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民的亂流愈演愈烈,商陽城內,人心惶惶。
商陽城知府吳物更是愁容滿面,雖然和張知水的交談得到了許多救治災民的方案,但這些方案並不會在一天之內生效。如今火燒眉毛了,遠水終究解不了近渴。
沈城已經成爲一座軍事化管理的城市了,整個城市內都是青壯,秩序在這裡崩塌,秩序又在這裡重建,只是,秩序卻變得不同了。
一羣黑壓壓的人羣朝着商陽城出發,一路之上踩踏無數良田,幸好這個時候是秋收,不然這次商陽城周圍的糧食就要被破壞了。
“什麼,有人來攻打我們商陽城,這個消息是真的嗎?”吳物臉色開始變化,着急的問向段正志。
段正志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平靜的說道“是的,我們武道閣已經查明,將有一股從沈城來的流民大軍將要進攻商陽城,其中頭領就是那天逃出去的林依白。”
大廳內靜靜的,針落可問,兩個人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語。
“好了,既然來了,就要勇敢面對,無論是誰,來進攻我們商陽,我們都要拼命抵抗,就是流盡我的鮮血,也不能讓他們踏入商陽城”吳物下定決心。
“你還有什麼事情嗎?”見到段正志還不走,吳物問到。
“咳咳,是關於城下的災民的事情,他們該怎麼處理,”段正志說道。
“嗯……,”吳物開始沉思,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大難題。如果放任不顧,這些災民就會被敵人給利用,如果放進城門,無疑會給商陽城帶來很大的負擔,一時之間,一向睿智的商陽城知府竟然左右爲難。
“我看你也有些爲難,不如讓兄弟們把他們殺個乾淨,也好過你這樣難受。”
“什麼,不行,絕對不行。”吳物到底是一個愛民如子的官員,在聽到段正志這樣胡扯答案出來,不由的連連搖頭。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你到底怎麼辦。”段正志出身武林,倒是沒有對這些流民的同情,在他看來,這些螻蟻們還不如一刀殺了,既輕鬆,還省糧食。
吳物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臉上的皺紋更加深了,整個人都彷彿進入了陰影中,靜默了好久,才說出話來,只是嗓音已經異常沙啞。
“那就把他們放進來,”吳物堅定了自己的信念,做出了決定。
“你可想好了,商陽城的糧食已經不多了,再加上商陽城內也有不小的抵制,這回你承受的壓力可就大了。”
“好了,我決定了。”吳物不在猶豫,下定了決定,斬釘截鐵的說道。
“唉!這麼多年過去,你的性格還是沒有變化呀“段正志深深的看了吳物一眼。
“這麼多年過去,你也不是也沒有多大變化。”吳物反駁了一句。
二人,居然是舊相識。
夜開始黑了,漸漸的蟲子開始鳴叫,商陽城內,商業區,因爲最近的局勢衰敗,也沒有平日的喧譁了,連平常生意一向很好的酒店,生意也大不如前了。
酒館內,張知水和段正志一罈接着一罈酒喝着,氣氛非常壓抑。雖然他們的敵人已經被剷除,但是新的困難已經來臨了。
受到環境的影響,二人的心情都不太好,連往日的去花天酒地的興趣都沒有了。
“嚴肅個什麼,張兄弟,平日裡你可不是這樣的,”段正志秉性使然,不喜壓抑,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我這是爲商陽城內的局勢而擔心了,”張知水開口了,只是語氣包含着頹廢。
“你傷心什麼,你這個先天高手,就算流民攻破了商陽城,你也可以帶着自己的家人離開,”段正志看着張知水愁容滿面,不由的開口安慰道。
“唉,你不懂,你不懂。”張知水嘆息道。“好了,今天的興致盡了,我先回家了。”
說完話,張知水帶着一罈酒,在路上邊走邊和,合着這冷清的月光,瀟灑的走回了家,只是心中的沉重是越發的沉重了。
回到了家中,看着這精緻美麗的園林,張知水恍然間,好像明白了什麼,不禁嘴角抽搐,身邊竟然沒有一個人來傾訴。
“我還是默默的練功吧,張知水想到,局勢衰敗,不是我一個人能夠阻止了,爲今,只有不斷加強自己的武功,才能在接下來的亂世中好好的活下來。人生,真難,就是隻有敵人多好呀,一劍下去,就能解決。而現在的問題,卻遠遠不能是劍法能夠解決的。”
張知水默默打坐,開始了每天必須修煉的《太上清心歸寧》隨着真氣的運行,收攝着諸多意志,思維火花,漸漸的一念不生,一念不起,進入和天人交感之中。
第二天,商陽城的大門打開,在武道閣弟子的引導下,災民緩緩的進入商陽城,如黑乎乎的蟻羣一般,仔細統計,居然進來了有十萬多差不多的流民。
