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帝都一處偏僻的街道,樹木成蔭,行人稀少。
日已西沉,一道人影不知從哪個角落倏然出現,拐入一個小衚衕口。
人影看似走得平穩,實則度極快,又穿過幾道院落,竟似平空消失一般。
不久,人影出現在某個地下宮殿之中,“尊上,九號回稟!”
“說!”一個象是來自地獄的聲音傳來。
“屬下到現場時,來運客棧正在重建,老闆說李威給了他一大筆錢,並讓他把所有屍都放在一處,說很快會有人去處理的。屬下仔細盤問過,當時出現的天象太過神異,幾乎是聞所未聞,以致用來吸引刑天衛注意力的南越鹽幫扛不住壓力,提前動,最終全軍覆沒。而六十六號的確已隕落,看其臉色,是服毒自盡,但他是帶着笑容離去的。”
“哦?看來是信息有誤?”
“尊上明鑑,屬下也是這麼認爲的。”
“那你認爲李威爲什麼要留下這些屍呢?”
“啓稟尊上,屬下認爲李威此舉,是不想讓刑天司捲入此案,與此單生意的客戶再生衝突。另外,他也不想因此事與我青花會結仇,才留下六十六號讓我們自行處理。”
宮殿裡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那些屍呢?”
“屬下當場已讓他們徹底消失了。”
“嗯…好!把結果告訴客戶,讓他按價賠償。青花會不再接手關於李威的刺殺任務。另外,給南越鹽幫送去一筆補償金,務必讓他們滿意。”
“是,屬下明白。”
“到後堂去領賞吧。”
“多謝尊上!屬下必定盡心盡力,爲青花會肝腦塗地!”
……
遠山染黛,夕陽斜照,一隊車馬踏着落日的餘暉,從遠處飛馳而來。
“趙玉兄弟,前面就是聽潮城北崑山,已是我李家的勢力範圍,半日後就可到達,兄弟們可要大醉一場了!”李威爽朗地笑道。
“恭喜李副司!不過,兄弟們送到這裡,恐怕要返程了,我擔心管司長那邊可能會遇到些麻煩。”
“這…我真是高興得糊塗了!你們馬上返程,及時傳信,也好讓我安心。”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李副司,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
砰!
玉片四濺!
“退下!都給我退下!”金袍男子狂吼着,把面前的所有物事狂掃出去。
舞妓和樂工們驚恐萬狀,匍匐倒退。
“青花會…李威,管正,刑天司…等着瞧…你們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金袍男子嘶吼着仰臥在玉椅上,宮殿漸漸歸於平靜。
……
時光荏苒,轉眼十年。
聽潮城,位於天龍帝國南邊一角,三面環山,南部臨海,中間一條潮江通過。
由於地理位置的獨特優勢,這裡四季分明,氣候宜人,物產豐饒,相比於帝國其它一些貧瘠之地,百姓的日子卻是要好過得多。
這裡還是帝國的主要對外海港,是南越帝國和海上千島各國進入的主要通道之一,千舸爭渡,行人如織,商鋪林立,燈紅酒綠,是再平常不過的景象。
城主府就在潮江邊上,從高臺上四處俯瞰,景觀盡收眼底。
中秋將至,應是賞月歌舞的好時節。
此刻府中卻顯得有些抑鬱,城主黃宇看着眼前的月餅肥蟹,卻是毫無胃口,不時拿出隨身的小手帕,擦擦胖臉上滲出的汗珠。
“報,李先生到!”
“快請!”黃宇眼睛一亮,連忙站起恭迎。
這位李先生正是李威,自從返回聽潮城後,他就在李家中安頓下來。
李家現在的家主是二代大弟子李崑崙,正是李威的大哥。李威排行第五,但因其曾任刑天司副司長之職,是天龍帝國五品官員,在家族中地位獨特,極少參與家族事務,相當清閒。
由於喜歡辦理要案的緣故,當黃宇向李威請求幫忙破解一些案件的時候,他毫不推辭,很快便成爲城主府的座上嘉賓和重要參謀。
不過他情況特殊,論級別曾比黃宇還要高上一級,雖然是受貶謫回鄉,但在黃宇眼中,卻是不敢有絲毫怠慢。
“不知李先生此次可查出一些眉目啦?”看到李威落座,黃宇滿懷希望地問道。
“兩處案現場都已勘查過,取得了一些證據資料。但要破案的話,恐怕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大人請放心,眼下全城已戒嚴,正在全力搜捕越獄逃犯。至於那具在潮江下游出現的女屍,也正在等人來認領。”
“多謝李先生相助!唉,這大過節的,一天就來兩個大案,搞得全城人心惶惶,真是不讓人過了!”
“呵呵,大人不必多慮,這次倒不用我們太費力,陳家會全力幫忙的。”李威笑道。
黃宇聞言精神一振,挺挺大肚,“爲什麼?”
