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夜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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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夜談(中)

“別的想法……”

雖然情緒上仍然有着躊躇,但林小璐卻下意識跟着翠雀邁出了腳步。

她開始試着自我剖析,思考自己這些天的低落情緒是否還有其他誘因,而隨着她走出一段距離,腦海裡便油然生出了一個答案:

“其實,在剛知道這些事的時候,我就對我爸爸感到有些抱歉。”

一旁的翠雀倏地腳下一絆,險些跌倒在地上。

林小璐急忙伸手扶住她:“怎麼了?”

“地上好像有個坑。”重新站定的翠雀板着張臉,佯裝鎮定示意自己沒事,仗着夜裡視野不明,隨口編出個理由。

“是麼?”林小璐有些疑惑地回頭張望,只見月光銀輝下的道路一片平整,全然不見翠雀口中的“坑”。

但她也沒有多想,並未試圖深究,只當是自己看不清,回身繼續跟着翠雀前行。

“你和你的父親……之前發生過什麼嗎?”行走在有些安靜的人行道上,爲了轉移話題,翠雀如此問道。

林昀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和女兒的矛盾主要源於缺乏關心與溝通不足,所以在林小璐離家出走之後一直都試圖彌補這一點。只是,當她開始以翠雀的身份與女兒接觸,漸漸理解了一些女兒的真實想法後,卻發現真相好像並非如此。

“更何況,在這件事情上,你的爸爸說不定早就已經不再責怪你。”

“與其說是發生什麼,應該說是單方面的誤會吧。”

這樣的事情,自己真的該說出口嗎?如果就這樣絕口不提,如果就這樣裝作沒事,至少還可以像現在這樣……

所以她有些愣愣地看着翠雀,下意識地問道:“翠雀你……難道有孩子嗎?”

詢問這件事的想法由來已久,其實她很想知道,在女兒的視角里,與父親之間的冷戰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翠雀停下腳步,斜了她一眼。

“畢竟聽他說,媽媽其實是很強的魔法少女,但是卻死得不明不白。面對能害死媽媽的敵人,就算知道了真相,甚至因此生出了仇恨,恐怕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

“你猜。”

如果她只是“翠雀”,那她可以從旁觀者的角度去評判林小璐的對錯;但身爲這場親子冷戰的當事人,她其實知道,在當時那般複雜的情況下,她和林小璐談不上誰對誰錯。

翠雀突然開口道:“比起在這裡說給我聽,直接說給他聽,其實效果會更好。”

“……現在呢?”對於林小璐的“自省”,翠雀卻並沒有直接發表自己的看法,只是繼續問着。

丟下這麼兩個字後,便繼續邁步前進。

“不會遲的。”

“你是第一次當女兒,你爸爸也是第一次當父親,你們在自己的位置上都只是個新手,難免會出現各種各樣的錯誤。如果這個錯誤尚處於可以被原諒的範疇,爲什麼不給彼此再一次的機會呢?”

如果可能的話,她也希望自己能和夏涼一樣,總是能在別人面前表現得乖巧討喜;總是能夠適當活躍氣氛逗別人開心;還總是那樣優秀,能讓翠雀也爲自己感到滿意。

因爲她覺得,既然自己已經決定要開口道出內心的疑惑,那麼還有一些問題是不應該逃避的。

“因爲小時候他對我的態度很嚴格,嚴厲到有些討厭,所以當我覺得他有錯時,哪怕明面上在問他理由,實際上並不想聽到回答,已經自顧自地在心裡判斷是他錯了。”

另一邊,林小璐也繼續道:“因爲之前他給我看了你和媽媽的照片,現在我才知道,他那時是不希望我知道媽媽死去的真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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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卻是,就因爲不知道媽媽爲什麼而死,我一直都以爲是單純的意外,把仇視和敵意都放在他的身上。”

林小璐亦步亦趨地跟在翠雀身後,“當初,我媽媽去世的時候,他一方面隱瞞了她遺體的去向,一方面又和其他年輕的女人在一起。這讓我以爲他不愛媽媽了,想要藉此機會拋下她和我,去找別的女人。”

對於這件事,她的話語中有着某種道不明的情緒,似乎對此有什麼自己的體會一般。雖然很模糊,但哪怕是遲鈍的林小璐也能夠感受到一點。

她雖然嘴上一直在問翠雀是否對自己失望,但其實,她一點都不希望翠雀討厭自己。

“現在說這種話,會不會遲了點?”林小璐面露愁容。

“哈,現在想起來,可能還有我個人的擅自評判吧。”

她和女兒的初衷都是爲了維繫這個家庭的存在,只是因爲知道的信息不同:女兒並不知道媽媽是魔法少女;身份與感觸不同:自己作爲父親沒能理解女兒那時的懷疑和無助。最後,纔會變成那樣巨大的分歧。

但現在,別說是這些了,就是連身爲魔法少女最基本的素質,她似乎都已經失去。

午夜十二點的大橋上也沒有什麼車流,翠雀和林小璐就這樣一前一後地沿着人行道走着,清脆的腳步聲在橋面上迴響。

翠雀搖了搖頭,側過臉,面無表情地望着橋下的河面,讓人不知道其心中在想什麼:“家庭關係這種事,沒人能夠保證自己不會犯錯。”

林小璐連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翠雀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沒有再問話,林小璐也只是一路跟隨着她,兩人就這樣行走到了大橋的中段,來到了西亭河道的正中。

與自己媽媽的身份無關,也與和爸爸的矛盾無關,而是對林小璐本身感到失望。

在與孩子溝通這件事上,自己作爲家長總該是主動一些的,只是那時的自己沒能意識到這一點。

——“如果伱能好好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你爸爸的話,恐怕他會很高興的吧?”

因爲這些天,她逐漸感覺到,自己似乎失去了戰鬥的勇氣。

垂眼,視線瞥向一邊,林小璐面色有些複雜。

只是這件事,和前面說的都不一樣,身爲一名魔法少女,她接下來的話可能會真正意義上讓翠雀感到失望。

“他應該是出於好意才這樣做的,但我卻是那樣迴應他……”

“後來跟他吵架,又離家出走,許多事情鬧得很僵硬,但我一直都覺得是他的錯,所以從來都沒想過要原諒、或者理解他。”

兩人一路行走,緩步途徑架在西亭河上的夕照大橋,時間已接近仲夏,燥熱的夜晚中,也唯有水面上仍有絲絲涼風。

想到這裡,林小璐的思維便停滯了。

因爲她突然看到,翠雀回過頭,用那雙澄澈的湛藍眼眸看着自己。

月光下,那雙眼眸便如同最純淨的藍寶石一般,帶上了幾抹銀輝,又彷彿像會說話一樣,帶着鼓勵的情感看着自己。

林小璐抿了抿脣,然後,鼓足勇氣張開了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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