高聳的城牆把外界和商陽城隔絕城兩部分,外面,好像地獄,裡面吵吵鬧鬧,流民中居然還有幾個五六歲的孩子在其中,在這個災年之中,這幾個孩子居然沒有死去。但這些孩子早已經失去了孩子的天真,驚恐的眼神似幼獸,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圍。
城門試水,殃及池魚,商陽城人心惶惶,隨着流民的進入,商陽城的治安開始變的差了起來,雖然流民們整體上是好的,但仍然有一切不法分子偷蒙拐牌,試圖走捷徑。
官府人員住宅區,環境優美,保護力量一向強大,也是張知水童年時生活的地方,隨着商陽城流民的增多,這些捕快們也被調走,用做維護治安,一些仗着自己還有幾把力氣的流民偷偷摸摸溜了進來,其中不乏有一些膽子大的狡詐流民。
幾個身形岣嶁的流民滿口黃牙,耐心的在這個地方蹲點,不是流民壞,而是有一些壞人變成了流民。
“好無聊,爹爹不見了,孃親也不管我了,我要出去玩,我要出去玩,”妹妹張瀟嘟着粉嫩的小嘴,一臉的煩躁。因爲商陽城內最近的事情是在太多了,張階忙的不可開交,自然也不會陪着幼稚的女兒了。
“何叔,陪我出去玩,”張瀟兒對着陪伴自己長大的管家老何撒嬌賣萌。
“不行,夫人說了,最近外面危險,你不能出去玩,”小姐真是難纏,老何在心裡默默的說道。
“嗚嗚,你們都欺負我,”見到大人不同意自己出去玩,瀟兒不禁開始哭了起來,金豆子灑滿了一地。
“唉,好吧,我答應你了,咱們出去玩,不過只能在門口逛一逛。”
“好嘞,我要糖葫蘆,我要糖人,我要……”老何頓時有一種痛苦的感覺。不過既然答應了小女孩,老何也做不到出爾反爾。
帶着瀟兒,老何走出大門,朝着小攤走去。
而在不遠處,一羣面目醜陋的流民開始算計,
“這個目標好,一個老頭,一個小女孩,沒有一點反抗力。”說話的是一個缺了一顆門牙的光頭,大概有四十多歲的樣子,目光犀利,顯然以前沒有少幹這種事。
“還是呂老大眼光毒,不過看他們的穿着,不會有很大的勢力吧,”一名機靈又瘦弱的同夥擔憂的說道。
“哼,你要不幹,就乖乖的餓死算了。”呂老大嫌棄的說道,他平時最看不起事到臨頭的膽小鬼了。
“老大,我錯了,我幹還不行嗎!”
一羣人小心翼翼的跟着老何和瀟兒,手法嫺熟,悄無聲息。
“上,上,快上,”幾個人七手八腳,有的去拉老何,有的去捂嘴,動作麻利,看不出是餓了幾天的人。
而在張宅,張知水靜靜的坐在水邊的亭子裡,讓自己的精神緩緩融入到天地之中,感悟着自然,天道。
“你們是什麼人,好大的狗膽,”老何到底年齡大了,體力不行了,幾下就被放倒了。
“嗚嗚,”瀟兒拼命掙扎,大大的眼睛之中全部都是恐懼,拼命反抗。只是幼小的身體卻怎麼能反抗這些成年人呢!
“小妹妹,叔叔帶你去看金魚。”老呂一邊笑着一邊拉着瀟兒往小巷子走去。
“咦,這些人在幹什麼,張知水精神莫名感應,靈覺束成一條線,朝着爭鬥處探去,這樣的行爲,張知水幾乎每一天都在做,”
“不好,是瀟兒,”張知水瞬間不淡定了,在張府周圍的小女孩,也只有瀟兒這一個人了,好膽子!居然敢動我的妹妹。張知水感知到自己妹妹,也不淡定了,瞬間出了張府,在短短的幾個剎那,就感到了事發的地點。
“放開那個女孩,”如今妹妹在對方手中,張知水投鼠忌器,心中一緊。
“什麼,居然有人打抱不平,”老呂哈哈大笑,全然不把張知水放在眼裡。他們有四個人,而張知水這個弱冠少年居然一個人就敢打抱不平。老呂笑着笑着眼淚都出來了。當然,我怎麼遇不到這個打抱不平的人呢。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老呂也是可憐,但更可恨。
張知水一邊穩住這些人,一邊暗自裡運用精神力量,朝着周圍的流民緩緩襲去,悄然無聲。
“啊,啊,嘔”四個流民頓時手腳抽搐,口吐白沫,心臟彷彿停止了跳動。原來張知水偷偷運用精神力量,引爆了他們腦中的血管,雖然流民的身體還在動,卻已經腦死亡了,如今剩下的都是身體的條件反射。
“我這一招的發動時間還是太長呀!也許只能對付一些沒有練習過武功的普通人了,張知水在心裡默默思索,手中的動作快如閃電,一下子把妹妹摟在了懷中。
被熟悉的人抱入懷中,這個四歲大的小女孩纔開始一下子哇的一聲哭泣着,滿臉的恐懼。“哥哥你怎麼纔來,我好害怕,”淚水沾溼了張知水的衣衫。
“好了。好了,壞人被我打跑了,瀟兒乖,我們回家。”張知水背過身軀,不讓妹妹看到這些流民死去的身體,怕給妹妹造成童年陰影。
一旁的老何也從地上爬了起來,“公子,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老何一臉自責,如果不是張知水迅速趕來,後果不堪設想。
“好了,你也不用太過自責,要怪就怪這個世道吧。”張知水心情不好,可是又念在老何辛苦服侍張府中人那麼多年,到底不好責罰。
“走吧,我們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