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思怡在最合適的時機, 使用能力【鹹魚月亮】。趴在玩家身後的女鬼凝滯一瞬,才消失不見。這讓芮一禾有時間觀察離她最近的一個女鬼,發現很難從陰森可怖的臉上還原出她的容貌。一雙眼睛只有眼白沒有眼仁, 就挺滲人的。
一雙鬼爪半腐, 露出森森白骨。黑色的肉裡有白蛆蠕動, 很是噁心。
白少和小跟班反而沒事, 女鬼沒有襲擊他們倆。
照理來說, 女鬼能弄出六個分/身,再弄出兩個也不難。不這麼做,意味着她殺人是有規律。
根據之前的經驗, 女鬼出現只是一個預告,真正厲害的是隨之而來的精神攻擊。目前死去的人, 嚴格來說並不是被女鬼殺死的, 而是自/殺, 或者直接被嚇死的。但因爲有鹹魚氣場,玩家們剛醒來就又很快睡着, 精神攻擊並不奏效。
二十分鐘之後,羅思源幫助妹妹從低落的情緒裡掙脫出來。
“沒事吧?”
見哥哥擔心的看着自己,羅思怡咀嚼着嘴裡的軟糖,強打起精神說:“我還好。”
鹹魚氣場消失,玩家們清醒過來。最先恢復正常思維的是林吉, 他嘴巴張了張, 說出一句讓兄妹倆震驚不已的話。
“鈴聲還沒有消失……”
怎麼可能?芮一禾也很驚訝, 她是聽不到鈴聲的。但也知道, 上一次羅思怡剛開始使用能力, 鈴聲就消失了。
這次中招的人太多,爲保萬無一失, 羅思源有意讓妹妹的鹹魚氣場持續了足足二十分鐘。
鈴聲卻並沒有消失。
生死攸關,林吉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過了幾秒,林吉又說:“好了……鈴聲停了。”
在芮一禾的疑惑中,小豆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發出“嘭”的一聲。鮮血流淌,血珠飛濺到沙發棕色的皮料上。
鹹魚氣場消失一共才幾秒鐘?人都在這裡,卻是還是有人無聲無息的中招。
孫佩深吸一口氣,把人翻過來。只見小豆的心口插着一根又長又細的鋼筆,筆帽掉在地上,最尖銳的部分沒入胸口。
然後,這支筆變得透明,連同筆帽一起,消失在衆人眼前。
芮一禾一下子明白,這鋼筆是小豆用積分兌換的神奇物品。只有兌換的神奇物品,和玩家纔是綁定的,一旦玩家死亡,物品就會消失……也可以用另一個詞,回收。
孫佩先摸小豆的脈搏,然後去探鼻息。發現小豆已死,崩潰的捧着小豆的臉,軟倒在地上哭得悲痛欲絕。
單小野把伸進兜裡的手拿出來,人還活着外傷藥纔有用。魔法藥劑救不了已經斷氣的人。整個過程裡面,他纔是最茫然的一個。因爲他既看不到鬼,又聽不到鈴鐺聲。以至於鹹魚氣場撤掉之後,他臉上的懵逼之色還未消失。
芮一禾顧不上跟他解釋,心裡想着:這次的鈴聲持續時間更長,有兩種可能。一、女鬼的實力在變強;二、女鬼很聰明,見識過羅思怡的能力之後,就想出應對的辦法。且兩種可能並不是非得二選一,女鬼說不定是又在變強又很聰明。
芮一禾問露營地點遠不遠,得知開車一共需要半個小時。
“咱們立即出發,不能拖了。”
出現的女鬼顯然是分\身,無法攻擊,那就要去找本體。
白少冷靜下來,問他們能不能留一些人保護他,派另一部分人去撿到化妝鏡的地方查探。他很清楚,被厲鬼纏上很危險,但去探厲鬼的老巢更危險。
“不行,”芮一禾搖頭說:“根源不除,再多人保護你,也總有疏漏沒防住的時候。”
再說也沒玩家願意留下來……
白少聞言雖然有點不高興,但還是接受安排,不過再三強調。到地方不論多危險,一定要保護好他。
芮一禾點頭,態度並不敷衍。
她以爲精神已經崩潰的小跟班,又一次頑強的爬起來,遊魂一般跟他們上車。
出門已經是七點多鐘,保鏢在前面開車。他們要去的地方是獅子山,因山脈遠遠望去像是一頭俯臥的獅子而得名。出城之後,十幾分鐘的車程就到了。
上山的路上有許多貨車往來,從小車旁邊開過的時候,總是有揚起的灰塵吹進車裡。保鏢把車窗升起來,說獅子山是城市後花園,常有人來踏青遊玩。前幾年開始搞開發,要在山腰建一片避暑房。之前平地和打地基的時候還好,現在開始建房,貨車多建築灰塵大。弄得山上烏煙瘴氣的,來玩的人都變少了。
芮一禾看到遠處修建到一半的鋼筋水泥大樓,心中有所明悟。
