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夫人伸手虛扶了一下,“勞煩諸位還來給我這老婆子過壽!快都坐吧!”
她左手上纏繞着紫檀木的佛珠,臉上是無比和煦的笑容,整個人看起來既慈祥又慈悲!
待姜老夫人坐定,這壽宴纔算真正開始!
第一項節目,便是她的這些子女們一個個的開始獻壽、拜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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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大夫人怕姜暖煙姐妹再弄出什麼招引蝴蝶之事讓人下不來臺,特意將兩人排在前面給老夫人拜壽。
兩人的壽禮是中規中矩,雖沒有什麼令人眼前一亮的新意,但卻也任誰都挑不出錯來。
半個時辰之後,還沒有獻上壽禮的便只剩下大小姐姜楚容和二小姐姜楚晴了!
“祖母,這是晴兒找到的如今天鳳流傳的玲瓏局的殘譜!”姜楚晴捧着一個薄薄的冊子跪在正中向姜老夫人叩頭道。
衆賓客不由竊竊私語,這殘譜雖然稀缺,但是拿來做壽禮,總是有點那麼不合時宜!
“這玲瓏局的殘譜確實不易得,你的這份孝心,祖母知道了!”姜老夫人打圓場道。
“多謝祖母體諒!”姜楚晴又行了一禮,擡起頭來正準備起身,動作卻忽然頓住。
“晴兒!”一旁的大夫人潘雨燕不由出聲喚道。
前幾日問起壽禮的事情,姜楚晴信誓旦旦的說自己已經準備妥當,她便沒有多問,怎麼也沒有想到晴兒所說的準備妥當竟然會是準備的殘譜,這還不如她親手畫一幅百子獻壽圖呢!
“祖母!”本要起身的姜楚晴又跪了下去,“剛纔晴兒看着祖母,不知怎的,仿若瞬間撥開雲霧一般,那玲瓏棋局,晴兒或許可解!”
“哦,果真?”姜老夫人帶着一絲驚喜出聲道。
玲瓏棋局流傳至今三百年,無數棋壇高手沉迷其中,卻無一人可勘破其中玄機,今日,這姜府的二小姐竟然說自己可解,前來賀壽的賓客不由全部屏住了呼吸!
“晴兒願意一試!”姜楚晴的眸子褶褶生輝,對此好像信心十足的模樣。
“好!好!”姜老夫人兩聲道了兩個好字。
不大工夫,便有兩名婢女擡着半丈見方的木質棋局走了出來,那上面如今擺設的正是聞名天下的玲瓏局!
賓客中不少愛棋的公子,還有朝中大人都已經起身,仔細揣摩起這玲瓏局來!
太子南宮凌雲的目光也不由得看向站在棋局旁邊的姜楚晴,幽深的眸子卻是有些晦暗不明!這是拿他當猴耍嗎?
那姜楚晴只是動了一個白子,本是互相糾纏不清的局勢瞬間土崩瓦解,陣營分明!
“妙啊!”
“我怎麼就沒想到!”
“果然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啊!嘖嘖嘖!”
賓客之中不乏圍棋聖手,這一子動後,便已經有人看出眉目,嘖嘖稱讚不已,待姜楚晴又動了三子之後,只要是略通棋藝之人,便看到那黑龍已無力迴天,敗局已定!
坐在賓席上的諸葛長風留意到姜暖煙掃過太子時,脣角極快的閃過的笑意,心下了然,這隻腹黑的小野貓,不知又打了什麼壞主意?也不知道一會誰要倒黴?這姜府的確是越來越有趣了!
“太子殿下覺得這局解的如何?”諸葛長風一點也不介意做火上澆油之事。
南宮凌雲將眼中不明的光芒隱去,換上一些驚喜,“真是沒有想到,姜府的二小姐竟然如此聰慧,最近我一直便在研究這玲瓏局,沒想到,二小姐這三兩下便解了困擾我多日的問題,唉!早知如此,我該早早來向二小姐請教的!”
“太子殿下過譽了!”姜楚晴福了一禮道,“我自找到這殘譜之後,一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剛纔不知怎麼,才福至心靈,豁然貫通!”
說到這裡,姜楚晴轉眸看向姜老夫人,“晴兒將這玲瓏棋局送與祖母,願祖母身體安康,福祿綿延!”
“好!”南宮凌雲眼底的驚喜姜老夫人自然察覺,對今日姜楚晴的表現分外滿意道,“這壽禮祖母喜歡!”
看着那一問一答的二人,南宮凌雲頓時覺得心情頗糟,若不是今日自己無意撞見那小廝,還當真以爲這姜楚晴有多麼的冰雪聰慧?
原來只不過是重金從外面請人破局,然後又自導自演這齣戲,哼!不就是爲了博得一個才思敏捷的名聲嗎?而他們當着他的面如此做戲的目的,他又怎會不知?
想入太子府,哼!休想!
姜楚晴很久之後才明白,她精心策劃的玲瓏局,徹底斷送了她與太子之間的可能!
“咦,今日怎麼不見容丫頭?”姜老夫人忽然發話道。
姜老夫人的話音剛剛落下,便聽到一陣嫋嫋的笛音傳來,那笛聲清脆如雨打青瓷,衆人不由循聲看去,只見一行女子緩緩走來!
緩緩走來的五位女子俱是一身紅衣,然後又用紅紗覆面。雖看不清面容,但隨着手中橫在脣邊的碧綠的竹笛,輕搖微擺,仿若雨中搖曳的嬌花,當真是風姿卓絕!
