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的是,道人沒等來,等來的卻是一幫官差,咋咋呼呼的闖進了院子。
戚長征不動聲色,幾人也隨他們咋呼。
爲首的官差估計是看見幾人氣度非凡,喝止了其他的官差咋呼,他的眼力不錯,看見幾人雖是身着常服,也有着長者存在,但顯然是以身着黃袍的青年士人爲中心,卻見青年士人身旁美豔女子,些許眼熟,不免多看了一眼,抱了抱拳,說道:“公子自何而來?爲何闖入道爺的宅院?”
莊小蝶心緒方平,一聽這話情緒便有起伏,冷道:“這乃是莊家宅院,道爺闖我莊家宅院你們不管,現在我歸家來,你們卻來質詢,你們就是這麼辦差的嗎?”
聽得美豔女子這般說,旁邊的幾個官差便笑了起來,言語之間還帶着幾分調戲,爲首官差卻是皺起了眉頭。
這爲首的官差名馮進,在衙門裡當差已有二十多個年頭,昔年莊家慘案他也隨着當年的捕頭上過門,奈何佛爺作惡,他們也是無能爲力。
此時聽得美豔女子這般說,打量了對方几眼,越看越是眼熟,竟是與那二十多年前的馮美蘭長得很像,不由得疑惑問道:“你可是美蘭之女莊睿?”
莊小蝶原名便是莊睿,吳昊請了火峰陣宗的長老佈置了那化蝶洞之後,便改名莊小蝶,此時她聽了爲首的官差這麼一問,也是一愣,仔細打量官差,隱隱的有着幾分眼熟,道:“不知官爺哪位?”
馮進斥退其他的官差,待他們出了門去,臉上方顯出激動之色,“你當真是小睿,我是十三裡鋪的馮進,馮叔啊!”
“十三裡鋪?馮叔?”莊小蝶面現回憶之色,“莫非你是我阿爹時常唸叨的馮大腦袋?”
馮進老臉一僵,撓了撓大腦袋,苦笑道:“你阿爹這嘴……罷了,我便是住在你娘娘家隔壁,與你娘美蘭,你舅舅馮永健從小玩到大的馮叔……馮大腦袋。”
莊小蝶頓時激動,戚長征請了馮進入座,馮進感慨了幾句,莊小蝶便問起她舅舅馮永健。
馮進面色一黯,道:“永健爲你爹孃操辦了喪事,找不見你,便尋來我處,我也是找不見你,他傷心你孃的事,找了你兩年無果,只能放棄了,重新置辦了小酒館……”
馮進頓了頓,嘆了口氣,方道:“說來是命,那日我也在永健酒館飲酒,來了兩佛爺,喝了斤把馬尿,就在那咋呼,提到你孃的事情,我便知道不妙,回頭就見你舅舅拎了把菜刀在那直抖。
你舅舅本就膽小,你也莫怪他不敢爲你娘報仇,那可是佛爺,我們也招惹不起,我便拉他到了後廚,不巧那臉上有道疤的佛爺看見了,掀了桌子,就動起手來。
你馮叔沒用,被一腳就踹暈了去,等我醒來,已是在自家的牀上,後來才知道,你舅舅被那佛爺打了個半死,酒館也被砸了,所幸還留下條命來。
這麼些年過去,買賣是做不成的,你舅舅只能變賣家產度日,再後來家產也空了,只能依靠街坊們接濟,如今……唉!恐怕這時日也無多了啊……”
聽到這,莊小蝶坐不住了,便打算去看望她舅舅,馮進攔了下來,說道:“莫急,你舅舅也就那樣,倒是小睿……”
馮進猶豫着看了眼戚長征。
“馮叔,我是小蝶的男人,也算是自家人,有什麼話您就直說。”戚長征笑了笑,接着說道:“小蝶便是莊睿,她現在改了名莊小蝶。”
馮進又看了眼莊小蝶,見她點頭,便說道:“你們家這個宅院住着幾個道爺,現在湯口鎮可都是道爺做主,小睿……小蝶,現在的道爺不比之前和善,照馮叔說,你們還是先撤了去,你舅家宅子夠大,不如……”
戚長征擺擺手,笑道:“道爺不道爺的再說,莊家的宅院誰也搶不走,馮叔放心,有我這兩位老哥在這,那些道爺也得躲着走。”
穿着常服的秦煌與宙幽呵呵笑,二蛋見戚長征沒提他,不大願意,駕馭斬魔寶刀在院子上空兜了一圈,還特意從門口那幾位官差眼前飛回宅院。
見二蛋好表現,十分低調的火鱷也裂開大嘴,尖刀般的牙齒交錯了幾下,看得馮進膽顫心驚,卻也不再擔心,帶着戚長征與莊小蝶二人走出院子,那幾位官差早被嚇軟了腿,馮進揮了揮手,縮着脖子跑了。
十三裡鋪不過是一條街道的名字,距離莊家也不是很遠,步行不到半個時辰。
馮家祖宅面積倒是很大,只不過現在看上去顯得落敗,馮進打開院門,就看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窩在躺椅上,聽見院門開啓的聲音,擡頭看了一眼,也不吭聲,又縮了回去。
馮進喊道:“永健,看看是誰來了!”
