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讓李神宵忽地想起了最初進入滄浪仙府之時，將上官嫣然座下那一隻七星丹頂鶴的大腿給烤熟了，其後留下一片要將之帶回去給李半仙吃。而今在攀登通天大道之時，也留下了一截龍肉給林薇兒，吩咐她若是有事，就將這一截龍肉送至玄冥派中。
此舉，卻是破釜沉舟之舉動了。
“本帝自萬古之前重臨，未想到也能遇到李道友這等豪氣之輩，也算不虛此行。人皇軒轅若要恢復當初修爲，至少須得千年光陰，而今有李道友在此，本帝亦是不會太過寂寞。這通天大道直指大道盡頭，而今通天大道出現，可謂是萬古難求……”
隨着夜色越來越濃，練守空一身白衣站在禁地中的身影，也是顯得越發出衆耀眼，他淡淡掃視了空中一眼，再道：“只可惜當今芸芸衆生，亦是遠遠比不得我等上古修士。想當初在萬古之前，不論是人是妖，亦或是草木山石，亦是能修煉有成。而上古修士中能得取長生之輩，亦是數之不盡，可而今修士修行的也是源自上古的功法，其他門派暫且不說，只說四大門派與這海外三派，傳承的都是上古神通法門，他凌霄劍主中更是有着青龍大尊的傳承，竟在萬古神魔銷聲匿跡之後，連一個長生級別的修士也未出現，若不是此番神魔重現天下，只怕他凌霄劍主等人，亦是入不得長生之門！”
此等上古邪帝，說起四大門派與海外三派之時，全然不將這等修士放在眼中，只在說起凌霄劍主之時，眼中目光才生出了一絲變化。深吸一口氣之後，邪帝練守空霍然轉身，躍過李神宵身後，看向西面白玉京方向，再道：“四大門派中，唯有羽化仙閣柳漠然，以及太上道兩個大和尚，能與凌霄劍主相比。當夜本帝從萬古之前降臨，那兩個和尚能說出照破山河萬朵之類的話語，亦是有了大徹大悟的跡象，八百旁門能由此二人繼承道統，倒也有興起之相。”
只稱太上道，並不稱呼太上魔道。
可見當年大德威嚴和尚與李神宵所說太上道之事，並非是虛言。
當年大德威嚴和尚遠去千萬裡，在白玉京中助了李神宵與玄冥上人一臂之力，其後進入無盡虛空中，衝進了轉輪古魔所構建的大陣當中，大德威嚴和尚甘願去魔域深淵裡頭，故而與李神宵失散。
再說起照破山河萬朵之時，李神宵自是回想起了大德威嚴和尚。
而今與邪帝練守空二人身處於通天門禁地當中，四周空無一人，李神宵眼神灑向夜空深處，沛然的意志中感受到那高懸於頭頂的通天大道里頭，散發出似有若無的故鄉氣息，這纔是李神宵甘願去闖通天大道的最終緣由。
聽聞邪帝練守空說起當今修士無人能進入長生境界，李神宵已是心憂所感，他雖在突破至長生境界之時，沒有遇到多少阻礙，可卻心底猶然記得玄冥上人當年因爲十萬年仙尊大限即將到來，才施展出雙魂分神大法將朱顏真人分化出來，自身則是冰封在了玄冥派禁地中。直到後來
因爲機緣巧合，得取一滴軒轅血，藉着軒轅血中人皇軒轅的意志，才一具突破至長生境界。
“不知邪帝可否告知，爲何在萬古之前天下修士皆能求取長生，可自神魔隕落之後，無數年來，卻無人能突破至仙尊境界，在面臨十萬年仙尊大限之時，只能死於十萬年大限……”
佔據柳漠然身軀的魔僵老祖，雖算是脫離了十萬年仙尊大限的束縛，可魔僵老祖活下來的方式，已是與尋常修士不同，他乃是用了一截上古神魔的指骨磨成粉塵，再把魂魄融入指骨粉塵中，而自身則是變作了一個需要用活人精血滋養才能存活的殭屍。
“要想透徹此事，倒也不難！”
練手了指着通天大道，轟然言道：“傳聞通天大道盡頭，有三千大道似河，流淌在時間與空間的源頭。而三千大道在天地出現之後，變作一個道盤，高懸於時空盡頭，神魔便是從三千大道中滋生而出。天下修士，不論是人是妖，只要是修行之輩，所修行的神通功訣，不是源於三千大道，就是根源於八百旁門。在上古神魔隕落之時，三千大道已是就此紊亂，道盤消散……再者當今修士，沒有了神魔的威脅，又怎能領悟修行真諦？即便是在修煉至九品仙尊之時，會面臨着十萬年生死大限，可他再是怕死，再如何執着於追尋長生之道，又怎比得上我等上古修士心中大愛？上古修士安身立命，修行在世，並非只爲自身，而是本着與神魔鬥爭的心思。神魔將玄黃大世界當做養殖場，將天下衆生當做食糧，上古修士追尋至高實力，只爲與神魔爭鋒，爲天下衆生尋一條生路，此等大愛，這番執着，又怎是當今修士只爲自身脫出十萬年大限，只想求得個人實力，所能與之比擬的？”
通天大道似是沒有盡頭，李神宵只能用意志感受到通天大道中有着故鄉氣息，卻難以將意志延伸進入通天大道分毫。似是有一道無形的牆壁，擋在通天大道之外，連意志都被這道無形的牆壁擋住。
李神宵問道：“邪帝自白玉京來此，也是爲了這通天大道，不知邪帝對這通天大道，除了方纔所說之外，可還有其他了解?”
