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狐狸尾巴

管家曲伯將他們引到練武場上,這裡已經有許多莊丁武士在盤腰練劍,遠處百丈外豎着一排木靶,那是專爲習射的人準備的。

左青城獨臂舞着一把鋼刀,呼呼生風,捲起地上泥土落葉,沙沙作響,引得一羣護莊漢子連聲叫好。

另一頭,林峰在指導葉子胤練劍悟劍,兩位少年風度翩翩,俊朗非凡,不時有年輕女子向他們飛去豔羨的目光。

竹苑山莊年輕武士中有男有女,個個都有一身武藝,比戰場上的軍人也不遑讓。

“子胤,這幻雲劍訣以柔爲本,着重變化,劍隨心動,若能練至人劍合一的境界,纔能有所成就。”天下功法,道理相似,練劍正如練槍,人劍合一之後,方能隨心所欲,這也是林峰昨夜才體悟出來的道理。

但比起正陽槍法,幻雲劍訣招式更多,達至六十四式,想要短期內融會貫通那是不可能的。葉子胤沒有武學根基,必須一招一式打好基礎,日後方能大成。

日頭升高,接近午時,夏柏竹爽朗的笑聲從竹林外傳來,“兩位公子在此練劍舞槍,真羨煞夏某也。”

“莊主!”一羣武士齊聲躬身參見。

“免了免了,來人哪,將我的火耘棒取來,今日與林公子切磋一二。”夏柏竹笑着看向林峰,“林公子,這可是你答應的,不能翻悔喲。”

“莊主請!”林峰笑了笑,比武會友,正是求之不得。

兩名身材壯碩的家丁急奔而去,過不多時,從後院擡出一杆通體赭紅的鐵棒,這鐵棒長約八尺,兩頭各鑲嵌半尺銅箍,打磨的光滑透亮。從那兩位家丁的步伐和氣息判斷,這火耘棒至少兩三百斤重,與瑞雪梨花槍不相上下。

夏柏竹取棒在手,單手耍了一個花活,猛地將火耘棒頓在地上,整個地皮都劇烈跳了一下。

“林公子,請!”

“好!莊主留心了!”林峰神色一板,擺開架勢。

夏柏竹鐵棒上下左右翻滾,捲起呼呼勁風,直向林峰胸前襲來,鐺鐺鐺鐺!一陣清脆的金鐵交擊聲過後,兩人各退幾丈,空氣中瀰漫着火藥一般的糊味,再看二人腳下,踩出一串串幾寸深的腳印。

“痛快!”夏柏竹大喝一聲,擎起火耘棒棲身而上,身子突然高高躍起:“開山棒!”

棍棒從頭頂壓下,裹着火星帶起一串黑影,勢如破竹!

砰!火耘棒與梨花槍強強碰撞,火花爆射,那赭紅鐵棒彷彿遇火燃燒起來,變得無比豔麗!

林峰只覺手腕一麻,急忙運轉靈力抵抗,這一下就失去了先機,被夏柏竹又一棒殺到。

“好哇,真看不出他一個文弱謀士,竟有如此大力,我還是小瞧了他。”林峰一個燕子翻身閃出幾丈遠,長槍橫立,心中念頭急轉,“不能施以殺手,不能使用靈氣壓他,還真是難敵這千鈞鐵棒。”

此時,夏柏竹戰意正旺,用上全部力量,將鐵棒舞得密不透風,人隨棒動,如同旋風一般砸向林峰。

“拼了!若輸在他手上,豈不是壞了我宗派名譽!”林峰猛然想起昨日穆弘使出的那招詭異戟術,眼前一亮,將梨花槍抖了個大圓,圍繞那中心飛速旋轉槍桿,速度快到幾欲脫手而出,槍尖寒星接連閃爍,自己都分不清哪一點纔是真實所在。

嗡!火耘棒那股巨勁一碰到這銀白光圈,便被牢牢吸住,掙脫不得!瑞雪梨花槍仍在飛速旋轉,不停卸去夏柏竹的攻勢,僅僅幾個呼吸,這千鈞力道便完全消散在光影中。

夏柏竹大驚失色,正苦思良策,猛然聽到林峰大喝一聲:“撒手!”

