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太山遠在燎原部落五萬裡之外，不是雲落山那樣的方圓千里山巒，而是一座連接荒原之外，綿延百萬裡的巨大山巒。
那邊棲息的神獸，妖獸衆多，更多的則是依託神獸庇護的那些人類族羣。
以往時候，這些人族供奉神獸圖騰，在百萬裡的卜太山艱難生存。
與荒原上隨便狩獵和種植就能繁衍不同，卜太山因爲山林出產不多，各方神獸自己的地盤領域意識等原因，那邊的人族很多都是吃不飽穿不暖。
“族長，召陵傳來的消息，那邊人族確實過得很苦。”說話的大漢看向祝融。
祝融點點頭，看看四周：“此事我要與韓師商議。”
出征五萬裡外，這事情不是小事。
更關鍵是要與卜太山的那些神獸族羣對上。
祝融來到韓牧野的石屋前，將這事情低聲講述。
“韓師，卜太山與雲落山不同，我們去少了，不一定能拿下靈礦，人去多了引起卜太山上神獸的反感……”
這是祝融的爲難之處。
怕的是實力不夠。
如今的燎原部落在荒原中名聲逐漸傳出，不少大的人族部落也與他們有了一些交流和往來。
祝融也知道了這些大部落的一些做法。
一旦部落族羣強盛，就主動將自己的族羣打散。
這是爲了讓那些強大神獸不會忌憚。
這樣也是在延續整個人族的族羣。
他們燎原部落也是這樣一層層從其他大部落分化出來的。
按照一些大部落的意思，燎原部落也到了快要被那些強大神獸族羣關注的地步。
最好的辦法就是分化。
這一次出征，如果展現出了太過強大的實力，定然會引來神獸族羣出手。
那可不是散落的幾頭下位神獸中位神獸。
一方神獸族羣，動輒就是數十上百神獸，其中更是有許多鎮守一方的上位神獸。
“這樣，往卜太山的隊伍人數可以少些，多帶些物資過去。”
“不是以大軍出征的形式，而是以交易的形式。”
韓牧野看向祝融，面色平靜的開口。
不是大軍出征，而是交易。
祝融微微一愣。
“祝融，人族不是隻有燎原部落。”
“我知道你看到燎原部落不需要神獸圖騰也能強盛，你想讓其他所有的人族都能自在生活，不被任何的神獸奴役。”
韓牧野看着祝融，聲音之中帶着一絲感慨。
祝融是很勇敢的。
當初見他時候，就甘願爲了族羣踏入祭壇火焰中去。
後來，他也捨得放棄自己的修爲，成全整個族羣。
可這種責任感慢慢延續，擴展，最終會讓他無能爲力。
一個祝融，救不了所有的人族。
當洪荒墟界崩塌的時候，人族的命運只能靠他們自己來改變。
“改變人族命運的方法，並不是一定要以大軍去解救，用武力去爲他們掃除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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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戰甲，神紋，我們的戰陣，我們的傳承，都可以。”
“其實，只要他們掌握了這力量，他們就再不可能甘心被奴役。”
韓牧野的話語之中，似乎透着一絲讓人心底震動的力量。
祝融不是很懂韓牧野的話。
但他知道，韓牧野一定看的比他遠。
“好，那我這就去安排，我們不是去打仗，我們是去交易。”
祝融向着韓牧野咧嘴一笑，轉身便走。
半日之後，族羣開始行動。
八百蒼狼戰騎和四百魔牛戰騎聚合，然後是三千頭各樣妖獸，馱着一個個大籮筐。
這些籮筐之中裝着燎原部落的糧食，各種縫製的衣服，打造的兵器，還有一些篆刻了神紋的金屬。
包括戰甲，也裝了許多。
總共萬人的龐大隊伍，組建和收集各種物資就花費了五天時間。
等大隊人馬出發，已經是十天之後。
這一次，領隊的除了祝融，還有韓牧野。