“因爲這名逃犯就是被他們送進監牢的。”
“先生查到了什麼?”
“此人叫吳平,十四歲,有個姐姐叫吳豔,長得貌美如花,去年被陳家家主陳剛霸一個小兒子陳虎看中,強娶入家,不久後死去,死因不明。吳平爲了給姐姐報仇,屢次刺殺陳虎未遂,後搶劫陳家商鋪,被當場抓獲,送進了監牢。”
“原來如此。”
“所以,只要大人向陳家透露這個信息,陳家必定會全力配合抓捕,以他們的勢力,自然不用城主府這邊再出力了。”
“哈哈,多謝李先生指點,我馬上叫人去傳信。來,吃蟹,吃蟹,現在的季節,這母蟹是最好吃的,膏肥肉美,滿口汁香…”
李威莞爾一笑,自然是毫不客氣地吃將起來。
……
幾百年來,聽潮城各方勢力相互爭鬥兼併,有四大家族逐漸脫穎而出,就是北邊的李家,西邊的林家,東邊的蔡家,還有南邊的陳家。
其中,南邊區域是最肥沃寬廣的,加上陳家家主陳剛霸修爲已到第八境玄宮境,傲視羣雄,因此,陳家的勢力可以說是屈一指。
其它各家族自然是避開陳家的勢力範圍,在聽潮城外圍各自拓展。
聽潮城北部有一處龐大的建築羣落,這裡就是李家所在。
其中一處僻靜的小院,一名婦人正盯着冒着蒸汽的陶鍋,默默地出神。
“孃親,我回來了!”一個清徹的聲音,聽得出是十來歲的童子。
婦人展顏一笑,露出一股濃濃的母愛,“運兒回來了!”
“什麼東西?這麼香?我老遠就聞到了。”李運急忙忙地跑到母親處看個究竟。
“這是你父親配製的玄藥,專門給你滋補用的。”
“哼,我不吃,反正吃了也沒用。”
婦人臉上掠過一絲黯然,想起那個恐怖的夜晚,李運由於早產導致先天不足,身體瘦弱,比起同齡人矮了一頭。
“運兒,乖,吃了總歸是有用的。告訴孃親,今天在朱雀營學到了什麼?”
“還不是那套什麼‘玄獸拳’嘛,我早就練得滾瓜爛熟,可是隻在第一重玄衣境前期停留,也只有這套拳可以學學,其他的學不了。”
“不要灰心,等境界突破了,你父親有很多玄技可以教給你的。”婦人安慰道。
“唉,沒用的,再喝多少也是浪費,還不如給孃親補補身子。”李運輕嘆。
朱雀營是李家專門設置的武童訓練營,而玄獸拳是李家玄術的入門拳法,適合第一重玄衣境的武童練習,有輔助錘鍊皮肉的作用。
武者從開始感悟玄氣,進入玄衣境後,重點就是磨鍊全身的皮肉,使之結實有彈性,力量爆出來可以碎石摧木,猶如給身體穿上一身防護鎧甲一般。
李運六歲開始進行玄術修煉,一開始順利無比,不用一月就進入了玄衣境,被李家驚爲天才,作爲重點來培養。
不料,接下來的四年,不管如何努力,他竟然就在玄衣境前期一直趴着不動,眼睜睜看着同齡人一個一個了過去,甚至比他慢修煉的小童也毫不客氣地越了他,終於坐實了‘廢材’的稱號。
所以,他現在的心情要說多鬱悶就有多鬱悶,甚至已經有點自暴自棄了。
“誰說沒用?”
一道人影閃現院中,正是李威,“吃下去的總不可能全排出去,多少總能被身體利用。積少成多,我就不信它們會憑空消失!”
“父親回來了!”
李運歡叫着跑出去迎接,“快,父親,有沒有什麼新案子?說出來讓我幫你破破。”
“呵呵,要讓我說新案子,你先把藥喝了。”
“這…好吧,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而且嘛,反正最終也是要喝的。”李運笑嘻嘻地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爺倆擺開架勢講案子,婦人微笑着在一旁沏茶,這一幕在這屋中已是常態。
小時候,李運聽父親講案子是津津有味,不停地問這問那,不時地出一兩聲驚歎,讓李威很是得瑟,心理滿足感特別強烈。
不過,最近幾年,李威漸漸現,自己辦案多年的經驗在李運面前已經不頂用了,往往要加上不少自己的想象,但這些想象卻經常被李運挑出毛病,有時還真是尷尬無比。
幾年來,倒是有幾樁城主府委託的要案,自己破不出來,反而是被李運現了破案關鍵,最終成功告破,讓自己在黃宇面前特別有面子。
從黃宇處回來,他心中第一個想法就是找兒子聊聊,看看能否有什麼收穫。
很快,他就把今天城主府接到的兩樁大案子講述了一遍,眼睛盯着小李運,心裡盼望着他能說出點有用的東西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