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文豫生怕自家少主被這番話激怒，不小心說出什麼氣話攪黃了這門親事，趕緊當起了和事老，對許幽芳畢恭畢敬地道，“許長老，還請聽我多嘴一句，倘若我家殿主真的一點都不念舊情，直接把道淨真人攆出去，倘若我家殿主那麼冷血無情，那樣的男人你就敢嫁嗎？好歹道淨真人也是琉璃的養母啊！”
柳青冥不得不給卓文豫豎了個拇指，這小子關鍵時刻倒是挺會兩肋插刀，要不是他多嘴這一句，他還真的被許幽芳說得無言以對了。
他的確找不到什麼理由來搪塞許幽芳，因爲如她所說，他心裡就只有襄兒一個女人，根本容不下別人。
面對許幽芳這番犀利的話語，句句戳中要害，不免有點兒心虛，一時也找不到好的藉口。
好在卓文豫替他圓了一下場，不然不給個說法，這個女人怕是不會罷休了。
然而不料，許幽芳卻不依不饒，仍是對柳青冥道，“我承認，卓將軍說得也在理。倘若你真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我嫁給你只怕也不會有什麼好日子。可我希望你知道，我眼裡容不得沙子，你以前和哪個女人好，那些風流韻事是你的過去，我可以不管，但你須得保證，成婚後，不得再和那個女魔頭來往。否則這門親事作廢也罷。”
什麼女魔頭，說得那麼難聽！人家這一世已經迴歸了正道，稱號道淨真人！卓文豫生怕自家少主被這番威脅的話氣到，也說出解除婚約的氣話，趕緊對柳青冥道，“殿主，你就說兩句，讓許長老寬寬心。”
柳青冥也實在不想和這個女人過多糾纏，遂不溫不火地道；“阿芳，你莫要多想。今日的情形下，倘若我不那樣說，你覺得道淨真人會輕易放過琉璃嗎？她若是再來阻攔，若是攪黃了我們的婚事怎麼辦？我那麼說，也只是穩住她罷了。即使咱們成婚之後，我讓琉璃跟着她走了，難道我就沒辦法讓琉璃再回來？還有一點，你可能還不清楚。道淨真人如今是石九爺的妻，他可不會真心接納我的孩兒，又怎可能容忍琉璃一直生活在他眼皮底下膈應他？遲早也會找個藉口，把琉璃送走的。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
“……”許幽芳倒是未想到這一點。不可否認，柳青冥說得有道理。石定峰和他可是宿敵，而且姓石的做代宗主的時候，她也在他手下執行過任務，知曉他是個剛正不阿的性子。那個男人怎可能容忍一個宿敵的兒子活在自己眼皮底下。
“你若是不信，可以去查一下琉璃小時候的一些事情，他還未化形的時候，可沒少被姓石的欺負。”柳青冥自然不會忘記，當年在鎖仙塔的那些往事。
卓文豫默默給自家少主書豎了個拇指，這番話不但安撫了美人，還成功地黑了一把石定峰，還說得讓人心服口服。
“那你讓她參加我們的成婚禮是什麼意思？！”許幽芳又問。
“這意思你還不明白？！”柳青冥嘆了口氣，“倘若我真的像她說的，還顧念着過去的夫妻之情，我又怎會邀請她來參加婚禮呢？那豈不是自找不痛快！正是因爲不在乎，所以我才讓她來。”
“是嗎？”許幽芳雖然半信半疑，但方纔的火氣已經消散了大半。不管柳青冥說得是真是假，他能這麼安慰自己，那就說明他對自己還是在乎的，既如此她就且走且看，姑且相信他一回了。
“阿芳，你今日有點反常。好歹也是當了長老的人，怎麼還像個小姑娘一樣。”柳青冥淡淡地說，“怎麼，你想我當着文豫的面，說點兒少兒不宜的話？”
“你——懶得理你！”這傢伙嘴巴還是那麼欠，竟敢當着下屬的面兒如此無禮，許幽芳捏起了拳頭，嚇得卓文豫趕緊將魂燈藏到了身後，許幽芳拳頭虛晃了晃，變成了輕撫髮絲的嫵媚動作，眼波流轉地嗔道，“等咱們成親了，看我不收拾你！”
瞧見許幽芳的身影消失在了角門處，卓文豫這才抖了抖滿身的雞皮疙瘩，提着魂燈往天青苑的洞府走，路上不免表達自己的不滿：“殿主，你倒是說說，什麼是少兒不宜？首先，我是少兒嗎？其次，不宜是什麼意思？你給解釋解釋，屬下一句都聽不懂。”
柳青冥笑罵：“去你的！我讓你準備的衣物用品，都準備了嗎？”
卓文豫訕訕地退出了洞府，自家少主可真是調情高手，前一刻差點和許幽芳鬧掰，下一刻就形勢逆轉，還把那麼強勢的女人撩撥得芳心暗動，自己不服都不行。同時暗自祈禱，後日的大婚之禮，可千萬別出什麼岔子！他這個和事老夾在中間，每多當一天，就難受一天啊。
---
第二日就是柳青冥和許幽芳的成婚禮了，洪寧襄這一晚睡得並不踏實，不知爲何竟然反覆夢到了當年在雲凌妖界的那些糟心事，這些夢境折磨得她心慌口跳，令人心緒難平，後半夜她乾脆起身去了外面的花園練劍。
深藍夜幕之下，宮殿下掛着的風鈴在冷風裡搖晃，發出清脆的叮鈴聲，白玉的柱子嵌着夜明珠，散發着銀白的光芒，照出了宮殿的輪廓。
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柳青冥所住的寢宮前，這個地方前世她來過無數次，在爲他賣命的那十年裡，經常被他以各種理由招到此地幹活。
有時候陪他研究陣圖，有時候參謀作戰方案，有時候一起練習法訣……
這一晃，再回到這個地方，竟然隔了一世的時光。
“叮叮……”
明明是風鈴的響聲，卻逃不過洪寧襄敏銳的神識，她下意識將天痕劍收在了身側，朝着寢宮旁的一株梅花樹低喝道，“是誰？鬼鬼鬼祟的……”
“襄兒。”
梅花樹晃了晃，卻並沒有人現身，只有一道淡淡的紅光閃了閃。
洪寧襄聽出了是柳青冥的聲音，不由得將劍收了起來，走過去，毫不客氣地問道，“躲在這裡幹什麼？！你不是應該和琉璃一起準備明日的婚禮？”
“別說得那麼難聽，我在自己的寢宮外散步，怎麼能說是躲！倒是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到我的寢宮來幹什麼。”柳青冥負手從梅花樹裡走了出來，洪寧襄掃了他一眼，自是察覺到他的神魂比從前強大了不少，雖然仍是一道元神虛影，但臉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挽起的嘴角掛着欠揍的笑容，洪寧襄移開目光，往後退了一步，言不由衷地道，“我隨便走走，哪裡知道這裡是你的寢宮。”
“是嗎？”柳青冥卻走到了她的身側，眼眸一瞬紅了幾分，“你真的忘了這個地方？你難道不記得，我就是在這裡，將你培養成我最得力的女將的，你怎麼能忘記？”45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