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你在嘀咕什麼?”
張青山的反映實在是太奇怪了,讓周平和老王疑惑的對視一眼後,在老王的眼神催促下,周平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
張青山沒有回答,而是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看看周平,再看看老王,隨即轉身就走。
他一個人面對一羣煙鬼,能說什麼呢……事實是,他心裡有些發虛,深怕周平和老王聽到他剛纔的嘀咕之語。因爲他嘀咕的話的大意是:這也要煙,那也要煙,難道說老子在這支隊伍裡的作用就是菸廠廠長的待遇——沒煙就辦不成事?
關鍵是,就只剩下一條多了,要是照這麼下去,以後絕對不夠,到那時,咋辦?
還好被周平給打斷了,要不然,再順着這個思路想下去,張青山自己恐怕都會嚇一跳。所以,他纔會急於掩飾一般的要匆匆離開。尤其是,張青山終於意識到一個問題:在這個荒無人煙,無法補充給養的地方,任何東西都必須要節約節約再節約,像煙這樣的消耗品,就更要好好把握,否則,一旦沒煙了,別人不說,他自己就得難受和不適應。
“老張,我……”
張青山赫然轉身,一揮手,制止了對方的話,皺着眉頭小聲道:“你不用說了,我心裡有數。等下我叫人給你送點菸過來。但先說好了,僅此一次,下不爲例,因爲我也沒有幾根了。”
說完,張青山加快步伐,匆忙離開。
到了中午時分,張青山下令原地休息後,把向濤叫到一旁。
偷偷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撕開煙口後,從裡面掏出五根香菸遞到向濤手裡。
向濤一看,樂的合不攏嘴,做賊似的左右看了眼後,小聲的拍着張青山的馬屁:“連長,你對我實在太好了,知道我這煙癮犯了難受,特意……”
可惜,他誤會了。
張青山根本就沒等他把話說完,直接給了他一記白眼,看的向濤一楞,隨即閉嘴。
張青山想了想,又從煙盒裡掏出三根香菸遞給向濤,這才說:“向濤,你馬上去炊事排找到副排長老王,把這八根菸遞給他……記住,一定要在沒人的時候,偷偷地把這八根菸親手交到他手裡。明白嗎?”
“明白。”
聽向濤這回答的有氣無力聲,張青山自然明白,這是向濤心裡極度失落的表現。
“給老王八根菸,是因爲他有任務在身,需要煙來提神,所以,你也別有什麼想不通的。”想了想,邊從煙盒裡拿出兩根香菸遞給向濤,邊說:“這兩根菸算是你的跑路費。”
“謝謝連長!”
“別高興的太早。我跟你露個實底,我也沒有什麼煙了,估計,沒辦法堅持到走出草地。所以,現在這些煙,抽一根少一根,你小子得學會節約,知道嗎?”
“知道。”向濤撇了下嘴,反問道:“不過,連長,你這真沒煙了?”
“我就算藏的再多,也無法供應這麼多煙鬼,尤其是這些煙鬼天天這麼算計我,你當我真是菸廠廠長?”
“呵!呵!連長,你別生氣嘛,我這就去找老王……”
看到向濤興高采烈的跑了,張青山苦笑着搖搖頭,顯然,他也明白,向濤根本就沒把他剛纔叮囑的話聽進去。再有就是,他苦笑於一旦大家真的都沒煙了,那該是個什麼樣的場面……不過,張青山卻沒深入的想過一個問題:在沒碰到他之前,大家也都斷煙好幾天了,那麼,這幾天大家是怎麼熬過來的?所以說,張青山的擔憂是有些多餘了。說白了,這些都是他自己慣縱的結果,或者是他自己愛顯擺,卻又不愛斤斤計較的結果,否則,大家豈會這麼沒大沒小的,想方設法的從他這裡弄煙?
因爲有油的關係,雖然大家吃的是野菜,可肚子還不算太餓,加上出於柴火的難找,所以,大家商量後一致決定:中飯就免了。所以,現在衆人在休息,食物班在釣魚,有個別好動又嘴饞的,比如秦芳和周寶玉,就跑去看釣魚。
“那邊有人!”
張青山正陪着李雪山聊天,聽到吳邵紅的興奮大叫聲,趕緊站起來,順着吳邵紅手指的方向看去。不僅僅是張青山,幾乎所有聽到吳邵紅的聲音的人,都第一時間站起來,看過去——大家對於能否有新加入的同志,都十分關心。
“有多遠?”
吳邵紅仔細看了看,又放下望遠鏡用肉眼目測了一嚇,再憑藉着這麼多天培養出來的經驗估算了一下後,回到:“不太遠。大概有一千五百米左右……他們好像也發現我們了,正向我們這邊招手。”
“老彭,帶着保衛班的同志去看看。”
“好!”彭鵬轉身一揮手,大叫:“保衛班的同志都跟我上!”
