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天氣回暖。
金臨王朝的京城雲翔沉浸在一片醉人的花香之中,花香中夾雜着溼氣撲面而來,原來卻是繼昨日上午的一場急雨後,老天又開始浠浠瀝瀝的下起陽春小雨來。
細如牛毛的雨絲落寞的飄蕩在風中,將雲翔籠罩在一片薄霧之中,如夢似幻。
雲翔城最大的商賈之家雲家大門前的煙花炮竹的殘渣剛剛被清理乾淨,年輕的下人們都直感嘆着昨日那場豪華且充滿夢幻的婚禮,老一輩的下人們更是感嘆時光如梭,當年掏着鳥窩、捉弄下人的兩位頑劣少爺終於一同成家立室。
雲宅的最東邊,坐落着一棟三進院落,這是雲家大少雲灝桀的院子名爲瀚錦院。
昨天雙喜盈門,雲老夫人****下人,今早可以晚一個時辰上工,所以當主屋傳來“砰砰碰碰”的巨響時,並無一人圍觀。
慕含煙狼狽的卷着被子快速衝進一旁的置衣間裡,一路掃蕩過去撞翻了矮凳與衣架,發出的巨響終於將沉睡的人驚醒過來,雲灝桀睜開琥珀色的眼睛,懊惱的撫了撫額,宿醉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他呻吟了一聲,然後坐了起來。
看着屋裡大紅的輕紗飛舞及一地凌亂的衣物,他好看的脣輕勾起一個弧度,不知是嘲弄自己還是在嘲弄這樁婚姻,他曾發誓這輩子都不出賣自己的婚姻,可是現在爲了達到目的,他還是犧牲了自己。
置衣間裡傳來一陣低泣聲,雲灝桀脣邊的嘲弄笑意越來越大,看吧,這場婚姻不是隻有他不情願,連新娘子也不情願呢?可是即使大家都不情願,這條路他們還是得往下走。
雲灝桀伸了個懶腰從牀上下來,拾起地上的衣服套在身上,然後拔開窗子讓清冷且帶着溼意的空氣灌了進來,吹散室內的****氣息,他舒展了一下身子,然後皺着眉轉頭望向置衣間。
心想:這女人還真是水做的,一大早就哭得沒完沒了,她不累他還聽着煩呢,於是邁步過去準備拉開那一扇門……
新郎錯了!
慕含煙滿腦子都被這個事實給塞得滿滿的,低頭瞧見自己雪白肌膚上的斑斑吻痕,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牀上躺着的那人不是與她相戀三年的雲灝然,而是雲灝然的兄長雲灝桀!
這個在雲翔城臭名昭著的浪蕩子,他爲什麼會出現在新房裡?
慕含煙一向鎮定的心被這突然來的事實給震得四分五裂,現在該怎麼辦?接受事實麼?她辦不到,可是不接受又能怎麼辦?
慕含煙腦子裡亂糟糟的,宿醉的滋味讓她難受的呻吟起來,她雙手撫着腦袋努力想,想想出一個可以折衷的辦法來,可是平日裡機敏的腦袋現在卻像生了鏽般讓她難以支配,她不禁急得直掉眼淚。
她該怎麼做才能解決這個問題呢?
她愛了雲灝然三年!眼見着兩人成親要過上幸福的日子,她絕不能讓這場意外破壞了他們美好的未來。
淚不經意的滑落下來,一滴兩滴漸漸在喜被上暈染開來,巨大的恐慌讓她難以冷靜下來。
她不過是一個小女子,不過是希望得到幸福,老天爲什麼這麼殘忍,給了她幸福的權力爲什麼又要收回去?
“喂,你還要哭多久?”門外響起一道不耐煩的聲音。雲灝桀想了想終是沒拉開門,緊蹙着眉頭瞪着那扇緊閉的木門。
慕含煙的哭聲頓了一下,擡頭望向木門,眼裡充滿怨恨。
事已至此,她知道自己就是哭死也沒辦法改變現實,現在最重要的是同雲灝桀協商,只要他能當昨夜的事沒發生過,她便能再回到雲灝然身邊去。
想到這裡,她伸手狠狠的抹掉滿臉的淚水,站起來自衣櫥裡取出一套淺綠色衣裙穿上。
衣服並不合身,看來自己不是在雲灝然的院子裡,那麼她爲什麼會在雲灝桀的院子?
