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多了那麼一個插曲,到了山上我跟樓十九整個兒灰頭土臉,此刻滿天繁星爲我們作證,這個山爬得是多麼的不容易。
淚!
到了山上,蘇清觴在幾排長得差不多的房子中間鑽來鑽去,把我扔到其中一間小黑屋的牀上,留下句“乖乖睡覺”就又拎着樓十九走掉了。
開玩笑,這裡雖然沒有平時看慣的那些大鬼小鬼,卻蔓延着一種說不出的詭異的感覺,我怎麼可能睡得着,更別說灰頭土臉讓我很不舒服了。
一等蘇清觴的腳步聲從門口消失,我“噌”地就從牀上跳了起來,牢牢跟定蘇清觴。
很顯然,蘇清觴全然不覺後面跟了一個我,他在幾排房子裡又鑽了鑽在最後一間最大的房子面前停住了。
只見他相當不客氣地一腳踹開門,然後像扔我一樣把拎在右手的樓十九扔進屋裡。隨即他又“啪”地一彈指,點燃兩根紅燭,然後,他走到牀邊,掃去燦爛陽光,滿臉猙獰地揪住正好被扔到牀上的樓十九的衣領,爆發了似乎忍耐了許久的怒火:“連符都不認識,連輕功都不知道,這就是你所說的那個,聰明伶俐,堪掌掌門之位,堪承擔一切大事的師妹?”
NN的,這哪裡是發泄對樓十九的不滿,分明是在發泄對我不滿麼,我招你惹你了,你以爲我想上樓山來着,想當掌門來着,我還是受害人呢!
差點我就要衝進去,不過爲了聽到更多的牆角,我……我忍!
被蘇清觴摔得滿頭包的樓十九文不對題地□□:“她怎麼可以長得比我還迷人……”
我樂,就這樣文不對題吧,氣死那個蘇清觴。
蘇清觴果然被氣得夠戧,他泄氣地放下根本不在狀態的樓十九,擠出笑容來:“我早該知道,被你認爲的聰明伶俐該是個什麼樣子,看你這樣子我就該知道你的眼光跟你的人品一樣,不是一般的差!”
NN的,表面上誹謗樓十九,歸根到底還是在誹謗我,我,我還要聽牆角……我忍!
樓十九突然反捉住蘇清觴的領子:“小四,咱們麻煩了……”
我叫小九,他叫小四……我默,這個樓十九,怎麼總是把人家叫成小字輩呢。
“我當然知道我們麻煩了!”蘇清觴努力笑,努力笑,最終還是沒好氣地奪回自己的衣領:“你找這麼個笨蛋來,怎麼可能鎮得住山底下壓的那些東西,我們不麻煩纔有鬼!”
我是笨蛋!我……我繼續忍!
樓十九搖頭:“不是的,小四,我是說那個女鬼……”
我有點同情蘇清觴了,跟樓十九這麼個根本不在狀態的人講話,根本就是雞對鴨講嘛。
“槿茵?她能有什麼麻煩,再麻煩能麻煩過壓在山底下的那些東西們?”蘇清觴不耐煩地打斷樓十九的話。
山底下,到底是什麼東西啊,讓蘇清觴這麼頭大?難道,就是我即將遭遇的第五個三年噩夢?我的頭開始比蘇清觴還要大。
“不是的,小四,你不知道,這個世上根本不應該還有比我長得還好看的,不管是人,是妖怪,還是鬼。”樓十九苦口婆心。
我也沒想到這個世上還有比樓十九還要妖孽的生物,樓十九這一回算是載了,我幸災樂禍,不過,樓十九到底在緊張什麼呢,從來,我也沒看到他這麼緊張過啊。
“你是星主還是青帝,憑什麼世上就不應該有長得比你還好看的人?!別再跟我提這個了,我煩着呢,你洗洗睡吧,我再找他們商量商量去。”蘇清觴氣急敗壞地揮揮手,不帶走一片衣袖,只帶走樓十九所有的尊嚴。
“不是的,小四,你別走,你聽我說,其實我就是……唉……”樓十九的手向空中四十五度撈不到哪怕一片衣角,變成一聲落寞的嘆息,消失在空氣中,最後只剩下哀怨的眼神,久久地凝視着蘇清觴離開的地方。
不得不承認,樓十九那哀怨的眼神又讓我想到了一些不純潔的東西。
想了想,我決定不再等樓十九的省略號是什麼了,繼續去追蹤蘇清觴,看看這小子到底還要誹謗我什麼。
蘇清觴離開了掌門臥室就直奔後山而去,進了一間大廳。從外形上看,那間大廳應該是個議事廳。
諾大個議事廳裡並沒我想象的那麼多師兄弟、師姐妹,只有一個女子孤燈清影地坐在那裡,燈光搖曳得她顯得清瘦、可憐,估計蘇清觴也沒想到吧,我分明地看到他進門的時候,身形頓了頓。
看到蘇清觴,那女子輕輕笑了笑,油燈給她的笑容鍍了一層昏黃的暈,一點溫柔,一點關心:“清觴,接了師傅回來了麼,辛苦你了,每次都是你去。”
蘇清觴收拾起氣急敗壞,擺出他的招牌笑容來:“恩,接回來了。那個,他們都睡去了麼?師姐怎麼還不去睡?”
