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師妹, 你別擔心,樓山毀了樓山派卻還在;妖怪逃了,樓山弟子卻一個都不少。總有一天我們會重新建好樓山派的, 那些妖怪也全部都會抓回來。”陸柒顏正色對我說。
孟如煙淡淡接口道:“沒了樓山, 我們可以造鎖妖塔, 改良五行結界封印鎖妖塔, 那樣被捉回的妖怪就不會輕易逃出。”
他們搭配得從來都是這麼默契, 兩個人一起滴水不漏,我突然很感興趣地問了一句:“兩位什麼時候成親啊?”
頓時陸柒顏與孟如煙臉上都飛滿了紅霞,半晌陸柒顏訥訥道:“我們要爲師傅守孝三年。”
又用樓十九的死來刺激我, 我搖頭壓下疼痛,笑道:“那是與蘇清觴他們一起了, 那時侯樓山上一定很熱鬧, 兩場喜事一起辦。”
轉而我又去問入畫與昭言:“你們倆呢, 還一起辦麼?”
入畫飛了我一眼,嗔道:“師姐都在說什麼啊, 我們還都是未成年人呢。”
昭言急了:“誰說,三年後我們已經成年了。”
看來他們也有戲,我又默默地把視線調向小衣與木成舟。
當年那顆補天的石頭就是因爲他們倆而丟失的,樓十九能寬恕他們,我卻不能。便因爲他們樓十九難過了三千年, 孤獨了三千年。
“你們……”我剛剛開口小衣便拽着木成軸跪了下去:“前因小衣早已忘記, 但小衣知道這一切都是小衣與木成舟惹下的。小衣不敢求死, 但懇請星主能准許小衣與木成舟墮如魔道, 繼續追隨我家青帝大人。”
我雖狠不下心真的懲罰他們, 若能夠把他們支得遠遠的再不看見也好。再有他們照顧杜重迦我總能放心些,杜重迦也不會虧待他們。
於是我緩緩點點頭, 默唸咒語,用空間轉移法術把他們送至杜重迦處。
這樣便似乎一切都告一段落了,每個人的職業都有了保障,終身也有了着落,除了罹飛雪與方恨少。
我看向罹飛雪,罹飛雪卻不讓我說話,她輕輕一笑:“今天大家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傷,不如我們先找地方歇下,讓我爲你們診治一番。”
在這裡是醫生最大,我點點頭,帶他們去我與樓十九之前居住的地方。
那並不是一個多麼華麗的地方,不過簡單幾間屋子,小小一個庭院,但卻有我與樓十九的整個回憶。
把他們送進屋子後我就跑到庭院裡,一一撫弄那些樓十九給我置辦來的玩具。許是隔壁的王嬸還時常來打掃,那些玩具上雖多少都有些灰塵,卻決不泥濘不堪。
什麼東西都砍不動的木斧子,只能放下一顆雞蛋的小木籃,便是這些粗劣的玩具跟樓十九一起陪我長大。樓十九雖是青木系的大神,卻從來也做不好木匠,做的這些東西常常害我被小夥伴嘲笑,但這些卻一直都是我最寶貝的東西。
本來不想哭,想把樓山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再好好哭一場的,可終於我還是沒忍住,抱着一隻怎麼也站不穩的小木馬蹲在地上無聲地哭了起來——這些東西還在,而樓十九已經不知道哪裡去了。
“你知不知道,其實我也這樣爲清觴哭過。”不知道什麼時候罹飛雪來了。
我胡亂地擦眼淚:“你都給他們治療過了?這麼快?”
