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淡然看着那扇緊閉的大門，忽然輕聲說道“你父親已經到了吧。”
銘嵐雨杉在他身後，輕輕說道“到了。”
大皇子忽然輕笑了起來，說道“那就是他該選擇的時候了。”
選擇什麼？這個問題也只有少數人能知道。
這片場地裡，那些大臣要員貴人都坐在一團，沒人敢說話，沉默看着事態的發生。
每個人的面容都在顯露他們的內心。
有些人已經恢復了常態，臉上變得鎮定不少。
有些人躲在別人身後，瑟瑟發抖。
妘寒此時也在這些人羣裡，他的視線看着平臺上，並沒有說話。
內心裡有些焦急，他也想站在那裡，陪着他們一起面對可能發生的戰鬥。
但他的身份卻不允許他這麼做。
此時他突然感到自己的懦弱讓自己很不舒服。
這些年的萬書滋養，養足他文人氣息，但卻沒養的了他足夠的煞氣，那種計謀的決斷，總的來說，就是還不夠成熟到像宰相那般不動如山的樣子。
人都是很奇怪的，也許在這一秒你還平凡不堪，但下一秒你的心性將徹底改變，變得強大，變得堅強。
蛻變有時候需要時間的磨合，有時候只需要一個念想。
妘寒在這一刻就發生了變化。
他的眼神裡的智慧變得內斂的很多。眼神裡有些淡漠，不驚於世的態度。
盤膝坐在地上，身上的長袍讓他整理的有條有理，然後靜靜的看着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態度決定成就，也許在這一刻，妘寒也將要不同。
二皇子從這圈樓出來，那些馬匹立即繃緊了鋼索。
粗壯的脖子伸的繃直，馬蹄狠狠踏着地面。
大皇子緩步走到那些黑衣人羣前。
而後轉過身看着大門，沉默起來。
他的內心裡在判斷。
如果銘嵐家的人真的來了。自己這些人衝進去，定會損失慘重。
剛纔的出手，也是要看看有沒有波動，但他並沒有發現。
不過心裡還是有些顧慮。
自己手裡的精兵不過一萬，死一點都是傷心血。
身後這一千人，更是這一萬人裡的精華。
另外三面大門前，都站着一樣的方隊，一樣的人。
現在只需要他一聲令下，這些人就會沉默的衝進去。把裡面的人全都殺死。
自己只要牽住銘嵐肅，這件事就沒多大問題。
唯一變數就是銘嵐家的其他人。
大皇子剛毅的臉上有些掙扎，忽然自己嘲笑了一下。
自己難道年紀大了？竟然這麼猶豫。
忽然舉起了手，輕輕向前揮去。
後面一位士兵，拿起別再腰間的牛角，粗口向天，細口放在嘴裡。
‘嗚~~’
從那牛角里發出異常沉悶的聲音。
隨着聲音而響。
後面的人整齊的腳步聲隨之響起。
在另外三面的人羣方隊，邁着同樣的步伐向着那扇大門走去。
在圈樓裡面。
所有人都聽見那悶聲，也聽見上千腳步落在地上的聲音。
這些人變得驚慌了，不在平靜。
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站了起來。
妘寒眉頭輕輕一皺，沒過多久，便舒展開了。
這時候的他變得穩重很多。
較比那些驚慌的人，強的太多。
平臺上的幾人，同時也聽見這聲音。
大皇子說道“終究還是來了。”
銘嵐雨杉拉着山夢焉的手，握的很緊，輕聲說道“一會打進來，定然人多手雜，保全自己重要。”
山夢焉那雙漂亮的眼睛柔情看着他，說道“這話不用在說，今天你已經說過很多次，我聽得出，你很緊張。但我不緊張，你在我身邊我就不會緊張。如果護你不周全，我也不會苟活。”
銘嵐雨杉心裡很感動，臉上卻輕嘆一聲。