“本帝只知通天大道中萬死無生，即便是神魔，在進入通天大道之前，也要將自身魂魄分出一份，以免在通天大道里頭屍骨無存！而今神魔實力亦是不如萬古之前，可神魔不死不滅，不知何時便會重臨天地之間，本帝若是不追尋無上實力，又怎能擋得住三千神魔？”
練守空言道：“人皇軒轅實力更在本帝之上，卻也在三千神魔侵襲之下化爲菸灰。若是神魔再度席捲天下，本帝若不能成爲中流砥柱擋住神魔，又怎當得起天下修士稱呼我爲上古帝君？”
一言既出，竟有種天地之間舍我取誰的味道。
下一刻，練守空亦是擡步走向自通天大道中垂下來的那道臺階，身形宛若是一道劍鋒，停留在臺階之前，轉身看向李神宵。
“道友，可願與我一同上這通天階梯？”
練守空口角一笑，轉身朝着李神宵言道，神色顯得尤爲振奮。
“邪帝相邀，在下怎敢不從？”
李神宵亦是爽朗一笑，隨同邪帝練守空一起，並肩站在通天階梯之外，正要往階梯上踏步而去，可是禁地當中，忽地出現一道漆黑刀鋒，劈開濃黑如墨的夜色，臨到李神宵身後，隨即戛然而止。
百戰化血天魔手持魔刀，從夜色當中走了出來，剛剛他便是用着手中刀鋒，硬生生切開了通天門禁地的陣法，站在李神宵面前之時，此魔臉上帶有一絲憂色，那一具剛剛用海中生靈演化而出的血肉身軀，更是渾然一震，口中言道：“尊主，你而今修爲僅有長生第一重，想要闖過通天大道，絕無半分機會。當年有上古神魔在通天大道出現之時，隻身進入通天大道當中，卻也險些死在通天大道里頭，若非是那神魔見機得早，退出了通天大道，必死無疑！而即便是他從通天大道中脫身而出，亦是在大道里頭留下了一隻不朽的手臂……”
言下之意，竟是認爲李神宵若想闖進通天大道里頭，定然沒有半分活命的機會。
百戰化血天魔持刀站立，轉而見到邪帝練守空隨同李神宵一起站在通天階梯之下，頓即臉色大變，暴怒喝道：“定然是你這妖人，蠱惑本魔尊主今日通天大道中，想要害死本魔尊主，是與不是？”
若是李神宵死在通天大道中，百戰化血天魔那一點藏在李神宵紫府中的真靈，定然也會被通天大道消泯。此魔正是懼怕李神宵身死之後，讓他那一點真靈隨之陪葬，纔會如此緊張，將矛頭指向練守空。
可練守空卻不與百戰化血天魔爭執，只伸手朝着通天階梯一指，向李神宵道：“通天大道每一次出現在天地之間，都會存留天地百萬年之久。即便是你我死在這裡，在日後的百萬年之間，也將有無數人來此，見證你我留在通天大道中的屍骨！”
此話，倒也豪氣。
這等上古邪帝，沒有半個簡單之輩。而今練守空是以着完整的魂魄意志從萬古之前降臨天地，自是不怕百戰化血天魔威脅他，而他說出這番話語之時，語氣與人皇軒轅大戰三千神魔之時，何其相似，而話中也洋溢着同一個意思。
吾身雖死，而名垂於竹帛也！
即便魂飛魄散灰飛煙滅，亦是能名流史冊萬古流芳。
萬古之前並沒有紙張，書籍使用竹帛製造，故而人皇軒轅先前會說，他身雖死而名垂於竹帛也。
說完此話練守空頭也不回，已然朝着通天階梯上走去，腳步竟像是大山擡起又落下，在通天階梯之上轟然作響，似是有百萬斤力道，隨着他腳步踏出，鎮壓在通天階梯之上，可卻只有腳下轟然巨響傳來，由光怪陸離的光影所構建出來的階梯，竟是巋然不動。
哎！
百戰化血天魔口中輕嘆，李神宵已是擡起腳步……
【作者題外話】：貌似說過要爆發的，拭目以待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