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寒風,似野獸的呼嘯。如鋒銳的利刺般深深扎進那鋼鐵般堅韌的黑色皮毛。那一聲淒冷的哀嚎,響徹在無垠曠野,久久不肯散去......
那是一匹狼,在那漫無邊際的草原,湛藍青天的籠罩下,仿若一名意氣風發的壯碩青年,充斥着無盡生機。
他孤身隻影,卻萬丈豪情,他高昂孤傲的頭顱,那似刀一般的瞳孔彷彿要破開蒼穹。站在草原的盡頭,他的頭顱擡得更高了,彷彿越來越接近浩瀚的星辰。他仰天怒嘯,雙眸似殘陽滴血,緊緊地盯着夜空中的明月。他伸出前爪,收起刀鋒一般的指刃,似要撫摸那超越塵俗的美。但他知道這距離卻是遙不可及。
此刻,他屹立在一座巍峨巨峰之前,傳說這山連接天與地。現在只再邁出一步,他將離開狼族的領地,踏入未知的地域。但,這意味着失去,意味着背叛,或許也意味着死亡。
他緩緩地轉過的高昂的頭顱,靜靜的低下。緊咬的利齒似已滲出鮮血。當他再次轉身卻是毅然離去,不再回顧。那一刻,草原的風似染血的尖刀撕剮着他的身軀,刺向他堅毅的傲骨。但他只是嚥下了喉中的鮮血,踏上了屬於他的征程。
這座山峰聳立在大地,直上青天,山腰處雲霧環繞,仿似仙蹟。
一路行來,奇山美景,柳綠桃紅,無不盡收眼底,任一地方都讓人流連忘返,但他卻是心若磐石,不爲所動,竟是沒有絲毫的停留,只是向前,往上,而已。任憑葉黯花殘,不顧風欺雪擾。
未知的地域,總是危機四伏的,所謂虎嘯山林,在此時他亦終於見識到。猛虎,百獸之王,見之俯首稱臣亦不罕見。但這匹狼,身體裡流淌着高傲的血液,他嗜戰的靈魂,絕不認輸的意志容不得他低頭。
我也曾以爲他將殞命於此,飲恨黃泉,或是退避三舍,折途而歸......
他擡了擡頭,今夕滿月似變得血紅了,亦是染紅了他的雙眸,他緊縮瞳孔,目光似箭矢一般射向前方強大的敵人,注視着對手的一舉一動,緩緩伸出鋒利的指刃。
戰!他賭上了他的性命,賭上了他戰士的榮譽,賭上了他的信念。勝,則前;敗,則亡。
那威風凜凜的猛虎看着眼前這匹狼,那狂傲的氣勢徹底激怒了他。唯戰而已。兩名天生的戰士的殊死搏鬥才一展開,優劣勢已見分曉,猛虎在這山林中展現了他領主的實力,狼的身體上已然出現的數條傷痕,然而他的戰鬥力不減反增,似他流出的鮮血在燃燒着一般,讓他只能不停的戰鬥。
力有時盡,兩者都是戰鬥到了筋疲力竭的狀態,狼的血還在緩緩流出,彷彿要流盡了才肯罷休。而猛虎竟是不再動作,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這個傢伙,橫過了身子,收起了指刃......
他沒有贏,卻更沒有輸。或許他的卻贏了,他贏得了他的性命,榮譽,和信念。
夜色仿似透着一絲明亮,或許是滿月的緣故吧,卻也似暗含了一絲淒涼。
他的傷已成殤。在那場戰鬥中,他的一條腿骨竟是被刻上了深深的裂痕。他邁着沉重的步子行於山間,依舊是一身傲氣不容動搖。哪怕斷了,那依舊是傲骨。他踩着荊棘前行,更顯堅韌的腿上出現了更多的猙獰的傷口,身體亦是滿目瘡痍,使人目不忍睹。
我能感覺到,他的生命在枯竭,但是爲何,他依舊那麼威風,那麼堅毅。今夜再現滿月,他放棄了一切,背棄了族人,幾乎耗盡自己的生命,只爲了這虛無縹緲遙不可及的信念,值得嗎?值得,這是他認爲。他終於走到了巨峰之顛,此刻,那一輪明月已然近在咫尺,懸掛在山顛。
額間的鮮血順着荊棘刺出的傷口緩緩流出,滲入眼中,明月已成血月。他伸出那佈滿血跡的前爪,伸向它,收緊了指刃,想要輕輕地撫摸他用生命追逐的夢。然而令他無法想像的是他眼睜睜地看着他的前爪穿過了那血紅的月,這一刻,他的神色黯淡如同死灰。
一步,一步,離着崖邊更加近了,黯淡的神色瞬間被瘋狂所代替,血紅色已然擴散至整隻眼眸,甚是駭人。只見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最後的生命,縱然一躍,指刃彷彿要脫體而出一般,向着天空撕裂而去,似要撕裂那血月。
在他墜落的那一瞬間,他看清楚了,那是一輪血紅的月,今昔無月,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這個時候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我只是看到了此時他眼中的畫面。
“第一眼看到它懸掛在夜空,灑下光芒披在他身,他就已經無法自拔,皓月月已成爲他唯一的信念。”
“當他想要離開,追逐那遙不可及的夢時,他拒絕了所有人的勸解,決然的離去,夢或路,都是屬於他自己。”
“他還看到了一路行來,原來有那麼多被他忽略的美,原來他還曾經面對過自己無可匹敵的敵人,原來他走過的一路竟也是他生命流逝的過程。”
他說,這是夢,可我已經醒不過來了。他死了,但他上揚的嘴角爲何像是在微笑,或許,這依舊是他的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