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摘星閣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召來姚黃的鬼魂,舒靖將淵虹同意幫她往超度助她們輪迴投胎的事說了一遍,然後問道:“你的意思呢,姚黃?”
姚黃的鬼魂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激動的情緒,躬身行禮:“大恩不言謝!”
似她這般用不正常的手段催生出來的厲鬼,如果不是成爲他人手中的工具,就是在凡間徘徊無法往生,直到最後漸漸消亡。雖然也不是沒有以鬼身修得正果的前例,但那需要莫大的機緣,姚黃根本連想都不敢想。至於再入輪迴……如果沒有大能出手,那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在姚黃看來,服侍討好舒靖,求得哪一天她心情好幫自己開口跟淵虹提一句,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如今,還沒等她開口求情,就被告知你可以輪迴轉生了,無異於天上掉下一個天大的餡餅砸到她頭上來了。
姚黃看得很清楚,淵虹絕不是那種會大發善心的人,會提出這個要求的,只有舒靖。
“姑娘大恩,姚黃無以爲報,唯結草銜環,來世再報!”
舒靖有些臉紅:“我沒做什麼啦,是淵虹比較辛苦啦。”
淵虹冷冷地一句就嗆了回去:“我?如果不是你的要求,我管這些人去死!她謝你是應該的。”
驀然擡起頭來,瑤光淡淡地說了一句:“來了。”
舒靖茫然地順着瑤光的視線向門口望去,只見門依舊半掩着,什麼的都沒有。浮在旁邊的姚黃的鬼魂突然渾身一震,顫抖了起來。
好可怕的壓迫……
姚黃的鬼魂幾乎無法思考,僵在那裡動彈不得。奇異地是,除了姚黃的鬼魂之外,沒人感受到這種壓迫感。
瑤光淵虹姑且不論,舒靖也敏銳地感覺到似乎氣氛不對,安靜地睜大了眼睛,心裡有些緊張。一時間,沒有人開口,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嘻嘻——”
萬籟俱寂中,突兀響起的一聲輕笑顯得如此詭異。一個紅色的身影穿牆而過,直接從牆上走了進來。
舒靖瞬間有些被嚇到。
雖然跟姚黃的鬼魂相處了這麼多天,但姚黃的鬼魂是舒靖看着淵虹召喚出來的,她又一直表現得很乖巧,除了沒有實體沒有影子之外,看起來跟普通的少女沒有兩樣,一點女鬼的感覺都沒有。
而眼前這個穿牆而來的女子,紅衣長袖,裙襬如蓮葉般鋪在地上,看起來比姚黃更像厲鬼。
紅衣女鬼微挑的鳳眸斜斜地看了姚黃的鬼魂一眼,然後一甩長袖,掩嘴輕笑,只露出一雙鮮紅若血的眼眸:“好久不見了,淵虹。”
淵虹泰然自若地點頭,甚至露出個難得地真心笑容:“確實是許久不見了,小葵。”
小葵?瑤光一怔,仔細地打量了這個被淵虹稱爲“小葵”的紅衣女鬼,問了一句:“姜國公主?”
小葵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只是藏在袖後沒人看到而已。鮮紅若血的眼眸望向瑤光,小葵發現自己看不透眼前這個少女:“你是誰?”
瑤光只是輕輕地吐出兩個字:“瑤光。”
小葵渾身一震,收斂起所有的敵意,斂容行禮:“姜葵,見過瑤光星君。”
一直被姜葵的鬼氣壓迫住而動彈不得的姚黃的鬼魂瞬間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向瑤光。
星君?容公主是居然是星君下凡?
舒靖皺了皺眉,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旁邊的姚黃的鬼魂那吃驚不已的表情,問了一句:“那個,阿容的身份……可以隨便說出來嗎?”她還記得,之前無論她怎麼問,瑤光對於自己的身份都是三緘其口,只肯給出“瑤光”兩個字讓她們自己猜。
“放心吧,”姜葵的手探出袖中,指甲染成鮮紅色的手指朝姚黃的鬼魂點了點,“一碗孟婆湯下去,她會把一切都忘得一乾二淨的。”
“說起來……”淵虹捏着下巴,問了一句:“如今天人下凡,有沒有什麼禁忌?”上古之時,並沒有天界人界之分,仙神與人類混雜居住在大地之上。只是後來才慢慢分開,直到建木被斬斷時,天界與人間才徹底分割開來。但那個時候,仙神依舊可以隨意下凡遊玩,直到商周之時,一場大戰,人間才仙神近乎絕跡。
因爲身份太過敏感,淵虹一直都滯留在凡間,對於天庭的種種,並不是很瞭解,才如此問道。
瑤光眨了眨眼,說:“禁忌,有啊。”
舒靖連忙追問:“什麼禁忌?怎麼你以前都不說啊!”不說,要是萬一我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讓你犯了,那可怎麼是好。
“最大的禁忌就是跟凡間帝王扯上關係。”瑤光一攤手,一臉“你懂的”的表情。
舒靖頓時語塞。
不管她們姐妹是否承認,她們是當今天子和正宮皇后嫡出的公主,這個事實是無法磨滅的。跟凡間帝王扯上關係便是禁忌,但投胎而皇帝的女兒,不扯上關係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怪不得瑤光從來不說。
淵虹若有所思地問了一句:“是因爲封神之戰嗎?”那場慘烈的戰爭,起因不過是凡間王朝的交替,最後卻演變成了聖人之爭天地大劫,實在是令人嗟嘆不已。
瑤光輕輕地點了點頭:“嗯。”
姜葵好奇地問道:“封神之戰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不知道?”瑤光反問了一句。
姜葵搖着頭說:“這件事情,連后土娘娘都諱莫如深,輕易不肯提起。”言罷,姜葵眼神閃閃發亮地看着瑤光與淵虹,一臉地期待。
淵虹攤手:“別問我。封神之戰時,爲了避嫌,我遠遠的避開了主戰場,連旁觀都沒有。”她是大夏巫教的巫尊,當年巫教可是壓得道教喘不過氣來,不得不避居海外。封神之戰時,巫教早已覆滅多年,又逢道教精銳盡出,她要是敢留在中原戰場上,搞不好哪個看她不順眼的大能背地裡陰她一下,她哭都沒地方哭去。
瑤光也搖頭:“封神之戰時,我在閉關療傷,具體過程我也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