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武期期艾艾,說不出話。
楊老將軍瞭然:“心丫頭捨不得你,來京城了?”
“祖父,你知道我對心妹妹,只是兄妹之情,可她居然來了京城。母親也知道了,京城大部分的人家也知道了,我本想在京城替她找戶好人家,這樣一來,全泡湯了。”楊昭武現在沒了剛纔對決的狠勁,沮喪的說。
楊老將軍倒是不以爲然,爽朗笑着說:“心丫頭這份勇敢,還真有點像你祖母,當年你祖母出身世家,家裡看不上我這個兵痞子,要給你祖母訂親。你祖母假意答應,趁上街挑選嫁妝,跑到我家問我,願不願意去上門提親,娶她。我當然願意啦,結果上門時被你祖母幾個兄弟揍得半死,還好最後還是將你祖母嫁給了我。”
“沒想到,祖母那麼厲害?難怪祖父一生都只有祖母一人,也不肯續絃。”楊昭武第一次聽祖父,講起這些舊事。
楊老將軍凝視天邊的火燒雲,雲彩中幻化出老妻秀麗的臉,無限懷念道:“我那時長年征戰,你祖母就操持家務,照顧公婆,從不讓我擔憂。我怎麼會再納妾傷她的心,她走後,我也沒了續絃的心,我和心丫頭的爹能成忘年交,也是因爲他對妻子那份真情。”
頓了一下,楊老將軍看了一眼沉默的孫子,又說道:“昭武,心丫頭受你謝伯父影響很深,也是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性子,京城的公侯世家不一定適合她。既然你不喜歡心丫頭,就讓她找戶小門小戶,你也能護得住他。”
楊昭武沉默一會說:“君非凡應承,會和心妹妹,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只是覺得,君非凡是個商賈,配不上心妹妹,委屈了她。”
“昭武,君非凡我見過,長相俊朗氣質清逸,是個心中有溝壑的孩子。除開是皇商一條,不比任何名門子弟差,而且謝家也經商,算是門當戶對。昭武,你不滿意什麼呢?”楊老將軍一席話,讓楊昭武陷入沉思。
是夜,沐浴過後的楊昭武,心懷心事走出營地,遙望星空。可惜烏雲蔽月,也遮住了羣星,春夜的風陡寒呼嘯,遠山朦朧,靜夜無聲,一如他的心。
楊昭武負手而杵立在小河邊,夜風吹起他半乾的長髮,楊昭武卻想起在彌勒寺那夜,心妹妹的醉酒一舞,清晰的如在眼前。
楊昭武嘆了口氣,看來不光是心妹妹捨不得他,他也捨不得心妹妹。
只是,心妹妹是想嫁給他,而他,則是希望能時時照拂她罷了。畢竟從小一起長大相伴的情分,是什麼也比不了的。
看來,他要好好考驗君非凡,只要君非凡如他所說那樣,對心妹妹一生一世一雙人,那也就拭目以待了,只要在京城,在他眼皮底下,君非凡敢怠慢了心妹妹,自己一定要他好看!
而京城孟家後院,孟夫人一臉喜色的對孟寶盈說:“寶盈,明慧郡主傳話來說,讓你二月初二去郡主府做客。我給你準備的衣服,你試過了嗎?還需不需要需要改一下?有搭配的首飾嗎?”
孟寶盈微微一笑,靦腆的說:“大伯母,我試過了,很合身,不需要改。首飾也搭配好了,只是不知道合不合適,請大伯母幫忙看一下。”
孟夫人欣然來到衣架前,上面掛着的,正是孟夫人準備的,用天藍色蘇織錦緞所做的斜襟上衣夾襖,下面是同色束腰八幅流仙裙,外罩一獺兔毛坎肩。
這套衣服,可是孟夫人花重金,在雲想衣訂製的,花費不小。自然無論款式還是做工,都比孟寶盈從小金陵帶來的,要好很多。
孟寶盈捧過首飾盒,裡面有一根八寶琉璃簪,一支金鑲玉珍珠步搖,還有一根碧璽梅花釵,還有一對金流蘇翡翠如意耳環。
孟夫人滿意的點點頭,“不錯,特別是這根八寶琉璃簪,做工精細,琉璃和八寶都是上品,就是在京城也不落俗套。到時候,你再梳個京城時興的望月髻,一定讓郡主滿意。”
孟寶盈有點羞愧,這根八寶琉璃簪,還是去年心妹妹送她的生日禮物。如今,她卻要戴着這支簪子,去跟她的心上人相看。
可這是父母之命不可違,心妹妹也怨不得她了。
孟子韌和幾個,上京赴考的同窗聚會纔回來,就被請到了孟大人書房。孟大人上朝剛回來,就聽說了今兒,雲想衣和花想容所發生的事,他想了一下,叫人把孟子韌叫過來。
“大伯父,您叫我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孟大人在書桌前,把玩着一塊東湖石硯臺,先着說:“沒什麼事,只是想問問,你今天見到楊昭武了嗎?”
“大伯父,我今天沒有見到昭武,將軍府的連叔說他一早出去了,讓我明兒再去。怎麼?出什麼事了嗎?”孟子韌不明所以。
孟大人一雙睿智的眼睛,微眯笑着道:“今兒楊昭武,可是大出風頭,他先是在雲想衣以一敵八,傷了川陝總督夏力剛千金的侍衛。後與靖王和平陽侯二公子,在花想容教訓了鎮國公世子夫人。”
孟子韌難以置信,驚訝道:“昭武平日素來溫和,從不輕易動怒,更不會與婦人計較,怎麼今日會失態至此?”
孟大人將硯臺放在桌子上,輕輕摩挲道:“據說,都是因爲他在金陵,青梅竹馬的鄰家小妹。”
“原本是爲謝妹妹啊?那倒是有可能,昭武對謝妹妹寵得很。之前在金陵,有人調戲謝妹妹,他在外遊歷沒在場,後來他回來後,知道此事,直接把那浪蕩子的兩手全打折了。”孟子韌恍然大悟,對謝妹妹,昭武從來都護短得緊。
孟大人將硯臺放下,兩手疊握在一起,“那依你之見,昭武對謝小姐是兄妹之情?還是兒女之情?”
“肯定是兄妹之情啊!昭武在書院時,就常唸叨要給謝妹妹找個好夫婿,還拉着我調查,他中意的同窗家裡情況。”孟子韌很肯定的說。
孟大人突然睜大眼,盯着子韌問:“爲什麼楊昭武沒有考慮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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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韌不好意思的笑笑,摸摸腦袋說:“昭武說我家規矩森嚴,謝妹妹生性散漫又嬌慣,在我家不合適。”
“哦?他對謝家小姐如此上心?”
孟子韌很快回答:“反正就是要星星不給月亮,上次明丹郡主來金陵,爲周老太君過大壽,謝妹妹打了周家二小姐一耳光,被明丹郡主訓斥了幾句,昭武都護住了謝妹妹,最後還全身而退。說實話,我和大哥對寶盈,也沒那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