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嫺的‘扶龍庭’三個字一出,檀兮與月塵都安靜了下來。
自古修行之路便有投機取巧者,佛道兩家這麼打算也不意外。
見二鬼受教的模樣,容嫺繼續說道:“既然不存在脅迫,只是利益相關者,怎麼可能會因爲我說了大實話憤而離開。”
其語氣理直氣壯,自信滿滿。
檀兮與月塵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雖然但是,主上說的很有道理,可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啊。
容嫺笑的意味深長,這兩個二傻子,最大的不對勁就在於人家就算是要扶龍庭,也不會找她這個一無所有的人。
如今的妥協不過是因爲她的實力,以及她的潛力。
所謂的盟約,不過是隨口承諾罷了,沒有天道誓言束縛,想要反悔輕而易舉。
合作全靠利益支撐和自身德行約束罷了。
一言以蔽之,不值一提。
她停手不打下去並非是因爲這沒用的盟約,而是不想#出師未捷身先死#。
她大業未成,可不能在剛開始樹敵。
如今並非像當年在容國直接以儲君身份登基之時,一切都是現成的。
現在的一切都得她親自打下來。
等回到了未來,她可以很自豪的告訴她的幾個小崽子,她曾經可是打下了一片江山。
當然容嫺還不清楚,她打下的江山在未來沒了。
現在的她還準備兢兢業業的搞基建,爲此連自個兒的臭脾氣都忍了。
可以說是很敬業了。
容嫺與檀兮二鬼說了幾句話,看似很久,實際不過短短一瞬間的事情。
她垂眸落在下方衆人身上,調侃道:“結盟?你們不打算封印我們了?”
戒嗔法師沉默了一瞬,撥動着手中的串珠,鄭重其事道:“女君並未危害人間。”
容嫺身後,危害過人間的二鬼安靜如雞。
容嫺皺皺眉,追根究底道:“你們佛家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怎地現在看見我了,不想辦法超度我?”
她眉目一凜,踟躕了片刻,說:“莫非你們佛家歧視鬼?”
戒嗔法師被噎了一下,搖頭說道:“女君身上並無業力,貧僧無需做多餘的事情。”
容嫺恍然大悟的敲了下王座把手,瞭然道:“法師真是#高風亮節#,看來是打算在朕犯了錯誤後超度朕,讓朕#放下屠刀#啊,這就叫那什麼,勿謂言之不預。”
戒嗔:不,你想多了。
他闔上雙眼,口中喃喃得到念着經文,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實則不想搭理容嫺。
容嫺也沒有強求,她有看向玄虛子,這位可是老熟人了。
不等容嫺說什麼,玄虛子求生欲很高道:“在下能與女君建立邦交,實在是太極宗一大幸事。女君想做什麼儘管吩咐,太玄宗願與女君友好來往,互幫互助。”
容嫺聽罷,眼睛驀然一亮。
這廝官腔打的太好了,一定得挖到她手底下來。
她就差這麼會說話又不要臉的人。
容嫺溫溫柔柔的一笑,說:“各位這般深明大義,我實在是感激不盡。”
月塵輕咳一聲,急忙傳音道:“主上,是感懷欣慰。”
容嫺頓了下,立刻改口道:“我實在是感懷欣慰,便給諸位展示下我的誠意吧。”
說罷,她周身氣勢驀然一沉,驚人的力量瞬間席捲整個極北之地,恐怖浩蕩的威壓讓極北之地所有生靈都彎下了腰。
那種恐怖力量鋒銳森寒,好似一位冷漠劍修拿劍貼着你的脖頸劃過,寒意滲人。
不過眨眼的瞬間,容嫺手裡便多了一個東西。
鬼氣森森,蒼涼凶煞。
看到這個東西,戒嗔臉色頓變。
招魂幡!
他本以爲再也不會看到這東西,沒想到這般凶煞之物竟然竟然在女君手中。
偏偏女君她不是人,這可就糟了。
她用腳趾頭都想得到這位女君想幹什麼。
戒嗔剛準備制止時,便見女君揚幡一揮,長幡獵獵作響。
緊接着天地一暗,好似被一隻大手遮蓋了光明。
凜冽的寒風吹起,不似那自然之風,而是讓人汗毛直豎的涼風,涼入肺腑。
嗚嗚咽咽的鬼泣聲漸漸響起,不等衆人適應,一道道驚天的鬼氣從天地八方而來。
每一道鬼氣都讓人震撼,放在凡間,怕是轉眼間便能讓一國疆土化爲鬼蜮。
隨着虛空中的鬼氣靠近,戒嗔等人郝然發現腳下的土地竟然也散發着森森寒意。
他們連忙法力護身,目光警惕的落在地面上。
只見地上一個個亡魂冒出,有穿着整齊的豪富,也有穿着樸素的農家,更有血跡斑斑的戰士以及修士。
招魂幡將主人的謀劃傳達給所有被召喚而來的鬼修腦中,願意服從的盡皆轉頭看向容嫺。
他們迷茫的神色在見到容嫺的一瞬間,像是冥冥中得到了什麼訊息一般,盡皆將右手置於胸前,恭敬道:“多謝主上賜予我等新生,拜見主上,願爲主上效死。”
容嫺沒有吭聲,她的目光落在了八位從天地八方而來的強大鬼王身上。
這些鬼修生前盡皆是數一數二的人物,殘魂不散,苦修多年有此成就。
平日裡不是在太廟享受供奉,便是在家族庇護後代。
而這些鬼修在容嫺面前也更有底氣,顧慮的也更多些。
從古至今,他們從未聽說過有亡魂可以組成一個國度。
他們於世間而言,已經是死人了。
但由於重重原因,他們並未轉世成功。
人世不接納他們,陰世不接納他們,他們不過是遊走在世間的幽魂罷了。
若真的可以建立國度,是傳說中的九幽嗎?
他們身上也有責任所在,若跟着招魂幡去了九幽,還有回來的機會嗎?
且九幽是何種模樣,他們心裡沒譜。
見他們遲疑了,容嫺淡淡道:“我認爲你們沒有拒絕的權利。”
她伸手握住招魂幡,目光溫和澄淨,單純的像個孩子一樣,卻說着威脅的話:“聽說違抗招魂幡,是會死的。”
語氣裡的躍躍欲試讓所有鬼修神色一凜。
還在遲疑的鬼修對視一眼,盡皆明白瞭如今的處境。
自他們響應了召喚起,生死便不由鬼了。
他們的生死榮辱盡數繫於一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