慕含煙用力的想,終於想起了昨天初始的那場混亂。
迎親途中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一場急雨來,他們急忙躲進一旁廢棄的院落裡,進去時才發現裡面早已有人,而且也是新嫁娘。
看這雨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她索性揭了蓋頭與旁邊的新嫁娘聊天,一聊才知道那位新嫁娘原來就是自己的妯娌。
此時妯娌見妯娌,她倆都很高興,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直到喜婆前來叫着“雨停了,快上轎,吉時快過了”云云,她們才慌亂的拾起蓋頭蓋上,着急之下又互踩到對方的裙襬兩人雙雙摔倒在地,然後丫環婆子過來扶。
那場景簡直不是一個亂字能形容得了的!
也許便是那時就錯了。
本來錯誤在雙方揭開蓋頭時就能發現,偏偏吃了酒釀梅子壯膽,風又吹熄了喜燭,所以一切不可能發生的事都發生了。
慕含煙自回憶中醒過神來,她現在必須去跟雲灝桀談判,爭取一個對自己最有利的條件。
慕含煙迅速整理自己的思緒,將雲灝桀所有的反應都想了一遍,然後再想出應對之策,最後,她深吸了一口氣拉開門。
門外站着的男子劍眉星目,五官如刀刻般俊美,身高約有一米八,慕含煙的個子高挑,足有一米六五,但是看着眼前人時她也不得不仰視,這樣在氣勢上她就明顯矮了一截,她本來打算就站着談判,可是現在自己的氣勢明顯不如對方,她聰明的選擇坐下來,這樣至少在氣勢上她不會輸人一截。
雲灝桀在她拉開房門時就明顯愣住了,眼前人不是劉纖柔!求親之時,他曾遠遠的瞧見了劉纖柔,兩人體態雖相似,但她絕不是眼前人。
“雲大哥,您請坐。”慕含煙很客氣的做了個請的手勢,立即反客爲主,將此次談判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上。
雲灝桀雖然驚詫這其中出了問題,但是很快就恢復鎮定,他眼帶興味的走向一旁的圓木桌旁坐下,他很好奇她要做什麼,一般的女子遇到這種事,除了哭應該什麼都不會做吧。
慕含煙見他這樣配合,心裡稍稍鬆了口氣,心想:看來外界的傳言真是當不得真,這雲灝桀看起來也不像是個頑劣的浪蕩子。
察覺自己的思緒飄遠了,慕含煙連忙提醒自己辦正事要緊。
“雲大哥,我是慕含煙。”慕含煙先做自我介紹,讓雲灝桀瞭解目前的情況。
“嗯,我知道。”雲灝桀也不跟她囉嗦,他與胞弟同日成親,出現在他房裡的不是劉纖柔就必定是慕含煙!
擡起頭,他打量着她,眼前女子清麗的臉上猶帶着彷徨,墨黑的眸子閃過一絲慌亂之後就迅速恢復鎮定,他暗自讚賞,這樣處變不驚的氣魄就是男子也沒有幾人能做到。
慕含煙聽他答得迅速,也立即省了分析眼前形勢的廢話,因爲她的目的不是讓他知道他們入錯了洞房,而是要解決入錯洞房之後的問題。
“既然雲大哥明白,那麼您一定知道我原本該是要嫁給雲灝然的。”
“這個我也知道,你直接說重點。”雲灝桀盯着她,菱脣抿得死死的,他可以預料到她接下來想說什麼。
慕含煙有些錯愕,她本來還想動之以情的,可是在雲灝桀噬人的目光下,她知道此事應當速戰速決,想到這裡,她沒有猶豫,聲音帶着堅決的道:“我想請雲大哥忘了昨夜之事,成全我跟灝然。”
果然!雲灝桀的眼神驟然變得凌厲,他狠狠的盯着慕含煙,她還真敢說出這樣的話!
“你以爲只要我答應了你就能瞞天過海?灝然就不會知道?奶奶就不會知道?”
“這些不勞駕雲大哥費心,我自會向灝然說清楚,至於奶奶那裡,只要我們堅持沒發生任何事,奶奶也不會起疑心的。”慕含煙很有自信的道,但是她卻忘記了眼前人是雲翔城裡名聲最臭的浪蕩子。
雲灝桀怒極反笑,先是輕聲笑,後來越笑越大聲,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慕含煙莫明其妙的盯着他,納悶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麼笑話,可是她回想了一下還是覺得自己的話再正常不過,剛要提醒雲灝桀時,卻見他臉色一正,目光銳利如刀的瞪着自己。
慕含煙心一凜,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