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尼姆斯菲亞並不蠢。
夜色中,利姆露看着阿尼姆斯菲亞離開的背影,淡淡的看了一眼涼透的咖啡,輕笑了一聲繼續寫信。
他清晰的明白,如果聖盃的願望是以惡意實現的話,那麼saber極有可能會反水,變成反對實現願望的存在。
而既然saber有反水的可能性,再加上本質上也極爲冷漠和無情的阿尼姆斯菲亞就沒在乎這次聖盃戰爭的所有人,對他而言,只要能獲得聖盃,所有人都是可以去死的情況下。
他理所當然的向利姆露提出了請求。
其實他可以直接讓saber自殺的,但是,作爲利姆露的合作者以及同僚,君主之間相應的尊重還是應有的。
而利姆露呢,自然是拒絕了他的請求。
啊,說到這裡,誰還記得利姆露是個saber廚啊!
不過,雖然拒絕了阿尼姆斯菲亞,但對方也給利姆露提了個醒。
“我看的出來你是真心想讓saber蹭到聖盃。”
“但你確定你那是爲了讓對方夢想成真而不是……”
“想要看到對方夢想支離破碎之後的模樣?”
阿尼姆斯菲亞和利姆露其實都很清楚,聖盃不可能實現阿爾託利亞的願望。
利姆露清楚是因爲他明白聖盃的本質,就算沒有被污染的聖盃也無法發生改變世界的奇蹟,甚至哪怕送saber去平行世界都做不到,更別說被污染了。
而阿尼姆斯菲亞則是身爲天體科,觀測歷史和未來的高手,深深的明白歷史的存在性就意味着它無法改變,哪怕是Dr·哈特雷斯因爲妖精域穿越回了三十年前,到最後……也不過是完成了時間閉環,自己最後才意識到,使自己親手把原來的幼年的自己丟進了妖精域。
你以爲你有所改變,實際上只是上天註定。
這就是時間悖論。
這是因爲根源註定了因和果——而想要改變或者產生新的因果,那麼其所需要的就必然是名爲奇蹟的存在,比如蓋亞直接通過扭曲歷史來使人類毀滅。
咳咳,扯遠了。
總之,阿尼姆斯菲亞的意思顯然是對利姆露拒絕了他的請求而有所不滿,輕笑着點明瞭利姆露的行爲本質上是爲了自己沒有必要的惡趣味。
“嘛,還是被發現了。”
想到這裡,利姆露無奈的輕笑了一聲,看着任務面板中衛宮士郎的百分之十,陷入了沉思。
……
伊莉雅的心臟,小聖盃在利姆露設立的法陣中淡淡的漂浮着,跳躍着——但卻因爲rider和assassin組提前離開世界的原因,如今的小聖盃還沒有臨近溢滿顯現原因,所以利姆露需要別動往裡面填充魔力。
其實最好的方法是給小聖盃尋找一個容器……就像上一次聖盃戰爭的愛麗絲菲爾或者原著中的間桐慎二一樣。
但利姆露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卻發現最好的容器選擇已經沒有了。
伊莉雅的軀體被他毀了,而剩下最爲優質的存在是遠阪凜……
要不……
衛宮士郎?
利姆露如此思考着的同時,遠阪凜在自己的牀上翻來覆去,湛藍的眸子在夜中熠熠生輝,無論如何也無法合上。
她已經勝券在握,但眼間的擴寬讓她的目標已經不再是聖盃戰爭取得勝利如此簡單。
“明天就是決戰了啊……不算決戰的決戰……”
遠阪凜伸出手,在黑暗中伸開五指放在眼前……輕輕嘆了口氣。
今夜,睡不着的可不只是她一人。
……
第二天,伊莉雅的心臟已經開始膨脹變化之際,一大早的遠阪府邸,就迎來了一名不速之客。
衛宮士郎。
“哦?我還以爲你不會在家裡多睡一會呢。”利姆露打着哈欠走出住宅,一揮手將院子中的魔術警報直接關掉的同時,饒有興趣的漂浮起來道:“結果,你這麼早就趕着來送死嗎?”