這就很符合鬼片的一貫劇情了。搞建設挖了老鬼的墳,屍骨隨便一丟,鬼就出來作祟……
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一直沉默的小跟班摸出兜裡的手機。牙齒咬着自己的下嘴皮,擡起頭來,目光小心的從衆人面上掃過。他是想看看有沒有誰注意到他的動作,簡而言之就是做賊心虛,然後就對上芮一禾的視線,嚇得差點把手機丟出去。
別人也就罷了,做虧心的事的人最怕對上芮一禾,誰讓她有【屠夫終結者】的稱號呢!在小跟班和白少心裡,她正氣凌然。
芮一禾伸手抽走手機,看到一個分享頁面,便知道他是要把小視頻分享給別人。乾淨利落的點刪除,卻沒能把視頻刪掉。顯示無法刪除。把手機丟回小跟班懷裡,冷着臉說:“你儘管發。每殺一個人,鬼的實力就會變強。我們現在還有把握對付她,她實力要是繼續增強就不好說了。”
這話即是對小跟班說的,也是對白少說的,還是對玩家們說的。
把小視頻發給更多的人,的確能讓女鬼的目標增多。按順序殺人的女鬼再要找上門,就是許久之後的事情了。
芮一禾的話並非是危言聳聽,只要認真看資料就能發現,女鬼之前雖然也是每天殺一個人,但每次動手的間隔時間都在縮短。小跟班2號死後,她不到一個小時就又能探出爪子。這證明殺人到一定數量,她已實現質變,強大了很多。
……沒準女鬼故意跳過白少和小跟班,就是爲了他們把小視頻傳播出去。
這麼一想就太恐怖了。
小跟班打了個寒戰,將手機放進包裡。
汽車路過工地,路邊幾個戴着安全帽的工人正在驅趕一個老人。甚至上手推搡杵着柺棍的老先生,態度十分惡劣。
“你們得告訴我把屍骨都丟哪了。再找不到……要出事的……”
芮一禾和幾個玩家一起喊停車。
羅思怡遠遠就指着人道:“你們幹什麼?別碰老人家。”
工人們見到豪車下來幾個人,又是幫老頭的,多少有點犯怵。連忙解釋,“不是我們要對老人動手,是他不講道理。非說工地裡原本有個什麼墓,叫我們交出屍骨。這一片深山密林,誰家埋人擱這埋?就算有屍骨,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早化成灰了。”
老人被推到在地上,頭髮花白,面容愁苦。
“你們不要唬我!有名有姓有墓碑立着,長眼睛的都能看到。我都說了不追究你們丟棄屍骨的責任。只要你們肯告訴我,把屍骨丟到哪裡的就行……”
工人咬死說沒見着墓,也沒看到什麼屍骨。
“你要再不怕死的擋着門,我們就要報警了。”
丟下這句話,工人也不想惹麻煩,轉身走了。
單小野上前把老人扶起來,還細心的幫忙拍掉他身上的灰塵。很自然的就問他找什麼墓,老人一臉諱莫如深的說:“不關你們的事,不要你管。”
芮一禾叫住朝工地大門走去的老人。
“你認不認得一個女人,穿着藍色的裙子,領口處有紅色蝴蝶盤扣。或者說,你有沒有見過一個螺鈿紅漆化妝鏡?”
老人愣愣的看着他們,因爲年老而乾癟的脣微微發顫,好半天才從喉嚨裡擠出零碎的話語。
“貝貝……她又出現了?她在哪裡?”
老人渾濁暗淡的眼睛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肯定的說:“貝貝纏上你們了。”
那麼恐怖的女鬼叫貝貝嗎?包括芮一禾在內,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芮一禾:“您都知道些什麼?”
老人用一種憐憫的又飽含愧疚的目光看着他們,猶豫了一陣,才下定決心說:“那是三十幾年之前的事情了……”
……
那是一個現在已經不存在的村子。
老人叫做張根苗,和鄰居家的女兒餘錦貝從小一起長大,互相喜歡對方。張家只有寡母,在村裡是十分窮困的人家。張根苗小小年紀,時常出去打工。準備掙到錢,就娶餘錦貝過門。
那一年,張根苗照例出門,並不知道他剛離開村子,餘家就把女兒嫁給鄰村一戶人家的獨子,換回一筆彩禮。
餘錦貝嫁的並不是個能過日子的好人,而是村裡有名的閒漢。吃喝嫖賭沒有不做的,還喜歡打老婆。公婆不管獨子的作爲,隻日日盼着她懷孕。
然而餘錦貝嫁進家裡,兩年沒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