對方突然槍勢一轉,一股巨力驟然涌出,夏柏竹無以爲繼,火耘棒應聲脫手,被甩至數十丈之外。

“好槍法!”衆人紛紛拍掌叫好。

林峰身子後挫,腳下一沉,穩住槍勢,槍尖如靈蛇出洞,又是一招‘蛟龍汲水’,殺到兩手空空的夏柏竹面前。

這一式,當然不會痛下殺手,但那凌厲的攻勢,頓時驚得幾人脫口疾呼。

就在這瞬間,夏柏竹身形連變,一閃,再挪,帶起一串虛影,眨眼便到了十丈遠處,伸手抓住那火耘棒。

“踏雨摘星身法!”人羣中,有人叫出了夏莊主所用的功夫。

“哈哈!林公子槍術一流,夏某甘願認輸,不如再試試拳腳功夫如何?”夏柏竹飛身而起,將火耘棒一掌拍入地面,筆直矗立在場上。

他那手掌上,還帶着幾絲火星,閃爍幾下便消失沒影。

“這……林峰不曾習得拳術,只怕要讓莊主失望。”除了那一招霸王勁,林峰還真沒有能拿的出手的功法。

“啊,對!是夏某思慮不周,未曾想到林公子乃方外修者,比起道家法門,神仙之術,我等這些拳腳功夫簡直不足掛齒,哈哈。”夏柏竹反手將火耘棒拔出,走了過來。

“夏莊主過謙了,剛纔你的這套棒法迅猛剛烈,不知莊主從何處習得?”林峰好奇問道。

夏柏竹將兵器丟給兩名家丁,打了個手勢,說道:“公子這邊請,夏某正有一些修煉難題需要請教。”

“不敢,莊主請。”林峰會意,兩人順着莊中綠蔭小道,消失在一排假山後。

出了花園,夏柏竹將林峰引到書房,僕人送上熱茶之後,這纔開口說道:“林公子,夏某這套‘盤羅六合棒法’乃是榮慶王爺親傳,據王爺說這套功法是大悲院流出的典藏,正巧夏某祖傳一根火耘鐵棒,閒來舞動,王爺聽說後便將這棒法賜我,如今已練了十餘年,仍不能得其精髓,敗在公子手中,慚愧,慚愧!”

大悲院是夢樑國有名的寺廟,武僧衆多,香火鼎盛,更有在修真界口碑極佳的住持方丈讓慈法師,是六大院中唯一一座處於世俗中的佛院。這盤羅六合棒法意外流出,想必也是與其中弟子魚龍混雜有關。

“莊主不需頹喪,林峰也是自穆弘那偶然學來一招,不然定會敗在莊主棒下,天下武學功法如星辰一般繁多,自然各有長短優缺,況且莊主並非修真道家,能練至這種境界,已屬不易。”林峰好言相勸,練武、修真必須精心養念,若是心境不穩,將來的修行必然會大受阻礙。

“唉……我追隨王爺多年,爲的有朝一日能救黎民於水火,文武兩不敢忘,只可惜這些年來,卻沒有窺得修真大道,上不能爲國除奸,下不能殺賊於陣前,空有一腔熱血卻無所作爲。”夏柏竹大聲嘆着氣,顯出一副頹喪的表情。

林峰微微皺眉,說道:“莊主所爲已是爲夢樑、爲榮慶王做出了大貢獻,爲何如此頹喪?”

夏莊主眼中閃過一絲難察的異色,嘆道:“太師秦冪手下,據傳皆是修真高手,以王爺手段近年來也只能深居簡出,以免被其所害。我等謀士四處尋賢訪能,卻多被婉拒,若是能有幾位林公子這樣的高手坐鎮,又豈會隱忍到今日?或者,能有一部修真秘法……”

夏柏竹說到這裡,故意放緩語調,謹慎而小心的觀察林峰的臉色。

林峰心中“咯噔”一下,這夏柏竹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修真秘法是各派嚴令死守的不傳之秘,像長生功這種大派基礎法訣更是不能傳與外人知曉,入門時衆弟子皆在祖師神像前發過毒誓,即使被剔出宗派也不得泄露一字半句。

這一點更是修真界統一的常識,夏柏竹不可能不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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