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去飛劍上的束縛術,凌雲關切地說了一句:“自己要小心,不要妄動靈力。”
不理不睬,花妍容縱上自己的飛劍,徐徐向山谷飛,穿過密林、山澗、飛瀑,遠遠看見花姐如正彎着腰,仔細照料坪臺藥圃裡的珍奇草藥。
熟悉、親切、久違、恍如隔世,難以言表的情感涌上心頭,霎時,淚花迷住雙眼,深情地凝視着孃親。
感受到異樣,花月如緩緩轉過身子,只覺眼前一亮,驚喜得幾乎不敢相信,顫聲道:“容……容兒,真的是你……”
花妍容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的悲苦,哭愴着撲了過去:“孃親!妍容回來了。”
花月如緊緊抱着女兒,喜極而泣:“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說話間,捧起女兒的面頰,用慈愛的目光細細地踅摸,一邊用手指抹去女兒急涌出的淚水,一邊哽咽道:“看看,我得仔細看看,嗯,變得大方美麗了。”
頓了頓,輕聲責備道:“你這瘋丫頭,一走就是幾十年,讓娘日夜思念,讓娘牽腸掛肚,你這個狠心的野丫頭……”
說完,用力把女兒抱在懷裡,疼愛着淚雨如注。
“哇”的一聲,花妍容悽聲痛哭:“娘!都是女兒不好,女兒不孝,讓您擔心,讓你憔悴了,嗚嗚……女兒……嗚嗚……”
縱有千言萬語,縱有百般悲楚,可是,骨肉相連的親情不需任何語言來表述,一時間,花妍容忘記心靈的遍體鱗傷,沉浸於深似大海的感人親情。
良久,花如月輕輕扶起女兒,哭笑道:“今天是咱們母女團聚的大喜日子,哭哭啼啼的成什麼樣子,來,擦乾眼淚,誰也不許再哭。”說着,取出手絹,細緻地替女兒抹拭起來。
花妍容心中悽苦,想要強忍住淚水,可是眼眶彷彿變成了咽嗚的寒泉,汩汩的流個不停,止也止不住,於是接過手絹,抽搐道:“女……兒自……己來!”
花如月擡起頭,流轉目光,衝凌雲展顏一笑,道:“謝謝你把我女兒找來,都這把年紀,還哭哭啼啼的,你不會見笑吧?”
凌雲連忙搖頭,輕聲道:“不……不會,不會,母女親情感人至深,催人淚下,我……我也感同身受……”
此情此景,凌雲不知如何開口道出可怕的事實,支支吾吾起來。
就在這時,一陣“噗噗噗”笨拙的拍翅聲,小翠恰到好處地登場解圍來了,遠遠便尖叫道:“哎呀,這不是妍容妹子嗎?什麼風把你吹回來了,哈哈,回來也不打聲招呼。”
接着,一陣風飛至,興奮地搓着前爪道:“妍容,幾十年沒回來,有沒有給我帶禮物呀?”
花妍容心中愁苦似海,哪有心情理會,淡淡應道:“沒有!”
小翠一臉失望,回過頭衝凌雲嚷道:“臭男人,你呢?”
凌雲不跟它一般見識,取出一袋晶石,往前一拋,道:“這回該心滿意足了吧。”
小翠喜孜孜地接過,迫不及待打開一瞅,立時眼珠暴突,喃喃道:“好多晶石呀,美死我了!嗯,還是帥哥好,妍容丫頭一點也不好,幾十年的交情了,連根鳥毛都沒帶回來。”
還欲喋喋不休,花如月蛾眉一挑,清叱一聲:“小翠!屁屁又癢了吧?”
小翠不滿地嘟喃一聲,收起晶石,興高采烈飛到凌雲身邊,拋一個媚眼,嗲聲道:“帥哥,改明兒我請你喝百花秘釀。”
凌雲置若罔聞,緩緩飛到花如月跟着,懷着愧疚之心,吞吞吐吐道:“如姐,我……我有重大事情要向你彙報,希……希望你聽後不要……不要……”
花月如眉頭微蹙,清聲打斷道:“你今天是怎麼了?跟做賊似的,神色慌里慌張。”
“唉……”凌雲愁眉不展,長嘆一聲,如實道出:“如姐,此行生許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你容我細細道來,知曉其中是非曲直後,要打要罵,我決不還手。”
花月如一頭霧水,不解道:“你到底想說什麼,什麼是非曲直、要打要罵,你又沒有犯錯,我爲什麼要罰你?”
不想拖延,凌雲壓抑強烈的負罪感,用平穩的語氣,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得一清二楚。
聽着聽着,花月如遍體幽寒,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盯着女兒。
花月如黯然神傷,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凌雲所言無誤。
花月如心情由極喜轉爲極悲,悽苦叫一聲:“我的女兒!我苦命的女兒呀!”說着,把女兒緊緊擁在懷裡,淚如雨下。
凌雲心情難過,欲言又止,不知是否該把肖振業之死一併告知,把哀求的目光投向花妍容。
花妍容輕輕地別過腦袋,不理不睬。凌雲細細思量,決定暫且不說,免得亂人方寸,當務之急,是如何治癒花妍容的傷勢。
想到這裡,凌雲輕聲勸道:“如姐,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動身前往‘靈山宗’,或許我師父法力高深,能夠消彌殘留妍容體內的歹毒法力?”
