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冷,半夜裡就飄起了雪花,等到天明之際,天地之間一片雪白,整個京都都披上了一層白衣。
晶瑩剔透,美麗無瑕。
雲染趴在窗邊,窗口推開一條細細的縫隙,有冷風慢慢的侵入進來,刮過她的手掌,拂在她的臉上,整個人不由得一顫。
身後一具火熱的身體靠了上來,將她攬入懷中,耳邊傳來他柔和的聲音,“太冷了,你若是想要看雪,我帶你出去看。”說着就把窗戶關上了。
雲染轉過身對上司空穆晟還有些睡意的眸子,笑聲如銀鈴,伏在他的胸口,“把你吵醒了?”
“沒有。”司空穆晟圈住她的腰呢喃道,“也該起了。”
低頭擒住她的脣,又軟又香,讓人忍不住的沉溺其中。
雲染半仰着頭,烏黑的長髮,順着手臂滑落下去,落在錦被上與司空穆晟的發糾纏在一起。
等到再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
身邊沒有了人,雲染揉揉眼睛,掀開錦被,低頭就看到了身上深深淺淺的印記,面頰微熱,抓過早就備好的衣裳穿起來,這才喊了秋禾她們進來服侍。
洗漱更衣,坐在銅鏡前梳妝,這才問了一句,“王爺呢?”
“一大早董先生就求見王爺,王爺讓奴婢跟您說去了書房,中午陪您用午膳。”
聽了秋禾的話,雲染點點頭,側頭看着窗外,忽而說了一句,“皇上也快封筆了吧?”
“是,按照往年的慣例,再有三天就該封筆了。”秋禾笑着回道。
“三天?這可真好。”雲染笑着眯起了眸子,像是饜足的小貓。
三天,皇后那邊再拖也不能拖過這三天去,王府這個家這三天也該塵埃落地了。
“西院那邊怎麼樣了?”看着銅鏡中的長髮,在秋禾的巧手下梳成漂亮的偏雲髻,伸手在妝奩裡翻撥,拿出一支嵌紅寶石縲絲蝴蝶步搖,擡手插在發間,細細的流蘇垂落在耳邊。
隨着雲染微微搖頭,如漣漪般盪開,煞是好看。
“誠國公夫人親自送了顧姨娘回來,後來又私下裡拜訪了大少奶奶,不知道說了什麼,大少奶奶送誠國公夫人出來的時候,臉色很是有些難看。”
雲染嗤笑一聲,能好看的了纔怪。
看來誠國公府按照她給的消息,的確是拿到了穆沁嵐的把柄。
這樣纔有意思,譚氏那邊要是穆沁嵐能壓住顧書萱,還能起什麼風浪,就是要她們關起門來鬥個不停,纔沒有精力來算計自己跟司空穆晟。
心裡到底是有些不平的,穆沁嵐也好,顧書萱也好,都有對她殺命之仇。
若是之前,她必然是要以牙還牙,定要親手報了這仇。
可是自打跟司空穆晟說開之後,她反而有些看開了,只要她們不做死的鬧到自己頭上來,她就不予理會。
現在分家的緊要關頭,若是那邊太平了,她這裡可就麻煩了。
所以,雲染這才藉着顧書萱小產一事,讓她們無暇分身。
真是便宜他們了。
想起這些事情,不免有些煩悶,雲染披了淡紫色緙絲織錦狐皮大氅,帶着春信去園子裡走走。
披了雪景的園子,一眼望去全都是被雪花覆蓋的花枝。
鵝卵石鋪成的甬路在已經被打掃乾淨,冷風拂面,雲染覺得腦子裡清明不少,那股子煩躁也壓了下去。
轉過一座假山,踏上長廊,轉過彎,就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立在那裡。
記憶中的他都是溫和又自若的,每每脣角微彎的時候,面頰上的笑容就像是雨後的陽光,溫暖又清新。
雲染半眯起眸子,對上了司空焱略有些驚訝的眸子,似乎是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雲染。
“雲染……”
“焱公子慎言。”雲染臉上的笑容微微淡了下去。
司空焱神色微僵,彷彿這纔想起來,她已經不是那個跟着他的小女孩,而是……而是洛王妃,是他的小嬸嬸了。
每每見到她,他都忍不住的去想,如果當初他堅持下去,現在站在她身邊的就是自己,而不是自己的叔叔。
“你……”他想問你還好嗎?
可是看着她氣色紅潤,面容和煦,這話又咽了回去。
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她過得很好。
雲染瞧着司空焱,心口也有些複雜的感覺,兩世爲人,都是因爲他,她才招了穆沁嵐跟顧書萱的敵意。
可明明他也沒做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便是想要遷怒,都覺得自己過分了些。
這世上有些男人,自己不用做什麼,就能讓女人沉淪。
這樣想想害死司空穆晟好,那一張冷臉,就令女人退避三舍。
就這樣乾站着實在是有些尷尬,雲染就道:“顧姨娘,現在還好嗎?”
聽着雲染生疏的稱呼,司空焱一愣,不過還是下意識的回道:“已經好多了,就是情緒還有些不穩定。”
“她現在沒有了孩子,正是最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你好好的待她。”雲染半垂的眼眸遮蓋住了眸子深處的黑暗,說出的話輕飄飄的,落在人的心上卻分量十足,“好好地國公府的嫡女,卻做了你的妾室,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
輕輕的一聲嘆息,似煙似霧,繚繞在人的心頭。
司空焱沒有辦法再看着這張臉,慢慢的轉過頭去,輕不可聞的低聲說道:“我會照顧好她的,先走一步。”
看着司空焱略有些狼狽的背影,雲染靠在廊柱上,緊抿着脣,心裡有些堵得慌。
她不是個好人,到底還是利用了他對她的心思,親手捅下這一刀。
轉身欲離開,卻不想一眼撞到了身後不遠處,凝視着自己的司空穆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