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說媒
臘月，一年中，最忙碌的月份之一。
忠勤伯府要送年禮的人家，今年還多了袁文傑和袁文武的幾位先生和同窗。
除了蔡祭酒，還有六位大儒，除開給太子單獨教授帝王學的太子太傅，其餘大儒無一不是飽腹經綸, 四書五經講解起來，能讓頑童都如沐春風。
夏洪棣給自己兒子們選的先生，無一不是：博學多才、道德高尚、品格端莊、名聲顯赫之人。
武學師傅更是精通騎射，內家功夫了得，最得秦柯這種少年的心。
在這個朝代，先生的地位可等同於父母，翠花和黑娃不敢馬虎。
今年的臘味, 也是要給先生們送的年禮之一, 實誠的兩口子, 送的都是些土特產。
自家掛麪坊做的彩色和雞蛋掛麪、臘味（臘肉、臘腸、臘排骨）若干、幹辣椒也一家送了一竹簍，活的大鵝送上一對，宰殺剝完皮的山羊來兩隻，同時還附上了大鵝與山羊的不同吃法若干。
從蔡祭酒到六位大儒，翠花的年禮都是一樣。
這樣的年禮，可把先生們的家人給稀奇到了，他們誰家過年不是收的各種名畫古籍，或者是各種藥材補品，最不濟也是山珍海味啊！這麼淳樸的年禮也真是別出心裁了。
可是，家裡的女眷們稀罕啊, 尤其是這些菜譜, 可比她們之前吃過的花樣多多了，要能做得好，指不定都能成爲家中宴客的當家菜。
人家忠勤伯夫人還說了, 這個菜譜是獨一無二的, 這可比那些古籍字畫名貴多了！真是一家子實誠人！
若是之前有些當家夫人，對翠花妒婦的名號介懷的, 現在看到這些年禮，都紛紛讚揚，其秉性實誠。
可不是實誠嘛，人家就是從鄉下來的，你要給人塞小妾，鄉下漢子納妾的能有幾個啊？
除了送禮，忠勤伯府也收到了不少年禮。
其中，蜀地的範家就早早前來，聽聞送禮的婆子講，範先生想要給胡二牛說媒，翠花無語。
“袁夫人，我家家主想給胡二爺說的這位娘子，可真真的是位難得人！”
“怎麼個難得法？”
“我們範家的這位五娘子，是我們範家隔房的範三爺的長女，家中排行五，今年二十五歲。
前夫家，是蜀地的甑家，這也算是和咱們範家門當戶對, 比範家實力要強些。
可憐的五娘子, 十三歲定親，十五歲嫁人, 可就在嫁人的前一個月，甑家七爺死在了回蜀地的路上。
可恨的甑家，當年死活要我們五娘子嫁過去，給他們家兒子守望門寡！
我們範府當年怎麼求情，甑家都不同意，五娘子不忍整個範府與甑家爲敵，點頭同意去甑家守寡。
可是，這甑家可不是啥好出去啊！那七爺的娘，那老婆子歹毒啊，不僅不讓我們五娘子回孃家，每年節日我們家去看望五娘子，也是由甑家人全程守着的。
哪裡曉得，這歹毒的婆子，日日要我們五娘子食素，爲她兒子抄經書，把個花骨朵的娘子，給生生折磨得如同枯槁。
我家家主去年聽聞了此事，這才強硬的把五娘子給接回了範家，生生給調養了一年，可是，這老婆子還在成都府，到處敗壞我們五娘子的名聲，我家家主這才決心把五娘子遠嫁。
伯夫人，真不是我誇，我們家五娘子，不但品貌出衆，心性更是一等一的好，她也給我們家主說了，再嫁，她不圖高門大戶，也不怕做繼室後孃，只願找一個婆婆好相處，門戶簡單的人家。
家主也是花了很多心思，最後聽說了胡二爺頭一個媳婦兒的事，這才厚着臉面來說親。”
翠花邊聽，邊思考，這範家，之前早早就投了蜀王，未必沒有當年受甑家之氣的原因，想給自家找靠山。
可範家真正硬氣起來，應該還是範先生做了家主，又入股了蜀地的瓷磚坊，算是把皇帝的大腿抱結實了。
雖然這會兒把守望門寡的孫女接回家，也是被蹉跎了近十年，可比起其他高門注重名聲不顧及女兒死活的，範先生這有些意氣用事的做法，倒是打動了翠花。
不過，這被磋磨了近十年的人，也不知道如今的心性是怎樣的。
“嬤嬤，聽你這麼一說，五娘子的遭遇確實讓人唏噓，不知道，現如今歸家後，五娘子都在做些什麼？”
“要不說老婆子我，怎麼誇咱們五娘子都不爲過呢？咱們五娘子歸家後，家裡請了大夫給她調理身子，再苦的藥，再沒味道的膳食，五娘子都笑着吃了，喝了！
還日日教家裡幾個小些的姐兒讀書寫字，那筆簪花小楷可是我們家主都稱讚的。
不僅如此，她還能做一手好素食，真真沒幾人有她這麼孝順的，咱們家主就是那好吃嘴兒，可是大夫不讓他多食大肉，五娘子各種花心思給他做有肉味的素菜，府上無人不誇的。”
這麼說來，還是個生活積極向上的人，對於喜歡做菜的人，能有什麼壞心思？
翠花點了點頭，“嬤嬤，要不，你在我們府上歇一宿，這事，我怎麼都得先同我娘說上一說。”