花月如抹乾眼淚,點了點,道:“對對對,治傷要緊,你帶妍容先去,我收拾收拾,隨後就到。”
花妍容本欲出言拒絕,可看到母親憔悴的容顏,心中不忍,一動不動站着,沒有表態。
不再耽擱,凌雲放出飛劍,大袖一拂,捲起花妍容,丟下一句:“如姐,我和妍容先行步,你快些趕來。”接着,化作一道青芒,劃過天際。
半天功夫,凌雲飛抵山門前的碧水潭,“嘩啦啦”兩道寬大的瀑布飛濺而下,武靈腳踏飛劍,亭亭玉立飄出山洞,見到凌雲不驚不喜,可瞅見他身後的花妍容,玉靨微變,心中泛起一縷縷苦澀之情。
只覺眼前一亮,定睛看去,兩年不見,武靈搖身一變,由青澀的豆蔻少女變成美麗動人的大姑娘,清雅端莊,綽約多姿。
不及細細欣賞,凌雲心急火燎道:“師妹,師父沒有閉關吧?”
武靈淡淡應道:“沒呢,有什麼事嗎,師兄?”
“沒有就好。”凌雲微喜,腳下一催,道:“叫大白、小白和小強在山門守着,待會兒還有一位叫花月如的重要客人會來。”
說話間,身形一晃而逝,人影杳杳。
武靈輕輕咬了一下紅脣,跺了跺腳,送出靈力,快追了上前。當她再看見凌雲時,他們已經坐在“觀山亭”,師父面色凝重,三根手指搭在花妍容脈搏上。
悄然無聲地坐到凌雲的對面,若無其事地瞥了他一眼,見他一臉關切,顯然真情流露,心中沒來由一陣酸楚。
俄而,靈山法師低垂的眼簾擡起,長嘆一聲:“唉,她體內殘存的法力非常歹毒,已經深深紮根於胎盤,恐怕爲師也無法除盡,只能盡力而爲了。”
“胎盤?”武靈心中如針刺一般疼痛,死死地盯着凌雲,思道:“難道師兄和這位女子已經結爲夫妻?”
凌雲面色微變,偏頭朝花妍容瞧去,見她不驚不動,安若磐石,心中不禁暗暗稱奇:“她是傷心過度,早已麻木了,還是……”
靈山法師長身而起,大袖一揮,捲起花妍容,冉冉飛向靈山神女。
“唉!”凌雲長嘆一聲,頹然,半晌,偏過頭,無神地瞅着武靈。
武靈連忙閃躲目光,若無其事問道:“師兄,她……她到底得了什麼病,聽師父說還傷及胎盤?”
凌雲只覺舌苔泛苦,隨手倒了一杯清茶,仰面喝下,道:“一言難盡呀!走,陪我走走,去山門迎接她的母親花月如。”
“嗯!”武靈淡淡地應了一聲,放出飛劍,和凌雲並肩飛行。
稍費脣舌,凌雲撿一些主要的,把這次探險的經過一骨腦告訴武靈。
聽着,聽着,武靈心情由陰轉晴,接着由晴轉陰,最後變成淅瀝小雨,淚眼朦朧,抽泣道:“妍容姐真可憐,難道至情至愛之人,都要受到如此的非人的磨難?唉,老天爺真是可恨!”
“不過,妍容姐真的很堅強,如果換成是我,只怕早已支撐不下了。”
見凌雲心情愁悶,武靈連珠說道:“對了,妍容姐那掌傷着師兄沒有?其實……其實這事不難全怪你,陰差陽錯,都是老天爺故意安排的。”
說話間,凌雲和武靈行至山門,花月如恰好趕到,小翠正嘰裡咕嚕和大白、小白說着獸語。
凌雲忙迎了下前,道:“如姐您來啦!”
花月如急切問道:“怎麼樣,傷勢有沒有治,孩子保得住嗎?”
凌雲寬慰道:“師父正在爲她療治,或許她吉人天相,老天爺心一軟,令她逃過一劫。”
花月如神色一黯,嘆道:“希望如此吧!”
這時,小翠插科打諢道:“喂,帥哥,你的守山奴獸一點待客之禮都不懂,我叫它們把好吃好喝的送上來,它們居然置若罔聞,一問三不知,簡直氣死我啦!”
到底年少好奇,武靈不禁上前兩步,伸手就欲撫摸小翠的身子,驚奇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顰蹙鳥吧?”
小翠拍拍翅膀躲開,嗔惱道:“本仙子叫小翠,毛手毛腳想非禮呀,沒有家教!”
武靈訕訕地收回玉手,蚊聲道:“對不起小翠,我……我是無心的。”
得理不讓人,小翠咄咄道:“說一聲對不起就算啦,賠償,一定要是物質上的賠償,精神上的本仙子不受!”
武靈爲之絕倒,目不轉睛好奇地瞅着它,久久不願移開目光。
花月如心情正糟糕,擡手就欲打它,責斥道:“再胡言亂語,瞧我怎麼收拾你?”
小翠迭忙拍翅躲得遠遠的,怪叫連連:“殺人啦,放火啦,老妖婆飆啦!”
凌雲眉頭一挑,威脅道:“再吵,以後就沒有禮物了!”
立時,小翠堆起諂媚的笑容,乖順地飛至凌雲身旁,嗲聲道:“哎喲,帥哥別生氣嘛,只要有這個……”
小翠搓了搓前爪,奸笑道:“嘿嘿,只要有這個,一切好說話。”
爲了讓耳根清靜,凌雲隨手拋出一枚靈晶,引領花月如朝山洞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