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八 一直如此深愛
起酥糕採納意見,做了一副錦旗錦旗送到鬱園,果然被告知不收,他便將錦旗掛在自己店裡,又果然在他有生之年的幾十個年頭裡,無論他店面擴大還是換地方,再也沒有人來找過麻煩。
夫妻兩人忙忙碌碌,重新裝修中,那副錦旗掛在店裡正中,雖然包子妹很不喜歡,但什麼都沒說,因爲這是他們在帝都活下去的護身符。
起酥糕往窗戶邊上貼了一副畫,突然發現窗外樹後有人影閃動,走出店,望着躲到樹背後的鬱墨成道:“進來吧。”
鬱墨成從樹後走出來,踏上臺階進店,在一張桌子旁坐下,安安靜靜的憂鬱。
包子妹妹沒說話,進了裡間,很快端了茶壺茶杯,給鬱墨成到了一杯茶。
鬱墨成呆板地道:“謝謝弟妹。”
包子妹沒不語,繼續去忙了。
起酥糕在鬱墨成對面坐下:“你哥哥呢?”
“他很忙。”
“他放心你這樣子一個人出來嗎?”起酥糕其實是擔心鬱墨成,但他知道自己沒本事開導他,對於原葉的死,無論自己心中有多難過、多埋怨他,自己必須明白一件事,他的心比自己傷痛一萬倍。上次事件後,他知道這世上只有鬱墨染有那個能力,他不愧第一好少爺之稱。
“他知道我既然有了責任,就會自己想辦法活下,只要我想活下去,就會有辦法。”
他說的聽起來不合邏輯,但起酥糕懂了。
“替我謝謝他,那天要不是他,我們……”起酥糕不敢想後果,包子妹差點被人扒了褲子。
“不用謝,肅整世家風氣、遏制世家對政局的掌控、還政於民是他的政治理想,這些都是他該做的。”鬱墨成淡淡道。
起酥糕點點頭:“我知道,他一定會是個了不起的人!”他不自覺的流露出高山仰止的神態,他知道。對於鬱氏兄弟來說,他只有仰望的份,自己與他們不是一個層級的人,他們所思所想。所企及的高度,自己這一生都不會理解,“你有什麼打算?”他指的是感情上,怎麼放下原葉。
鬱墨成呆呆道:“我替她守護高原一輩子。”
“你會和程四小姐結婚嗎?”起酥糕還是擔心鬱墨成,顯然。雖然責任會讓他活下去,但情感上,他活得會更痛。
鬱墨成搖頭:“我無法愛她,給她做丈夫的責任,等風頭過後,我會在合適的時候退掉婚事。”
起酥糕訝異:“你不恨她,不生氣?”
鬱墨成再次搖頭:“她沒有傷害到我,她是被世家政治聯姻所害,我何必生氣?”原葉的死,他纔看到自己的真心。他愛的人從頭到尾都不是程四小姐,如果說曾經的好感,也是因爲在她的身上隱約看到童年原葉的影子。
這世界上最痛悔的,不是生死相隔,而是她不在了,你才知道自己一直如此的深愛。
起酥糕只能感嘆:“難怪你們是世家弟子,站位的確比我們高!”
鬱墨成還是搖頭:“世家弟子是我哥哥,我是高原的子民,從此我肩上只有高原。”
沉默,兩個人三顆心。陰陽相隔,整個世界陷入沉默。
在起酥糕和包子妹擔憂的目光中,鬱墨成躑躅地走出清揚巷,夕陽將他的清瘦的影子拖得很長很長。
街口。一輛純黑色汽車旁靠着一個優雅的男子衝鬱墨成溫暖地笑着,純黑的職業西裝襯托下,他的果斷堅毅冷峻暴露無遺。
只有看到弟弟,他內心的溫柔才浮上臉龐,鬱墨染解下職業領帶,鬆開純白襯衣的領口。露出一片堅毅的小麥色,引得過往行人忍不住側目。
“哥,你怎麼來了?你不是有事嗎?”鬱墨成走過去問哥哥。
鬱墨染將領帶塞進西服兜裡,拉開後座車門道:“再重要的事情都沒有弟弟重要,上車。”
鬱墨成坐進哥哥的汽車後排座位,習慣性的身手摸向門側,果然摸到了熟悉的橡皮泥,哥哥的車子後排,永遠爲他準備橡皮泥。
鬱墨成將橡皮泥握在手中,下意識的捏着。
鬱墨染髮動汽車,平穩起步、加速,平穩地讓人感覺不到在坐車。這當然不是他的開車習慣,只有弟弟坐在他車上時,他的車才平穩得如同家裡的沙發。
“媽媽打電話說,家裡來客人了。”鬱墨染握着方向盤說道。
“是程四小姐吧。”鬱墨成頭也不擡地捏着手裡的橡皮泥。
鬱墨染無語,這個弟弟還是如此聰慧得不能用語言形容,有時候他真的懷疑,是上天故意給他一副呆稚的表情來迷惑世人的。
汽車徑直開進鬱園拐過兩條街道,穿過小樹林,停在石榴小院,這裡住着鬱墨成一家。
“程四小姐在客廳等你。”鬱墨染回頭道。
鬱墨成隨手放下手中捏的橡皮泥,打開車門,走進自己家的小院。
鬱墨染下車,打開後門,拿起鬱墨成塞在車門側的橡皮泥,橡皮泥所捏的依然是個人物,但不再是十二年來一直捏的梳兩隻小辮的女童樣子,似乎是個梳一條馬尾辮的少女。
鬱墨染將橡皮泥收起來,走進小院,古老的石榴樹枝葉覆蓋了大半個院子,圓溜溜的紅石榴垂下來,石榴嘴親吻過他的短髮,將甜甜的果香留在他髮梢裡。
客廳裡,鬱墨成與一個長髮女子面對面坐在兩側沙發上,中間隔着寬大的茶几,上面擺滿鬱墨暖的各種零食,空氣長瀰漫着零食的香味。
鬱墨染悄悄繞過客廳,走向廚房。廚房裡擠了三個腦袋,探頭探腦向外看,最上面是鬱老爹,中間是鬱老媽,最邊上是鬱墨暖的小腦袋。
見到大哥,鬱墨暖趕忙揮舞着小手,俏皮地眨眼。鬱墨染光明正大、大義凜然地走進廚房偷聽。對於自己大哥這種無論幹什麼壞事都能用一副光明正大大義凜然的姿態,她一向自愧不如,怎麼學都學不來。自己幹一點點小壞事,都會忍不住寫在臉上,唯恐天下不知,所以自己永遠也幹不出像兩位哥哥那般的“大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