隊伍當中，擁有神紋兵器，能激發神紋力量，藉助兵器和坐騎戰甲之力，單人實力就能與下位神獸爭鋒的族人有十位。
這一次的大軍雖然人數不多，但其實已經是整個燎原部落的大半家底。
那些運送物資的族人，穿上戰甲就能成爲戰騎。
祝融還是不太甘心，還是想彰顯燎原部落的強大。
對於他的這點小心思，韓牧野並未說什麼。
讓燎原部落更強大，一直都是祝融奮鬥的動力。
龐大的商隊出發不久，便引來荒原上各方部落和那些神獸的注意。
哪怕已經縮減了規模，這等大隊人馬也依然有着橫掃各方族羣的實力。
好在燎原部落的大軍根本不與其他族羣和神獸接觸，只是直接前行。
“他們的目標，好像是，卜太山？”有人離着很遠，看着大隊前行，低聲開口。
“燎原部落，當真很強啊……”有人感慨，見大隊人馬緩緩離去，又是鬆一口氣。
一路前行，隊伍後面跟了不少尾巴。
有的是鬆散的，沒有神獸庇護的人族，有的是那些對燎原部落好奇的族羣。
祝融他們不管這些人，就是大軍前行，往卜太山去。
商隊速度不快，一個月後方才遠遠看到綿延的大山。
“族長，我帶來了卜太山一些族羣的族人，還有幾位主事的祭師。”一隊身穿軟甲的燎原部落族人前來迎接大軍，當先的大漢高聲稟報。
這位修爲不差，擁有神紋掌控之力的大漢就是召陵，乃是燎原部落中的勇士，是祝融的親信。
勇者自然會崇拜勇者。
強者之間會相互吸引。
“辛苦了。”祝融點點頭，看向那些身上衣着與當年的自己相似的那些人族。
厚厚的皮袍，還有手中的木杖，石刀，滿臉的警惕和驚慌。
這些生活在卜太山的人族，從未見過燎原部落這樣的強大族羣。
他們只是聽說過燎原部落，聽說過燎原部落的神奇。
他們跟召陵提出要求，要燎原部落出兵，那些都基於他們自己的認知。
他們想象中的強大族羣，應該就是跟荒原中的那些大部落差不多。
可看到燎原部落的大軍，他們完全懵了。
一個個部落中的族人連說話都不敢。
那幾位祭師也是渾身哆嗦，說不出完整的話。
“我們現在不會踏入卜太山，你們可以拿靈石靈礦來交易。”祝融看着這些人，沉聲開口。
什麼意思？
大軍來了，卻不進山？
這是不想與那些神獸對上？
一衆人族都是茫然。
“我們大軍就駐紮在卜太山的山腳邊緣，我們會將這些貨物拿出來，跟你們兌換。”
“你們拿靈鐵來換。”
韓牧野耐性的解釋。
不是大軍來卜太山獵殺神獸，而是拿東西來兌換靈石靈鐵礦。
到來迎接的那些人族有些失望。
不過在燎原部落拿出糧食，衣袍，還有幾件兵器作爲禮物時候，他們又開心起來。
等他們帶着禮物回去，燎原部落的大軍開始在還算寬闊的山腳下駐紮。
一個方圓三十里的大營地，戰騎散開。
交易的隊伍圍成一個個圈子，將各種貨物放下。
第一批靈礦送來是三天後。
一共大約是三千斤。
兌換了三百斤稻米，還有些肉食，幾塊很小的血石，兩柄刀。
那十多位人族帶走這些東西時候，臉上透着難以壓抑的歡喜。
當然，這三千斤靈鐵礦石煉製出來的話，起碼可以打造二十柄長刀。
二十柄長刀在實力足夠的族人手上，就能與僅次於神獸的那些妖獸交鋒。
三千斤靈鐵只是開始。
之後的幾天，陸陸續續有各方的人族從山裡走出，送來了幾萬斤的靈鐵。
祝融當機立斷，在山腳下開爐。
火焰沖天，靈鐵化爲鐵水。
澆築，鍛打，成形，刻畫神紋，研磨，裝飾……
在那些卜太山的人族關注下，這些靈鐵化爲一件件兵器。
不但如此，韓牧野還按照卜太山山高林密的特點，改變了鍛造出的兵器模樣。
短刀，短槍，短斧，短弓……
那些神紋也少有火焰神紋，更多的是冰霜，禁錮，纏繞，隱藏……
一個月，交易到手的靈鐵達到了百萬斤。
與燎原部落交易的族羣，多達三百個。
這讓祝融汗顏。
要不是韓牧野說要來交易，不能大軍出動征戰，他還真的率領大軍直接衝進卜太山。
那結果就是大軍跋涉一場，與神獸大戰一場，或許也就解救出十幾二十個人族。