衆人的目光正在幾人身上留戀,又見兩個穿着青衣的女子從五人身後緩緩走過,之後,在她們身後扯起了一個雲霞色的紗幔。
又有一人同樣裝扮的出現在那紗幔之後。
隨着不知何處響起的琴音,紗幔前的五人開始翩翩起舞,騰挪婉轉之間,那身姿動人至極。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紗幔之後之人不僅隨着琴聲起舞,而且開始吟唱起來!這聲音比剛纔那雨打青瓷的笛音更動人心魄!
前面五人的身姿依然令人瞠目結舌,可紗幔之後那人一舞,衆人才知道,什麼叫勾魂奪魄!
那五人的舞姿已是難得一觀的驚人之姿,可與紗幔後之人一比,卻無疑是雲泥之別!
更爲難得的是,那人跳舞的同時還能有如此清脆的歌聲!
直到那紗幔後的紅衣女子娉婷走出,緩緩跪下道,“容兒祝祖母生辰快樂,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衆人卻仿若還沉浸在那歌舞之中不能醒來。
南宮凌雲垂下的眼眸之中更是波雲詭譎,原來這便是天香樓爲姜楚容排的歌舞,這是天香樓的慣用之舉,層層襯托,步步誘人!
不得不說,對這姜楚容,他,的確動心了!只不過他動心的只是她的容貌,她的身體,而不是她!
若不是姜家這般層層算計,說不準,自己還真會納了這姜楚容!
只是這不是尋常府邸,這是姜府,他們不可能將姜楚容送到他府上做侍妾,看來,這件事情,還要從長計議啊!
姜家自家人拜壽結束,前來的賓客又說了些客套話,美酒佳餚便一一端上來。而安排好的歌舞、戲曲也開始一一上演!
酒至半酣時,太子南宮凌雲忽然起身道,“大長公主,人說,笑一笑,十年少,所以,凌雲特意讓人準備了一個節目送給大長公主!”
“多謝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有心了!”姜老夫人露出十分感激的面容看向南宮凌雲。
“啪!啪!啪!”
隨着南宮凌雲的三次擊掌之後,一直垂眸的姜暖煙便聽到身旁傳來竊竊私語之聲。
“快看!怎麼有這麼小的人?”
“是啊,就像個小孩,只是那臉,你看那個,還長着鬍子……”
姜暖煙擡眸望去,只見花廳前此時正站着五個侏儒,三男兩女,此時正繪聲繪色的講着滑稽故事。本是尋常的故事,由這些侏儒講出,更是讓人捧腹,花廳中的人不停的大笑,前仰後合、捶胸拍案!
姜暖煙看着這些矮小的人,笑容可掬,奇形怪狀,但是他們卑賤的眼神裡只有憂傷,滿得幾乎都要溢出的憂傷!
一股心酸、疼痛卻在姜暖煙的心底發酵,然後開始迅速膨大,前世太子宴會之中的事情不由一幕幕又向她襲來。
她的鼻子開始發酸,眼圈開始發紅,心中的火苗開始跳躍,整個人仿若要爆炸了一般,“花語,我出去走走,不必跟着!一會旁人問起,你便說我不勝酒力!”
姜暖煙悄悄的退出了撒着細碎陽光的花廳,沿着青石小路走到花園中一個金磚碧瓦、飛檐流角亭子中坐下!
前世太子宴會她受辱的情景在她腦海之中往來盤旋,揮之不去!
一陣風吹過,帶着午後暖洋洋的氣息,卻扶不平姜暖煙此時的心緒。
“你,哭了?”一個帶着疑惑的聲音忽然出現在姜暖煙面前。
“誰哭了?剛纔只不過不小心被塵土迷了眼!”姜暖煙抹掉眼角的一顆淚珠,瞪着眼前滿臉好奇的俊俏公子道。
那侏儒講着笑話,別人都笑的歡天喜地,他卻看到她脣角含笑,眼圈卻在泛紅,便跟在她身後溜了出來,卻沒想到,她竟是躲在這裡一個人偷偷的抹眼淚。
不過既然姜暖煙不肯承認,諸葛長風自然也不會拆穿,便在她身旁徑自坐下,分散她的心思道,“讓我猜猜,是不是你的陰謀詭計沒有得逞,所以躲在這兒傷心?”
“我何時有什麼陰謀詭計,諸葛長風!雖然你是侯爺,但是也不能如此信口開河!”姜暖煙不滿的瞪了一眼眼前此人,所有不良的情緒好似找到了一個宣泄的渠道一般。
“好了!好了!”諸葛長風看她忘記了適才的憂傷,也不與她爭辯,“算我失言了,我向你賠罪啊!”
“賠罪?要怎麼賠?”姜暖煙得理不饒人道。
“這樣賠!”諸葛長風說着,寬袖一轉,已經將姜暖煙攬入懷中,不等她反應過來掙扎,腳尖在地上猛然一用力,攬着姜暖煙已經從涼亭中掠了出去。
姜暖煙的怒氣、伸出的拳頭,全部僵在半空中,聽着風呼呼從耳邊吹過,看着地面忽然變小的景物,一種奇異、新奇的感覺充斥着整個心底,將她那些不好的記憶一點點趕走。
讓她一時忘了剛纔的憂傷,一時忘了諸葛長風的無禮。
幾個起落間,她與他已經落在了一棵枝椏橫生的樹上。
“坐下!”不等姜暖煙說話,諸葛長風已經輕巧的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