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力壯的人是不信的,瞎貓撞死耗子,說不定何東國的母親就是哪裡不舒服,結果從房子上摔下來寸勁,正好摔好了呢。你把那長仙驅跑了?誰沒看到你被人家一個照面就掃下來的狼狽樣?
“你們不懂,我那刀之後隨手祭起的銖魔神符無色無味,就是妖魔也防不勝防,但是隻要中上,定是元氣大傷,只有逃命的份了呢。”
“這麼說你是暗器傷人嘍,那可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
“和你們說你們也不懂,難道對這些害人的妖怪還要講什麼君子協定麼?算了,我懶得和你們說,你們什麼也不明白的。”張半仙一甩袖子,氣哼哼一瘸一拐地走了。他只能在他那些擁躉面前才能擺起威風了。何東國的姥爺就絕對是張半仙的擁躉之一,見張半仙一瘸一拐地來了,老早就迎出大門外。
“張先生,真得好好謝謝您,爲了我女兒看把您都弄傷了,真不好意思。傷得不重吧?”
張半仙立刻挺起了胸脯,“沒事,小事一樁。驅妖除魔,本是我分內的事。可恨那個小長蟲,還要和我較量較量?真不知量力。”嗞溜,張先生一仰脖,一杯酒來了個底朝天。吧嗒,一塊炒雞蛋塞進了嘴裡,腮幫子就快速地蠕動起來。
“對了,你女兒沒事了吧?”
“能下地了,身體也不疼了。”何東國的姥爺趕緊爲張半仙又倒滿一杯酒。
“放心吧,有我張半仙在,看那小長蟲還敢胡來?但估計它被我的銖魔神符打中,十年八年是別想恢復元氣了。”嗞溜,又是一杯。
“那是那是,她哪是您的對手?”何東國的姥爺又恭恭敬敬的爲張半仙滿上一杯酒,然後,衝站在地上一聲不吱的何東國的父親使了個眼色,何東國的父親沒有動。老頭子又不滿的連使了兩個眼色,何東國的父親纔不情願地轉到裡屋,然後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紅紙包着的小包。
“張先生,您看,您也沒少受累,這是500元錢,事先講好了,您收下吧?”何東國的姥爺將那紙包接過來,小心地送了過去。
“這個……哦------那我就財黑啦。”張半仙毫不客氣的將那紅包抓過來,塞進裡面的內衣兜裡。“其實呀也不是給我花的,我那一趟仙總要我來領的,總得需要香火水果供奉的……”
“那是那是。”見張半仙吃完了,何東國的姥爺趕緊將一支菸遞了過去。
“好了,酒足飯飽,我也不打攪你們了,你女兒身體也不好,早點休息吧。”張半仙點燃了香菸,下地準備走了。
“那這也沒有什麼招待的,也不知您喝沒喝好?這樣吧,還剩了一瓶二鍋頭,您就拿家去喝吧,解解乏。”何東國的姥爺真的很感激張半仙。
“這這…好吧,我看我不拿着你老肯定會不高興,那我就不客氣了。”張半仙拎着那瓶二鍋頭搖搖晃晃地走了。
何東國的父親狠狠地唾了一口。“什麼玩意?我就不信病是他治好的,看他那天晚上自身都難保呢。”
“別瞎說。閨女的病不是好了?”何東國的父親趕緊嗔了女婿一眼。“不說咱的病,就是何大麻子作了虧心事,人家張半仙都算出來了呢,你怎麼說人家不行?”
何東國的父親沒詞了,何大麻子因爲砍了何東力家的果樹而被何小琢擺了一道,偏偏張半仙又在那天早晨莫名其妙地作了個夢,夢中一個長得很象老元頭的老人告訴他:何大麻子作了虧心事,正被懲罰,如果他來問卦,就直接告訴他給人家賠禮道歉,此事自會化解。說完老者就不見了。張半仙一夢醒來已是天亮了,揉揉眼睛,就傳來了敲門聲,何大麻子來問卦來了。當然,何東國的父親、姥爺又怎麼會知道這些呢?
“我走就是把災禍帶走了。”張半仙臨走時這句話倒是真的,何寨村從此又恢復了平靜。
但隨張半仙走後的半年,老元頭也要離開何寨村了。
春天剛來,南雁北歸的時候,村裡人破天荒地默默爲老元頭送行。東鄰拿了十個雞蛋,西院割了一紮韭菜,前屋是半斤蘑菇,後堂還有五斤蘋果。大家約好了,明天上午一起來爲老元頭踐行。唉,這老元頭可是個好人啊,沒看他打人罵人,總是笑呵呵的。可惜怎麼就一輩子無兒無女呢?孤苦伶仃,真是可憐啊。這麼大一把年紀了,突然間想回老家了,落葉歸根吧,可這麼大歲數想回老家,莫非真的日子不多了麼?……看來人對生死還是有些預感的吧。可憐的老人,他是不想做孤魂野鬼吧?所以諾大一把年紀,依然選擇了回家……可憐的老頭,只好送他一程吧……
但第二天,當人們大清早的來到老元頭的院落,只看到了已打掃得乾乾淨淨的院落,老元頭已是人去屋空了。
此時,在離村十里多路的山路上,何小琢緊緊地拉着老元頭的手依依不捨。他們這樣已經走了很久了
“小琢,你還是回去吧。你的心思元爺爺知道。送君千里,終有一別,你再不回去你父母會着急的。”老元頭一聲嘆息。
“元爺爺,我捨不得你走。”何小琢早已是淚流滿面。
“傻孩子,只要你把元爺爺教你的那些東西學好,你一定會再見到元爺爺的。記住,好好修煉,做個好人。”老元頭還是被這個孩子的癡情打動了,聽說自己要走,這孩子已經有好幾天沒正經吃飯了,昨天晚上,竟陪了自己一夜。唉,世事劫數,孩子,你可要一路走好。
“嗯!”何小琢重重地點了點頭。
“元先生,一路順風。”一個青衣女子不知何時已飄然出現在空曠的道路上。高挑的身材,明亮的一雙大眼睛,衝老元頭深施一禮。
“常小青,你也來了。”老元頭點了點頭,“勞煩你送我,我這裡謝謝你了。”老元頭衝常小青打了個稽首。
常小青往旁邊一閃,“若說感謝,我還得謝謝您老人家,若不是您哪天將我制服,我怎麼會……”說着,一雙大眼無限深情地看着旁邊的何小琢,擡起衣袖仔細的搽軾着何小琢臉上的淚痕。
何小琢木然的站在那裡。
那天晚上,何小琢之所以答應做常小青的義子,是實在擔心撤去功力的老元頭擋不住常小青的最後一擊,才脫口而出。而常小青除了想將老元頭一軍外,一見到何小琢便真的生出一種特殊的母愛之情倒也是真的,畢竟百年修煉,對一身清奇的何小琢確是份外好感。而對於老元頭,緣生緣滅早已堪破,小琢既已交付有人,也該是自己離去之時了。
老元頭又點了點頭,“常小青,我暫時就將小琢交付你照顧,你可要好好照顧了。”老元頭的話裡透出一種無以擺脫的威嚴。
常小青點了點頭。
“好了,你們也別送了,到此爲止。”說罷大步向前走去,口中吟誦着:
世事如棋走一遭
緣生緣滅一春宵
出世入世通大道
芙蓉國裡盡逍遙
轉眼間,已不知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