當真是不如交易來的輕鬆。
而且，擁有了各種兵器，吃上飽飯，還有血石修行的卜太山人族，怎麼可能還像之前那樣恭順？
兩個月後，卜太山上發生了一場規模不大的戰鬥。
五十多位人族手持兵器，與一頭擁有神獸血脈的黑熊交戰。
最終，人族傷亡過半，那黑熊神獸也被擊殺。
神獸被獵殺，血石，各種爪牙，拿到燎原部落直接兌換了五套戰甲，還有兩頭擅長在山嶺之中穿行的妖獸，陸行猿。
這場戰鬥只是卜太山上人族與神獸紛爭的開始。
之後，山下的煉器爐幾乎是火力全開。
散落的燎原部落族人也是各方出擊，去搜捕那些妖獸，然後馴服。
一年時間，至少億斤礦石被送下山。
這些礦石變成了數萬件戰甲和數十萬柄各種兵器。
糧食，衣袍，其他資源，在最急需的兵器戰甲面前，什麼都不是。
只要戰甲，只換兵器，後來，那些山上來的人族，直接就指定自己的需求。
“我本以爲，這樣的交易會讓卜太山上神獸出手屠殺人族，看來是我想錯了。”看着那些歡天喜地兌換了兵器離開的人族，祝融低聲感慨。
按說不該是那些神獸不允許人族強大嗎？
現在似乎人族族羣強大了，那些神獸也沒有真的阻止。
甚至還有族羣的契約神獸鼓勵自己族羣增加戰力，幫助他們開採和尋找礦產。
“你忘記了，這裡的神獸也有強弱之分，真正強大的神獸都在卜太山中心位置，邊緣地帶的神獸，其實並不強。”韓牧野輕笑着，看向遠處的山巒。
那些並不強大的神獸，日子也不好過的。
他們也想有資源，也想提升自己的血脈力量啊。
隨着自己治下的那些人族部落力量提升，能夠給他們更多的供奉，這不好嗎？
不是跟燎原部落那樣反抗圖騰神獸，而是與自家的圖騰神獸合作，族羣越強，圖騰神獸越能得到好處。
不同的路子，都是爲了讓族羣強盛。
雖然在祝融和燎原部落的族人看來，這樣的妥協依然還是被奴役。
可卜太山的人族族羣是不同的。
他們生活在資源不足的山林地帶，族羣人數太少，圖騰獸在他們生活中一直都是最強的支柱。
讓他們陡然放棄圖騰神獸，甚至去與圖騰神獸翻臉，那是不可能的。
不同的族羣，有不同的生活方式。
只要人族能強盛，如何與圖騰神獸相處，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何必干涉？
何況世間鐵律，實力爲尊。
當自家族羣的實力超過了圖騰獸，那還能願意被奴役嗎？
雙方的地位會隨着實力改變而改變的。
卜太山下的交易圈子慢慢擴大。
從開始時候的方圓三十里，擴展到現在的方圓兩百里。
駐紮在這裡的燎原部落族人也達到了十萬。
燎原部落本部那邊的商隊與這裡幾乎每個月都會往來。
本部族羣的擴張比這裡更快。
這裡收集的資源，煉製的戰甲，更多的是送回燎原部落本部的。
卜太山的族羣可消耗不了那麼多的戰甲。
不只是卜太山消耗不了這麼多的戰甲，就連燎原部落自己都消耗不了。
十年時間，卜太山下的燎原部落駐地族人達到了三十萬。
本部族羣的族人已經有百萬。
在卜太山下駐地的各種戰甲兵器早已經堆積如山，這其中大頭還被韓牧野收取裝在儲物空間之中。
“族長，燭天傳來消息，荒原上幾方大部落來人，讓我們燎原部落自行分化。”
本部到來的商隊，帶來了這樣一個消息。
同時還有商隊在半道被攔截檢查警告的消息。
分化族羣。
當一方人族的規模大到百萬之數的時候，神獸族羣就會出面了。
要麼你自己分化，要麼，你被打散，甚至毀滅。
“燭天的意思是，要不要我們對外宣稱，燎原部落一分爲二。”傳遞消息的大漢看向祝融。
祝融面上神色緩緩沉下來。
周圍的其他燎原部落族人也神色難看。
“韓師，是你說的，終究到了要選擇的時候了。”深吸一口氣，祝融看向韓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