這次,不用張青山多囑咐,彭鵬和保衛班——先前的一班,早就對這方面無比熟悉,並早已做好準備。彭鵬一聲令下,保衛班的十名戰士立即跟着彭鵬跑了出去,連集合都免了。而他們人人揹着槍,手裡拿着繩子,腰上掛着水壺,左肩上還撇着不算白,用於擦汗的長帕子……反正除了自身安全的槍和繩子外,別的基本上都是用於救援他人的東西,甚至,他們每個人口袋裡還用牛皮紙緊包着此處別人根本就見不到的紅糖——當時,在大家心目中,紅糖可是公認的最好的補血的東西,絕對的救命之物,尤其對那些又餓又累,虛脫到甚至瀕臨死亡的人來說,這東西的寶貴之處,無異於救命糧。
就在彭鵬帶着保衛班的同志出發不到五分鐘,突然!老王那邊的釣魚的地方傳來了一陣歡呼聲,引得大家紛紛側目,張青山自然也不例外。
到是李雪山,聽到歡呼聲後向那邊看了看後,對張青山笑道:“他們那邊肯定釣到大魚了,纔會這麼歡呼雀躍。看你小子這樣子也有點等不及想去看看,對吧?”
“哪有的事。”張青山笑着答道:“我只是奇怪他們釣到了多大的魚,纔會這麼歡喜的大叫。”
“那你還等什麼,跑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可是,李大哥,我還想多想你請教一些事。”
“什麼請教不請教的,大家只是相互交流而已。再說,交流之類的事,什麼時候都可以,反正我又跑不了,大家有的是時間互相學習。”李雪山笑着說:“我也就是現在腿腳不便,要不然,我早就撒腿跑去看了。小張,咱們雖然是幹部,可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實在沒必要什麼時候都把‘幹部’這兩個字掛在臉上和嘴上,那樣顯得高高在上,遲早得跟同志們產生隔閡。這種只自顧自的講臉面,不顧他人的想法和看法,可不是我們共產黨人的性格,也不是我們軍人該有的臉面……其實,有的時候把自己內心真實的一面表現出來,反而更能跟同志們打成一片。明白了嗎?”
“明白了。謝謝李大哥的指點。那我這就去看看?”
“嗯!去吧。記住四個字‘官兵平等’!”
“好!”
張青山向李雪山敬了個標準的禮後,轉身就大步向釣魚的地方走去。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已經有好多同志,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早就向釣魚處衝過去了。
等張青山來到釣魚的地方,這裡已經圍了三四十人。各個喜笑顏開,正七嘴八舌小聲的議論着如何吃魚,魚湯該怎麼做之類的話題。
看到劉兵正在人羣裡跟戰士們一起喜笑顏開的交談,大笑,絲毫不見他那種驕傲的個性,讓張青山不由得想起了李雪山的話——官兵平等!就越發肯定了這話。
“怎麼樣,釣到多大的魚?快讓我看看。”
到底是這羣人中的最高領導,張青山一到,衆人很自覺地就給他讓開一條路,讓張青山又想起了李雪山的話。也不進去了,就站在外圍,笑嘻嘻地詢問。
果不其然,他這樣溫和的態度,立即就讓原先那些讓路的戰士們的臉上明顯放鬆了,紛紛上前,熱情的跟張青山邊比劃那條魚的大小,邊說着這是他們在水草地裡第一次見到大魚。甚至,有的同志爲了能跟張青山說上話,拼命的往前擠,讓張青山清晰的感覺到了‘官兵平等’這四個字的溫暖力量……要知道,張青山的名聲可不小,別說老戰士,就連很多剛入伍的新兵都聽到過他的事蹟,用現在的話說,張青山就是明星。加上他現在又成了大家的連長,在戰士們心目中,那真是又尊敬又羨慕,能跟張青山說說話,那就如同粉絲跟心目中的明星說話一樣,哪能不緊張激動?
不夠,從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話中,張青山大致估摸出了那條魚的大小:最多也就一斤。這在張青山眼裡,自然是看不上的。可面對周圍同志們興高采烈的氣氛,張青山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怎麼做了。
一邊樂呵呵地跟身邊的戰士交談,一邊慢慢地向裡面走去,臉上的笑容就沒停下過。
在戰士們眼中,張青山越發顯得平易近人了,讓戰士們越發高興,場面也越發熱鬧。
要走到釣魚的地方時,聽說張青山來了,正在跟大家一起圍着那條魚觀看的周寶玉眼珠子一轉,雙手一把抓起那條魚,顯擺似的高高舉起,興奮的對張青山大叫着:“大哥!快看,魚!好大的一條魚。”
張青山立馬就對周寶玉的演戲天賦有了更深的認知:這傢伙跟自己在意,可不止一次見到比這更大的魚,尤其是那條四五斤大的大魚。可現在,他卻如此興奮,還連說大魚,這要沒有點演戲的天賦,怎麼可能做到?
倒是秦芳的表現讓張青山沒有失望,或者說,秦芳是在正常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