那女子笑笑,臉上洇出一點紅暈來,不過,那點紅暈很快就被她巧妙地藏在了燈的黃暈裡:“恩,他們都去睡了,我也就去,你怎麼還不去睡?”
“師姐先去吧,我剛接完師傅,還不困,想坐在這裡想點事情。”蘇清觴笑道。
“那我先去睡了。” 那女子站起來走向門外,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到底頓了頓:“清觴,更深了,你早點休息。”
蘇清觴含笑點頭,目送那女子的背影在視線裡消失,才坐下,開始思考自己的問題。
這兩個人的對話貌似客氣、疏離,但是在這樣一個不恰當的時間、地點下……原諒我,我的腦袋又開始不純潔了。
等那女子走遠,我悄悄地從黑暗裡順到蘇清觴身邊,壞笑:“你不是說找人商量商量的麼,怎麼什麼也不跟她說就讓她離開了?”
蘇清觴像是嚇了一跳,臉上找不到一點剛纔的陽光:“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怎麼知道我是來找人商量什麼的?你又怎麼知道我什麼都沒跟她說?我不是讓你在自己房間乖乖睡覺麼?”
一邊問着,一邊他的表情越發驚訝了,到最後整個眉頭都皺了起來。
哪能告訴他我一路跟蹤他來得呢,我學樓十九一般委屈地眨了眨眼睛,胡謅道:“我還沒吃晚飯,睡不着。”
不知道我的眼神夠不夠無辜,睫毛是不是秀得如樓十九一般到位。不過,我的肚子非常合作地叫了兩聲,這大約足夠可以彌補眼神不夠無辜,或者睫毛秀得不夠到位了。
蘇清觴似乎被我電到了,他連忙避開眼神,喃喃地咒罵了下,站起身來:“你乖乖坐在這裡等我,我去廚房給你找點吃的。”
看來樓十九那一招真的很好用啊,我拽定蘇清觴的袖角:“我還是跟你一起去吧。”
跟蹤可不是輕鬆活,我還是光明正大地跟着吧,萬一他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不回來了怎麼辦。
蘇清觴搶了又搶自己的袖角,未果,無可奈何地就帶着我一起去了。
“那個,樓十九到底找我來幹什麼的?”我狀似無意地套話。
蘇清觴默。
“樓十九平時都要幹什麼的?”我再接再厲又問
蘇清觴還是不語。
我捏了捏鼻尖,變本加厲:“你說的山底下壓的那些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樓十九的職責就是去鎮住那些東西嗎?以後我也是?”
“你一口一個樓十九你就不覺得不合適嗎,就算你不叫他掌門,不叫他師傅,至少也該老老實實叫他聲爹吧,九師妹。”蘇清觴終於忍不住了,一本正經地呵斥道。
“你會管一個只大你四歲的人叫爹嗎?”我發飈了。
這是我心中永遠的痛,樓十九總是一口一個爹自詡,我糾正累了,懶得糾正了,可憑什麼連蘇清觴也認定樓十九就是我爹,我不過是五歲時候很不巧被九歲的樓十九撿到或者說騙到罷了,怎麼能因此就成了樓十九的女兒,世界上有如此水漲船高的輩份嗎?
“樓山上的規矩就是這樣的,老掌門十九歲那年撿了師傅,所以師傅叫樓十九,師傅得管老掌門叫爹。師傅九歲那年撿了你,所以你就叫樓九,你得管師傅叫爹。”蘇清觴那陽光的笑容終於回到了臉上,他心情大好地解釋。
我鬱悶,這規矩我能不知道嗎,可是憑什麼,憑什麼呀!
眼珠子一轉,我立刻又不鬱悶了:“我還是管樓十九叫師傅好了,有人跟樓十九差不多大還要管樓十九叫師傅,我也叫聲師傅似乎不丟什麼人。”
蘇清觴的笑容又垮了。
我暗笑,NN的,我就不信你不鬱悶,有個跟自己年紀差不多大的師傅還能是什麼露臉的事情了?
還好,廚房到了,我們不用在這個不愉快的問題上繼續糾結。
蘇清觴輕車熟路地點好油燈,從櫥櫃裡拿出兩個饅頭遞給我。頓了頓,他又拿出兩個饅頭來,用紙包好,掖在袖子裡。
我默,我還真的沒想到蘇清觴會給自己也包上兩個,不過看他這麼輕車熟路的,也許已經不是第一回偷吃了。
人不可貌像啊!
怕自己把畫外音說出來,我一邊搖頭,一邊用一個饅頭堵上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