馮永健卻不看,只是盯着馮進的雙手,見他手上只拎了把官刀,嘀咕了句:“來了也不帶些酒來……”
這才掃了眼戚長征,皺了皺眉,估摸是不認得,將目光轉向莊小蝶,眉頭皺的更緊了,卻是一點點的從躺椅上坐正,隨即一咕嚕的站起身來,小跑兩步,到了莊小蝶面前不住打量,渾濁的雙眼也是越睜越大,便有老淚涌了出來,一屁股坐倒在地痛哭出聲。
無需多說,莊小蝶與莊母長得很像,都是罕見的大美人,馮進打眼沒認出來,莊小蝶的舅舅卻哪裡會看不出來,只是這麼些年過去,身體始終不好,又沒有生活來源,靠着街坊接濟度日,身子骨早已虛弱之極,這一哭竟是直接哭暈了過去。
戚長征看着暈倒在地的馮永健,也是感嘆不已,與他從小玩到大的馮進四十來歲,正當壯年,而他卻已是風燭殘年般,年歲也不過四十餘,看上去卻如七八十歲的垂垂老叟。
莊小蝶慌了手腳,取了瓶龍晶液猴兒酒就要往他嘴裡喂,戚長征連忙制止了她,龍晶液雖是好東西,這馮永健身體這般孱弱,若是這逆天的大補之物灌了下去,說不準就此一命嗚呼也有可能。
抱起馮永健進了屋放到牀上,給他順了氣,滴了幾滴酒水喂他,又取了顆調養身子的丹藥給他服下。
一會兒,馮永健便甦醒過來,睜眼見到莊小蝶又是淚水直流,戚長征看不得這個場面,招呼了馮進走出房門。
塞了幾張千兩銀票在他懷中,馮進想要阻止,戚長征遞了罈子普通的猴兒酒給他,笑道:“這麼些年,若是沒有馮叔的關照,小蝶舅舅恐怕早已撐不下去,小蝶回來了,總不能委屈了街坊們。
給馮叔銀票不是謝禮,只是勞煩馮叔招呼一聲,這兩天將這個院子翻翻新,添置些應用之物,等這院子裝修好了,還要勞煩馮叔叫上街坊鄰居聚聚,小蝶另有厚禮送上。”
馮進這才答應下來,喝了口猴兒酒,眨巴着嘴讚了聲,方道:“小蝶跟了公子是她的福氣,莊家還是不用去了,免得小蝶見了她爹孃的遺物傷心。”
說着還看了戚長征一眼,戚長征知曉他依舊擔心那幾位住在莊家的道人,笑了笑道:“說的在理,還是讓小蝶住在這裡照顧她舅舅爲好,馮叔,可還記得那刀疤臉的佛爺?”
馮進道:“怎會不記得,那就是個天殺的賊禿,俗名叫劉七,家有兄弟七個,他排行老小,滿門都是賊禿,街坊鄰居沒少被他們家兄弟欺凌,不過,自那次在永健酒館裡之後,就再沒見過他們兄弟了。
據說是拜入虎咆寺修煉,前兩年還曾聽人說起過在青牛鎮見過他們兄弟,風光了,劉大還是什麼養神境的元士,劉家幾兄弟就跟在他的身邊,沒少作惡,現在青牛鎮和湯口鎮都歸了道爺管制,他們就不知道去了哪裡。”
戚長征問道:“這劉七也是十三裡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