“哎，勞您在老夫人面前，替我們家五娘子美言幾句，老婆子給您磕頭了！”
翠花趕忙給春嬤嬤使了一個眼色，她可不願意這麼大年紀的人跪拜她。
胡家，翠花打算親自去送年禮，給她娘裝了滿滿兩大車年貨。
這會胡一牛和胡二牛都在家休息，胡二牛天天給他倆閨女當馬騎，院子裡一片笑鬧聲。
家裡最有出息的姑奶奶回孃家，趙三娘熱情相迎，把翠花讓進了堂屋。
寒暄完後，翠花拉上了張氏和胡二牛到一旁：“娘，二哥，我有話說！”
等翠花把範先生說媒的事一說，張氏樂得合不攏嘴，不可思議的問：
“閨女，那可是成都府範家，能下嫁到咱胡家來嗎？”
胡二牛也犯愁：“妹妹，不是說齊大非偶麼！”
“喲，二哥還和妹子跩上文啦？咱們胡家怎麼了，你們還真拿自己當大梨村村民啊？
有幾個村民一年能掙幾百上千兩銀？幾個村民有做伯夫人的親妹子？”
胡二牛很彆扭：“那人家不就是衝你家來的麼？”
“那又有啥子？我親哥親爹孃還能能沾我一點光？那我這閨女不是白養一場了嗎？”
“還要咋沾光纔算？”張氏嗔怪道，她都要被老村人給羨慕死了。
胡二牛揪着衣角，紅着臉：“我這，我也不懂咋和人家大家閨秀相處啊！人家同我有話說麼？”
“你給老孃好好說話，怎麼就沒話說了？你是啞巴啊！”張氏見不得胡二牛這窩囊樣，氣得她都想上手了。
翠花沒料到，自家二哥還自卑上了，她本來想打趣幾句的，轉了轉眼珠：
“要不這樣，二哥，這離過年還有二十來天哩，你要不要去趟成都府？相看相看這五娘子！也讓人家看看你，都是二嫁二婚，咱不搞盲婚啞嫁那一套！”
“我看你妹子說的有理，老二，就這麼地，娘把今年給你做的新衣裳都給你置換上，你同那個範家送年禮的婆子一起，回趟成都府，要是相中了，咱們明年就回蜀地，給你娶媳婦！”
只要有兒媳婦可娶，張氏覺得，回趟老家真不算啥，她們現在又不用腿回去，有馬車可以坐，她這身子骨硬朗得很！
胡二牛能有啥意見，況且，也沒人聽他的意見，他娘已經風風火火去給他收拾行李了。
“妹妹啊，你可真能！”這母女倆一點反駁的機會都不給他。
“你要一天不娶媳婦，你妹妹我要多操心你一天，把嫂子給我娶回家，我就安心啦！”
“.”光棍沒人權！
張氏一刻鐘給胡二牛收拾了兩大包行李，就把胡二牛攆出了家門，讓他跟翠花回伯府去了。
黑娃聽聞二舅哥要去成都府相親，也樂得不行，他還調侃道：
“人家範家女可是出了名的賢良淑德，二哥，你這是賺到了！”
說得胡二牛更不自信了：“那，那能看上我麼？”
“二哥，你對你自己的條件有什麼誤解？你，儀表堂堂，濃眉大眼，丈母孃最喜歡的這種身板，一年賺個近千兩，還是給陛下的幹活，這又超過了多少人？
最重要的是，這麼胡家岳父老當益壯，岳母慈愛兒媳，這可是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婆家啊！”
“咱家，真，真有這麼好啊！”
“不是一般的好，是特別的好！”
胡二牛咧嘴，這才樂呵了起來，哎，這京城裡，他給妹夫和妹妹說怕了，就怕不小心給人弄了仙人跳，看見個女的，他都能躲十丈遠。
這範家嘛，說起來，也算是有交情的人家，還不至於坑了他，這麼想想，他倒是踏實了不少，還和黑娃請教了一番如何討好未來岳父云云。
黑娃這個妹夫還是很給力的，不僅支招，還送了二舅哥一堆的行頭，要是天氣夠冷，他送的皮大氅和皮靴就能派上用場了。
第二日，胡二牛煥然一新，帶着翠花準備的一車給範家的年禮，和範府一起前來的婆子一起回了成都府相親。
這麼大的陣仗，府里人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昨晚，胡二牛和小川一同在前院住，父子夜話。
小川得知他爹有可能要娶妻的消息後，雖然笑得有些勉強，不過，他自詡已經長大了，也希望他爹也有個好歸屬。
翌日，送走了這一行人，幾個小孩湊到一起竊竊私語。
“娘，二舅能娶到二舅母嗎？”小耳報神，人家可不是白瞎的，小六都替他二舅擔心。
“你覺得呢？”
“能的吧！”回答得好勉強。
“小六不看好你二舅？你二舅有啥子不好？”
“二舅好老，新郎官不都是年輕的哥哥嗎？”
“咳咳.兒子啊，新郎官有哥哥，也有叔叔，還有伯伯和爺爺！”
小六瞪大了眼，孃親說的好複雜，小孩紙搞不明白啦！
小五鄙視的看着小六：“哥哥娶的新娘子，叫新娘，叔叔娶的，就叫老婆！伯伯娶的就叫老婆娘！”
翠花：小五，你可真是天才！你老孃我竟然無言以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