“不快,不過你哭得太專心不知道時間過去罷了。”罹飛雪在我身旁蹲下,撿起那個只能放下一顆雞蛋的小木籃:“這隻木籃我在樓山上看到過,當時師傅帶着傷,花了好幾天才把它刻出來。”
“我知道,他跟杜重迦打架,經常會受傷。”我應聲道。
罹飛雪一笑:“你不知道,清觴他做得一手好雕刻,師傅卻從不讓他幫忙,只自己一刀一刀刻着,你不知道那時侯我多羨慕你。”
我心裡一暖,又是一痛,這就是樓十九,這就是樓十九對我的好。
“既然蘇清觴擅長雕刻,他就從來沒給你刻點啥麼?”我好奇道。
“刻了,很多。”罹飛雪笑,我卻寧願她哭。
罹飛雪把玩着那隻小籃子,出神一般想了一會兒:“那時侯他給我刻了很多小人,每個小人身上都詳細地標明瞭穴位或者心肝脾肺。我曾經求他給我刻一個小籃子,哪怕刻得像師傅刻得那麼醜,可是他非但沒給我刻,還狠狠地罵了我一通,我就那一次爲他哭了,躲在經樓後面一個人哭了很久很久。”
我怒了,這蘇清觴太過分了,拒絕美女的請求不算,還把美女給罵哭了,丫還算男人麼!
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罹飛雪笑道:“你別怪他,他罵的對。他罵我不知道好好鑽研醫術,成天惦記着那些沒用的小玩意兒,萬一師傅受了我不知道該怎麼治的傷那該怎麼辦。我知道他罵得對,我也知道師傅需要我,可是我還是很難過,因爲我知道我在他心裡會永遠都比不過師傅。”
我默了,蘇清觴居然那麼小就對樓十九有想法了,樓十九當年的處境可真危險啊!
罹飛雪又道:“後來我便去努力地學醫術,然後我每次給師傅治療完之後都會看到他對我笑,於是我就變得很開心,繼而越加努力地去鑽研醫術。”
“很卑微吧。”罹飛雪笑:“我曾經很鄙視自己爲什麼要這樣卑微,可是喜歡了就是喜歡了,完全沒有辦法。我沒有奢求太多,只希望自己能夠遠遠得注視他,希望自己能在他需要的時刻立刻就在他身旁,希望他的目光偶爾會落在我身上,希望他會對我笑……我要求的真的不多,可如今連這點簡單的願望都沒辦法實現了。”
罹飛雪終於哭了,壓抑而且小聲:“現在我連偷偷看他都不能,他們很幸福,我不能參與其中。”
他們的幸福是我造成的,是我剝奪了她最後這點小幸福。
“對不起。”除了這個我不知道還能說寫什麼。
壓抑的哭聲短暫而急促,似曾經演戲過上千遍一樣,轉眼罹飛雪又扯開一個輕淺的笑容來:“我跟你說這些並不是想要你跟我說對不起的,我只是想告訴你,至少你比我還幸福得多。師傅雖然死了,但是他一心一意對你,師傅還有輪迴,你慢慢地總會找到他,而我卻什麼都沒有。”
好吧,我承認我的確被她安慰到了,可是她這安慰人的方式還真有些特別。
抽了抽嘴角,我鬼使神差地說了這麼一句:“其實我覺得方恨少這個人還蠻不錯了,雖然喜歡拽文討厭了點。”
罹飛雪也抽了抽嘴角:“什麼呀,看來我這趟來多餘了,你一點都不需要安慰。”
那個,安慰是相互的嘛……我很想這麼跟她說,可她卻跟一陣風似地走開了,我伸長手臂都沒能留住她哪怕一件衣角。
“都走了都走了,每個人都有他們自己的歸宿了,就剩我了。”我喃喃看天。
飛兒一本正經地從我背後探過頭來:“不,大王乃還有額呢,額曾經發誓過跟大王乃生死與共,八離八棄!所以,大王,額會永遠陪着乃滴!”
可是我想要的不僅僅是你的陪伴!我非常清楚明白地把這句話寫在臉上,告訴飛兒。
飛兒立刻又拍胸脯保證道:“大王乃放心,只要乃心房裡滴本命花沒出問題,總有一天乃會找到樓十九的!”