“……”衛宮士郎低着頭,一言不發。
直到saber和凜等人也聞聲趕來:“士郎?!”“衛宮同學?”
saber既然成了阿尼姆斯菲亞的從者,自然也住進了遠阪府邸,不過,昨天一晚她也是在大廳中冥想了一夜,並沒有進入利姆露爲其安排的房間,守夜是一個原因,但更大的原因,卻是她在迷茫。
如今的御主是阿尼姆斯菲亞,他昨天從利姆露的書房出來以後,從頭到尾只對她說了兩句話:“你可以自由做出你想要做的行動,畢竟我只是想要master的身份而已。”
“但是……saber啊,如果你選擇了心中堅定的道路,那麼聖盃……你就無緣了吧。”
這讓她有些不知所措,無論從哪方面看起,利姆露奪得聖盃的結局已經無從改變,她彷彿如同躺贏一般,聖盃唾手可得,可這份躺贏,卻違背了她的誓言。
絲菲爾笑嘻嘻的從窗戶裡飛了出來,一屁股坐到屋頂上,阿尼姆斯菲亞淡淡的給自己沏了一杯早茶,不急不緩的打開了窗戶,依靠在一旁看着這一幕。
一時間,所有人都迅速的各就各位,似乎早就等待許久了一般……
“我不理解,衛宮士郎。”利姆露看着沉默不發的少年,淡淡道:“你彷彿是在看不起我……難道這場追殺不應該是我去找你嗎?”
“還是說你已經放棄了反抗,打算早點結束自己的一生了?”
“我不是爲了你得願望而來的,利姆露!”聞言,衛宮士郎終於開口了。
“哦?”
“聖盃即將溢滿,我是爲了聖盃而來。”
“可笑,你已經沒有了……”利姆露的話戛然而止,因爲他看到了,衛宮士郎緩緩伸出的手臂上,竟然有一道鮮紅的令咒。
凜一把抓住了護欄:“怎麼可能!”
saber也愣住了,她反射性的看了一眼窗邊的阿尼姆斯菲亞,但他仍然只是一副微笑的模樣——
“原來如此。”別人在疑惑的時候,利姆露卻飛快的理清了邏輯,一瞬間明白了事情的經過:“是言峰綺禮吧?”
言峰綺禮一共用了兩道令咒,一道給槍哥讓其不準全力出手,一道給了吉爾伽美什讓其全部展現實力。
而如今,最後一道令咒竟然……戚,真是的,到最後也不忘了給我找麻煩?!
“所以,你爲了獲得聖盃,也開始願意跟言峰綺禮這種絕對的惡人合作了嗎?還真是讓我失望了啊,士郎。”
利姆露擡起了頭,充滿笑意的看向了對方,既然對方這樣自甘墮落……
然而,衛宮士郎卻是毫不動搖的搖了搖頭道:“善惡是相對的,利姆露,這句話還是你教我的……”
“如果正義和秩序無法對抗黑暗的話,那麼就用瘋狂和混亂來將其撕碎!!”
他義正言辭道。
利姆露卻愣住了。
因爲他驟然看到了自己的任務條上,正義的夥伴進度條,竟然一下子在對方說完後漲了百分之五十!
有內味了啊!爲了正義而不擇手段,將自身墮入黑暗來對抗黑暗,以暴制暴!
您就是衛宮切嗣?!
利姆露呆呆的看着對方,內心中不可抑制的蔓延出一種有趣的想法,利姆露知道,這名爲愉悅。
他忽然明白了,言峰綺禮根本就沒有改變,他忽然選擇幫助衛宮士郎,說白了也是爲了這種愉悅吧?
他最終,也還是做到了利姆露都沒有做到的事情,那就是將衛宮士郎,引導上了衛宮切嗣的老路。
厲害啊!綺禮!!
但是,即便百分百了又如何。
利姆露垂下眼眸,宛如邪惡的反派一樣勾起嘴角,自從他明白了第二種完成方式違背了自己的承諾開始,他就沒打算用第二條的方式來完成任務。
衛宮士郎該不該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答應了紅A,哪怕紅A本身的想法是錯的……那也要完成!
衛宮士郎沒有注意到利姆露那愉悅的面容,他在說完之後,立即就看向了saber……
“saber……你願意與我繼續並肩作戰嗎?!”
“士郎……”saber微微一愣,正在了原地,她複雜的看了自己現在的御主一眼,沉默了片刻後果斷咬牙道:“我當然願意,但……”
“別搞笑了好嗎?”利姆露聞言,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聲道:“衛宮士郎,你還是那麼的天真,難不成你真的以爲所謂的契約只是擺設嗎?”
“能夠無視英靈意願和契約本身強制更改契約的,只有我跟已經消失的caster。”
“就算saber願意放棄聖盃繼續和你一起又能怎樣呢?”利姆露眯起眼睛,輕聲道:“你首先也得殺了阿尼姆斯菲亞君主,讓saber變成沒有御主的狀態才行啊!”
“現在的你,做得到嗎?”
這話讓衛宮士郎微微愣了一下,他強行讓自己冷靜,不緊不慢的分析道:“話雖如此,但阿尼姆斯菲亞也只剩下一枚令咒了吧?”
“嗯?”