擡起另一隻手，輕柔了揉她的腦上的漆黑秀髮。
溫柔說道“今天過去，還是把這頭髮上的染
料去了吧，你那碧綠色的頭髮更好看。”
山夢焉微笑點了點頭，說道“聽你的。”
奘庭陽抿了抿嘴脣，和葵雪歆站在一起。
淡笑道“這訂婚還真熱鬧，一會不定會碰見什麼事，儘量靠近我。”
葵雪歆安靜的看了他一會兒。
痞氣不在，在他身邊有種異樣的安全感。
輕笑道“你很緊張？”
奘庭陽立即說道“誰說我好吧，我是緊張，這可是我第一次面對這種戰爭。”
大皇子輕笑道“將來有的是機會。”說完這話，輕輕拍了拍手。
忽然在這十多層的圈樓，數不清的房間裡，衝出來數不清的人。
這些人行走間都帶着風。
來到欄杆前，沉默平視前方。
腰間挎着長刀。
身上的軟皮勁裝看着格外的精神，挺拔。
這時候站在平臺下的銘嵐肅輕聲說道“二皇子我來阻攔。”
大皇子看着他，尊敬說道“有勞老先生。”
銘嵐肅點了點頭。
奘庭陽看着這些威武的人，頓時一驚，說道“這些都是什麼人？爲何我在這裡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出來？”
大皇子淡笑道“二皇子都是私軍我爲何不能有？他們都是老先生這些年培養起來的，依據老先生的見識，研究出來躲避品器之人的氣海的方法。很有效果。”
這話徹底震驚了所有人。躲避氣海探查？
這個研究已經超越了認知。
這怎能不讓人吃驚。
“這些年老先生停滯不前，便另摸出路，無意間就發現了這個方法，等這事了了，你們再去和他學學，應該對你們會有幫助的。”大皇子輕聲說道。
幫助？怎麼會是幫助，那是保命的技能啊。
奘庭陽看着下面的那蒼老的容貌，心裡更加敬畏。
銘嵐家果然不出平凡人。
銘嵐雨杉也吃驚於下面那位老人，不說銘嵐肅的境界，就輪這成就，已經超越了從古至今。
門外的腳步聲漸近，落在地面上的聲音變得響亮。
大皇子緩緩放下手掌。
忽然猛然舉了起來。
他身邊的那位拿着牛角的士兵，再一次的吹響了。
聲音悶沉。
但所有人黑衣人停下來腳步。
沒有人疑惑，沒有人疑問。
響而動，響而停。
命令執行的及其斷然。
大皇子擡起來頭。
在高高的圈樓上面，太陽的陽光下，站着一人。
那人在大皇子的眼裡，像是一個黑點。
陽光在他背後照應的看不清模樣。
但大皇子卻知道他是誰。
門內，所有人再一次聽見這道聲音。
隨後腳步停了下來。
那些人羣變得愕然，不明所以。
大皇子卻淡然一笑，回頭看着銘嵐雨杉輕聲說道“你父親來了？”
銘嵐雨杉輕笑道“應該是，如若不然他們也不會停下來。”
大皇子輕聲說道“我還真以爲我那弟弟不顧一切衝進來，不在乎你父親呢。”
銘嵐雨杉環顧了下四周，輕聲說道“我不瞭解二皇子，也就見過這一次，實在難以揣測他的心理。不過我父親已經來了，事情就好辦多了。只是他在哪？”
大皇子輕笑了一下，說道“你這做兒子的都不知道，我們上哪得知。”
銘嵐雨杉無奈的攤了攤手。
“在樓上。”奘庭陽忽然說道。
銘嵐雨杉看向他，發現他正仰頭看着那露天的地方。
銘嵐雨杉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並沒有發現什麼。
露天的淡藍色天空，還有那輪半邊暖陽。
剩下的就再無其他。
山夢焉輕聲說道“那裡有很強的氣息。”
銘嵐雨杉輕聲說道“那應該是他。”
門外，二皇子眯着眼睛，沉默看了他一會兒。
那倒身影沒有任何舉動。
真的就像大皇子那天說的那樣。銘嵐家的人站
在那裡，就足夠震攝許多人。