我伸手摸向我的心房,是啊,那裡種着兩朵杜若,如今它們還是那樣健康地存活着……於是我開始相信,也許有一天我真的會找到一個小男孩,他有雙跟樓十九一模一樣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如同最輕柔的羽毛一樣,一下又一下地撓在我肝上……
後記)
2009年5月一個平靜的夜晚,蘇小謙照例從兼職的花店騎車回自己租的那個小屋,騎到半路上他突然發現眼前多了一隻粉紅色的小豬,不,準確地說應該是他居然發現了他眼前多了一隻粉紅色的飛天小豬。
那隻飛天小豬“BIAJI”就“PIA”到了蘇小謙臉上,成功把他連人帶車一起壓倒了。一邊壓它還一邊不停地說着火星文:“啊,樓十九,可算找到乃鳥,乃都八知道大王找乃找得有多辛苦!”
蘇小謙的第一反應是自己穿越了,待他環顧一週確定景色仍舊是久而熟悉的景色自己沒可能穿越後他開始斷定——這隻飛天小豬穿越了!
當然,也可能是外星人入侵地球。
不管怎樣,這隻飛天小豬爆發力雖厲害了點但外形還是相當有愛的。蘇小謙好奇地問道:“小東西,你打哪兒來啊?”
“小……小……小東西!”飛天小豬尖叫:“樓十九,乃怎麼可以這樣,額們大王經常忘記額,額認了,爲蝦米連你也會認不出額!話說爲了防止乃認不不額,額還特地換了這個形象來,本來額已經可以變成人的說!”
樓十九……蘇小謙迅速地在自己的筆記本人腦裡搜索了一下,確定無論是同學還是朋友還是顧客的名單裡都沒有這一號人物,於是他好心地提醒道:“小東西,你是不是認錯人了?你們大王是誰啊,我想我不認識他。”
“啊!啊!啊!”飛天小豬出離憤怒了:“樓十九乃怎麼可以這樣,虧額們大王辛辛苦苦找鳥乃這麼多年,還心心念念要把乃壓倒!”
於是蘇小謙窘了,他抽了抽嘴角:“雖然無數人認爲我長得像個受,但是老子不介意再重申一遍,老子是直的,老子絕不讓任何人壓!”
飛天小豬不屑道:“切!蝦米叫不讓任何人壓,乃現在不素正被額壓着咩!”
說到這裡,飛天小豬緊張地跳了起來:“哎呀哎呀,額怎麼能壓倒乃捏,世界上只有大王一個人能壓倒乃啊!死了死了死了,大王這次肯定不饒額……”
“請容我提醒你,首先,你現在根本不是個人,而是頭豬;其次,你在這麼在我身上跳下去,恐怕我沒見到你們家大王之前就先見到了閻王!”蘇小謙沒好氣地咳嗽。
飛兒恍然大悟,飛回到半空中:“對哦,額現在素頭豬,不素個人,所以壓倒沒關係。”
蘇小謙沒好氣地翻白眼,扶起車來繼續回家。
現在他算確定了,不管這頭豬是穿越來得還是火星來得,絕對招惹不得。其一,它太暴力;其二,它太脫線!
蘇小謙蹬着車在前面跑,飛天小豬扇着翅膀跟在他後面追,一邊追還一邊喊:“表,乃表走啊,快跟額去看額們家大王,額們家大王找乃太久鳥……”
蘇小謙選擇無視這隻飛天小豬,就當自己遇到了一個鬼,不理他,時間久了那個鬼無趣了自然就會離開。
可是等蘇小謙打開他的小租房的時候卻發現,他不僅遇上了鬼,還遇上了一個妖孽——就在他的單人牀上,一個妖孽到好看的女子正那麼隨意地躺着。
蘇小謙開始想,如果那着飛天小豬所說的大王就是這個妖孽的話,那麼他也許會期待即將到來的壓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