“雖然令咒即便全部使用完畢也不會損失master的身份,但是一般而言爲了防止servant叛變,都會留下一枚令咒作爲契約的證明,對吧?”
“嗯……話是這麼說……”利姆露看着侃侃而談的衛宮士郎,頓時來了興趣:“但是saber是不可能噬主的。”
“是,但是如果……”他看向了saber,大聲道:“如果你來幫我的話,他也無法下達命令吧?!”
“!!”saber猛的擡頭,看向了衛宮士郎。
“如果下達命令不許你幫助我的話,那麼你接下來,就可以以自己的意志自由行動了吧?!”
“而如果他想要繼續限制你,那麼至少現在此時此刻,他就不能動用令咒,阻止你站在我身側了吧?saber!!!!”
他的語氣越來越急切,最後忍不住喊了起來:“回到我身邊吧!saber!!”
有趣……利姆露眯起了眼睛。
士郎……遠阪凜張了張嘴,沒有出聲。
saber 陷入了沉思,握緊了劍刃,衛宮士郎說的很有道理,但只有saber卻明白不是如此。
她剛想解釋,但阿尼姆斯菲亞卻溫婉輕笑的開了口:“分析得不錯,saber的前master。”
“但你忽視了一點。”阿尼姆斯菲亞淡淡的喝了口茶,忽然道:“那就是我以其他的命令威脅saber所產生的聯動性。”
“比如,saber如果選擇幫你的話,那麼立即,我就可以下達讓其自殺的命令。”
衛宮士郎頓時瞳孔緊縮,忍不住退後了半步:“!!”
“是的,衛宮士郎對吧?”阿尼姆斯菲亞的聲音很溫和,但裡面卻夾雜着無盡的寒意:“我並不在乎saber是否存在,這樣一來,你覺得saber還有機會貫徹自己的意志了嗎?”
“你這傢伙……”衛宮士郎不可置信道,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對方對待saber的理念,跟自己是不同的!
“還有啊。”阿尼姆斯菲亞伸出手臂,給予了將死。
只見上面,充斥着三道猩紅的令咒。
“利姆露可以無限制的補充令咒,這一點,你似乎也沒有想到?”
“略帶天真的決策,不是嗎?”阿尼姆斯菲亞垂下眼眸,看着杯子中見底的早茶,忽然笑了一聲:“不過,以你這種魔術師的底蘊,能做到這一點來反制利姆露君主的行動,已經顯得很不錯了。”
“既然如此,我便給你一點幫助好了,除了牽扯到聖盃的事情,saber的行動我絕不會去幹涉,如何?”
“嗯?!”這下子,衛宮士郎還沒說話,利姆露忍不住了:“阿尼姆斯菲亞君主,你這是什麼意思?”
“爲你的惡趣味增添點樂子。”阿尼姆斯菲亞輕笑着,眸子中閃爍着戲謔的神色:“說實話,這場戲我也看了許久,不知不覺也稍微有了點樂子。”
“利姆露,如果我沒記錯,他的父親也是敗在你手裡——只有聖盃纔可以改變戰局,擊敗你這最大的黑幕……不知不覺之中,這個少年的目的變得和他父親一樣。”
“正義的夥伴是否能擊破歷史的詛咒呢?我有些……拭目以待。”
“嘖。”利姆露蚌埠住了,他無奈的嘆了口氣:“你這話說的……還真像是一個神棍……”
“畢竟我本來就是觀測歷史和未來的占星君主。”阿尼姆斯菲亞輕笑一聲道:“見證人類的史詩乃是我最大的樂趣。”
【這傢伙是怎麼召喚出所羅門的?】大賢者有些不爽:【我覺得他應該召喚出莎士比亞那個廢物。】
嘶……莎士比亞可不是廢物,別亂說啊……不過,對於你這句話的前半段,我深表贊同。
利姆露有些無奈,但他卻莫名其妙的能夠理解。
畢竟……看戲是人類的天性,如果是他,他多半也會如此做。
不過話說回來,聽了阿尼姆斯菲亞的話,利姆露也徹底明白了。
那就是爲什麼衛宮士郎會說他是爲了聖盃而來,而並不是爲了自己的生命了。
沒錯,此時的衛宮士郎和當初的衛宮切嗣何其相似。
賭上了一切手段,只要獲得聖盃,就可以改變一切——正義的夥伴嗎?
利姆露看着面露堅毅的衛宮士郎,忽然笑了,笑的很開心。
“撒,你聽說過一句話嗎?士郎。”
“什麼?!”
“我要讓這冬木市所流的血,成爲人類所流的最後一滴血。”利姆露擡起了眸子,陰影中,露出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