷腸041 七爺野心029 至死不忘047 七爺照顧020 刺傷七爺049 什麼來頭044 不嫁七爺060 探他心意013 矢志不移049 什麼來頭054 一見鍾情051 本來模樣007 爲爺吹簫050 兩人別離001 楔子060 探他心意001 感情昇華006 同處一室050 兩人別離060 探他心意036 小別新婚012 韶靈進宮041 韶靈受傷010 給他做小006 七爺呈心058 告知真相017 見廢太子028 碎他碎你016 偶遇皇帝048 離別歡愛031 韶光的傷030 生個孩子054 一見鍾情019 金石爲開064 番外1006 七爺呈心015 怕生孩子015 一箭射殺012 慶祝生辰046 獨佔愛人020 刺傷七爺011 街頭擁吻057 七爺護短046 獨佔愛人001 楔子020 七爺知心065 爺要娶她022 捷足先登015 怕生孩子004 母女受罰007 爲爺吹簫020 七爺知心038 侯爺受傷013 一晚酒醉063 他不配我034 韶靈偷襲029 至死不忘035 爺想要你077 爺的娘子049 什麼來頭013 矢志不移065 爺要娶她028 碎他碎你027 你是天意059 七爺邀約065 爺要娶她028 三人撞見052 七爺修好048 守株待兔004 羽翼未滿053 大漠新生035 晚上貪愛029 至死不忘054 陷入癲狂018 不要怨我026 姐弟相見062 大結局中044 不嫁七爺021 韶靈知情043 愛恨難滅032 洗清罪名015 一箭射殺017 酒宴羞辱009 再撲七爺036 小別新婚042 再遇母女
052 七爺放手001 楔子050 兩人別離019 金石爲開012 慶祝生辰038 侯爺受傷036 小別新婚028 三人撞見061 繼姐見鬼065 爺要娶她066 七爺調情015 一箭射殺032 洗清罪名078 互訴衷腸041 七爺野心029 至死不忘047 七爺照顧020 刺傷七爺049 什麼來頭044 不嫁七爺060 探他心意013 矢志不移049 什麼來頭054 一見鍾情051 本來模樣007 爲爺吹簫050 兩人別離001 楔子060 探他心意001 感情昇華006 同處一室050 兩人別離060 探他心意036 小別新婚012 韶靈進宮041 韶靈受傷010 給他做小006 七爺呈心058 告知真相017 見廢太子028 碎他碎你016 偶遇皇帝048 離別歡愛031 韶光的傷030 生個孩子054 一見鍾情019 金石爲開064 番外1006 七爺呈心015 怕生孩子015 一箭射殺012 慶祝生辰046 獨佔愛人020 刺傷七爺011 街頭擁吻057 七爺護短046 獨佔愛人001 楔子020 七爺知心065 爺要娶她022 捷足先登015 怕生孩子004 母女受罰007 爲爺吹簫020 七爺知心038 侯爺受傷013 一晚酒醉063 他不配我034 韶靈偷襲029 至死不忘035 爺想要你077 爺的娘子049 什麼來頭013 矢志不移065 爺要娶她028 碎他碎你027 你是天意059 七爺邀約065 爺要娶她028 三人撞見052 七爺修好048 守株待兔004 羽翼未滿053 大漠新生035 晚上貪愛029 至死不忘054 陷入癲狂018 不要怨我026 姐弟相見062 大結局中044 不嫁七爺021 韶靈知情043 愛恨難滅032 洗清罪名015 一箭射殺017 酒宴羞辱009 再撲七爺036 小別新婚042 再遇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