二皇子輕聲說道“來的是銘嵐懿軒。”
這不是從那倒身影猜出的，而是從幾十年前已經在印象裡單薄的氣息，還有做事風格判斷出來的。
銘嵐家品器之人在他印象裡只有兩個，一個銘嵐桑一位是銘嵐懿軒。如果還算的話，還有一個他妹妹，葵嫦喃。
銘嵐桑的風格，估計現在已經來到自己面前，打的自己體無完膚，毫無招架。
在高高的圈樓之上。
那倒身影正是銘嵐懿軒。
今天的他穿着酒紅色長衫，配上他酒紅色的頭髮，看着就像新郎官一樣。
那件長衫上繡着金色火焰，腰間紅色細帶上鑲嵌着碧綠的玉。
看着頗爲瀟灑。
低眼俯視着下面的人，沉默不語。
四周的隊伍，在他眼裡格外清晰。
但他的眼裡只有那個一身黑袍的男子。
中間隔着不可跨越的距離，但兩人眼神彷彿對視了一樣。
雙方沉默的時間很長。
二皇子不敢動是因爲自己如果動，他肯定會出手，自己在剛纔的出手時，已經消耗了很多精神力。
就算是全盛的時候也沒有信心擊敗他。
反而他一定會殺了後面這一千多人。
這點他絕對相信。
二十年前，銘嵐懿軒還在年輕的時候，就做過類似的事情，當然，不是在皇朝。
更何況如今呢。
忽然，銘嵐懿軒輕輕向前走了一步。
跨出了樓頂。
筆直的掉了下去。
就算掉下去，身體依然筆直，背後依然挺拔。
速度非常快，劇烈的風聲在銘嵐懿軒的耳邊響起，身上的衣服也在呼呼作響。
十多層高的樓，其實也就在幾個呼吸間就到了地面。
銘嵐懿軒的身體距離地面非常接近。
眼看着還有不夠喘氣的時間就到地面的時候。
他的鞋底忽然冒出鮮紅的火焰。
火焰燒的很大，很高。
瞬間就把銘嵐雨杉包了起來。
這個宛若火球一樣落在了地上。
地面沒有崩裂的跡象，也沒有發出動靜。
在衆目睽睽之下，從火焰裡緩步走了出來。
銘嵐懿軒的步伐平緩。
臉上平靜。
在他路過馬匹的時候，那些高頭大馬立即變得老實了起來。
鋼索變得很鬆。
二皇子淡笑道“還和以前一樣，每次都出風頭。”
銘嵐懿軒緩步走到二皇子身前五米位置的時候，站了下來。
雙手背在身後，輕聲說道“有能力做，就不算出風頭。說這話的人一般都在嫉妒。”
二皇子點了點頭，說道“你這話有理。”
銘嵐懿軒看着他輕聲說道“今天你做的這事兒，也是出風頭。我可沒你這膽子。”
二皇子搖了搖頭說道“你不是沒這膽子，你是無聊做這些事兒。”
銘嵐懿軒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也有點道理，如果做，早在幾千年前就做了，何必等到現在。”
“銘嵐家一直是皇朝的砥柱。我妹妹還好？”二皇子輕聲問道。
銘嵐懿軒輕聲說道“在我家她很好。”
“那就好。在二十年多年前我就知道，她跟着你肯定沒錯。那時候父親還在阻止，實在是腐朽，就像把你們攆出正都一樣，有些昏庸。”二皇子看着他輕聲說道。
銘嵐懿塵背在身後的手，放了下來。輕聲說道“這種拙劣的挑撥可不是你用出來的。放手吧。”
二皇子淡笑看着他。
今天是他這麼多年笑的最多的一天。
因爲他看見了自己的大哥，還有好友。
半晌後，他輕聲說道“不放，放了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銘嵐懿軒輕嘆了一聲，沒有在說話。
一陣輕柔的涼風飄過，帶動了銘嵐雨杉衣袖，還有二皇子的頭髮。
一邊是黑色，一邊是紅色。
在這平矮房屋和白雪的襯托下，很顯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