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勤政殿。
大殿只有惠崇帝和陸昀兩個人。
室內架起了桌子，上頭拍着餐盤，君臣倆相對坐着，一邊吃一邊說着話。
這待遇，放眼整個朝中，除了當年的高卓，也就陸昀能享受了。
可見這些年陸昀在惠崇帝心中的地位拔高了多少。
陸昀爲京官多年，常常伴君左右，自然知道惠崇帝的喜好。
因而，陸昀也不直接說明來意，反倒跟惠崇帝閒聊起在河北道治蝗的經歷來。
治蝗這一點，算是陸昀最讓惠崇帝滿意的一點。
況且，縱觀大齊朝上上下下，有經驗、有能耐成功治蝗的，除了陸昀，還真找不出第二人來。
君臣相聊甚歡，待這一話題住了，陸昀才慢慢說起南豐館的事來。
“……四皇子倒是常去的，小的聽說，那地方……雖是那風月場所，裡頭卻都是些小倌……”
陸昀說到這裡，略略住了嘴。
惠崇帝果然哼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這倒是在陸爍的預料之內。
惠崇帝以往對四皇子有多疼愛，得知他好男色之後，對他就有多失望。
現在四皇子光明正大的去南豐館這種地方，無疑是在打惠崇帝的臉，也在打皇家的臉面，惠崇帝更是失望透頂。
雖說他現在對四皇子不限制了，但這並不代表惠崇帝對四皇子每意見。
恰恰相反，這種行爲，恰好是惠崇帝徹底放棄四皇子的表現。
不過，再怎麼不滿，到底是嫡親的父子倆，因此一聽陸昀提起這個，惠崇帝立刻添了惱怒。
陸昀繼續往下說。
“微臣離開京師之前，太子殿下和四皇子殿下半年內曾多次發生衝突，微臣當時雖覺得蹊蹺，但想到四皇子和太子殿下的關係，倒也沒多想……直到後來，太子殿下屢屢拿南豐館裡的白茶開刀，多次跟他過不去，微臣才懷疑起來，並且派四所仔細查探了一番，沒想到竟然發現了一些……一些根本想不到的事情。”
聽到前半段時，惠崇帝心裡對陸昀已經有些不滿了。
但越往後聽，惠崇帝越是疑惑。
聽陸昀這意思，似乎太子和四子之間的衝突，並非毫無緣由，而是有人惡意挑撥？
惠崇帝挑挑眉示意他繼續說。
對於“根本想不到的事情”，他也很是好奇。
“那南豐館，在京師開了五六年之久，微臣查探一番之後，發現……那背後的主人竟然是晉王殿下！”
“什麼？”
惠崇帝有些詫異，臉上的表情也繃不住了。
他“啪”的一聲將筷子放到桌子上，點頭道：“你繼續說。”
惠崇帝聽到晉王會有如此大的反應，雖然早在陸昀意料之中，但他也有些唏噓。
真是沒料到，親父子兩個，竟然相互嚴防死守到這種程度。
“四所查到這個消息時，微臣也極爲震驚，但讓人想不到的是，除了這個，四所竟然還發現了別的……”
接着他便將平芝和太子府那個男人的事跟惠崇帝說了一遍。
“這兩人長得極像，關係緊密，況且一個在太子府，一個在南豐館，着實是詭異……不論他們是哪一方的，都不和邏輯，又想到他們長得一樣的臉，微臣便懷疑，這兩人會不會是成王世子派來的？”
“成王世子？”
惠崇帝聽到這個名字，倒是詫異了一下，腦子裡一下子回想起那個懦弱不堪的成王世子來。
直到陸昀說了下面的話，惠崇帝才反應過來。
“之前四所一直在查這個成王世子存不存在，奈何一直沒有什麼下落……可是近來這些事情，又跟前幾次的事很是相似，一樣的臉，一樣潛伏在各官員那裡……雖然微臣不能確定，卻總覺得這個成王世子應該是存在的，況且這些事，說不得就是他策劃的。”
聞聽陸昀如此說，惠崇帝倒是笑了。
“你啊你！”
惠崇帝擺擺手，不以爲然，“查了這麼久都查不到，那便是沒有了……成王的兒子，能有多大的能耐，能摸清連四所都不知道的事情？想多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陸昀眼神篤定。
“若這事是真的，那……那之前四皇子和太子突然鬧了矛盾，就能解釋的通了，說不得就是他們在背後搗鬼，故意煽風點火……”
惠崇帝沉思起來。
他倒不是被陸昀說的信服了。
而是陸昀的話，恰恰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了。
兒子們之間勾心鬥角，這是一個父親不願意看到的。
他寧願相信是有人刻意挑撥！
“既然你懷疑，那便仔細查查吧！”
末了，惠崇帝嘆息一聲，說道。
陸昀聽他說得心不在焉，一時間倒是明白了惠崇帝心裡所想。
他也不以爲意，反正能正大光明查探此事就好！
“至於南豐館那邊，你給朕好好查查，看看之前太子和四皇子之間發生的事，是不是晉王故意所爲……”
說到最後，惠崇帝已是咬牙切齒。
看來他對晉王是半點也不放心啊！竟然防備到這種程度。
不過，想到晉王之前對袁家所做的事，陸昀對他可半點同情心也沒有，立刻點了點頭，應了聲是。
陸昀直到傍晚纔出了宮門，回了敬國公府。
聽到惠崇帝雖然懷疑成王世子的真實性，但還是同意查案，陸爍雖有些唏噓，卻還是高興居多的。
總算了了一樁心事。
若是能將這個隱患先出去了，日後他在京師裡也能安穩許多。
時間過得很快，須臾間就到了出發去魏州的日子。
因不是正式迎親的日子，因此，陸家除了按照一般規制，將車馬裝點的喜慶些之外，倒也沒弄其他繁複的東西。
雖然這樣，但這一行隊伍浩浩蕩蕩的，主角又是此次殿試的探花郎，倒是在京師引起了不少的轟動。
很多人從家中跑出來，當街圍觀，那場景，雖說比不上御街誇官的熱鬧，倒也差不多了。
艱難行了好一會兒，一行人才出了京師，浩浩蕩蕩往魏州方向去了。
一路無雨，大道極爲方便，因此一行人倒是沒遇到什麼阻礙，不過兩天時間，就到了魏州桃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