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兒面帶喜色,嬌呼一聲:“孟叔叔——”
赤衣人穩穩落地。其滿面短髯,豹首虎睛,身材粗實,氣勢逼人。
環顧四周之後,赤衣人的目光落在木青兒的身上,神色中透着憐愛之意,轉而怒聲喝道:
“接到弟子傳訊,見到此處焰火示警,正好孟某在左近不遠,怕是青兒回山遇險呢,便心急火燎趕了過來。果然是我好侄女遇到了麻煩,給叔叔說,是哪個不長眼的敢惹我侄女,我不拆散他的骨頭!”
又是一陣馬嘶,後面四匹馬上,跳下四名青衣弟子模樣的年輕人,‘唰’的一聲,各自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師妹長、師妹短的呼叫個不停,轉瞬間已仗劍圍在木青兒的身邊,還不忘虎視眈眈的向四下張望。
蔣方地與林一四人,見狀心中愕然不止。此種陣勢,這般的威風,這木青兒還有誰敢惹啊!
真元子師徒三人形色坦然,一時不好插話。
“孟叔叔,方纔遇險之事,稍後回山再說不遲,倒是要感謝這三位道長!”
木青兒全沒有了糾纏林一時的蠻橫,她嫣然一笑,拉着赤衣人引向真元子三人
“幸虧道長出手搭救,青兒才化險爲夷呢!”
“滕雲峰白雲觀真元子,攜小徒元青、元風,前來天龍派拜山!”真元子灑然一笑,對赤衣人抱拳。
赤衣人面色一怔,不敢失禮,忙道:“原來是白雲觀主駕臨,又仗義出手,救下我天龍派衆人,請道長受我孟山一拜!”
言罷,他神色恭敬,深施一禮。
遠處的林一見之不由暗歎,這老道真是好算計,現身時機恰到好處。幾句口舌功夫,便落得天龍派一個好大的人情。即便不知這師徒三人來此何爲,這天龍派爲了自身的名譽,只怕也不好推辭了。
這師徒三人離開茶棚時,林一就暗自警覺。一路上,他總有種危機感縈繞心頭,神識籠罩前後一里方圓,不敢有絲毫懈怠。
蒙面人早被林一發現,讓他遺憾不解的是,這師徒三人竟然也潛伏在附近。
方纔見木青兒臨危,林一心中不忍,又不好露出自己的身手,無奈之下,他便欲拿出小弩施救時,卻見師徒三人向場中奔來。
心知有變,不出所料,這真元子真是個活神仙,讓赤衣人,也就是叫孟山的那人都感激不盡。此種心計,或者說是心智之深,讓林一感觸良多。
“不敢當孟長老大禮,老道也是恰逢其會罷了。這也是青兒姑娘福澤深厚,天道使然!”真元子謙遜彬彬,言語隨和,輕輕扶起了孟山。後者起身說道:“此份人情,天龍派自有說法。還請稍待片刻,孟某便陪道長去我九龍山做客!”
“孟長老請便!”真元子謙和的伸手示意。其身後的元青、元風二人,對師的父欽佩之情,又濃厚了幾分。
本來師徒三人,還爲拜會木天成沒有好的託詞而不快,誰知轉眼間,已做了天龍派的上賓。時也!命也!
孟山對四名青衣弟子吩咐一聲,這幾人忙救治受傷的鏢師與木管家。天龍派自有療傷聖藥,一會的工夫,傷者箭矢已被取出,傷處也被包紮妥當。
木管家傷勢略重,外敷內服了傷藥後,竟也能起身走動,看來騎馬也是問題不大。這傷藥之能,讓林一暗奇。
這木管家應是木家的老人,孟山也是上前撫慰不止,要爲其請功。感動的木管家黑臉泛光,激動莫名。這與那個攬月樓前,林一見到的木爺,迥然便是兩個人。
人究竟有幾個面孔呢,哪一個看到的纔是真實?
“這幾人是誰?”孟山指着不遠處的林一幾人,神色中露出一絲不耐。
木青兒斜睨一眼,滿臉的不在意,隨口說道:“是木管家送來的幾個外門弟子”
“哼!遇事畏縮不前,如此膽小懦弱之人,不堪造就!”
“這是——?”孟山對林一幾人觀感大壞,轉而又指着扶着木管家的金科問道。
“這也是一起來的外門弟子。”應是知曉金科的身份,木青兒面上露出了笑容。木管家臨危不懼,此子應也不差吧!
女人的想法,不需要推敲!因爲她是女人,還是天龍派的公主!
“此子倒是不差!”孟山自認眼光老道,對着金科目含讚賞。
金科目露驚喜,忙恭敬施禮:“金科見過孟長老!”
能做一個天龍派的外門弟子,威風!能結識天龍派的長老,很威風!能得到長老的讚譽,那是相當的威風!
金科心中美滋滋的,他見林一幾人吃癟,心中得意,只是爲許月感到委屈。
男人的眼中,美女,是不需要指責的。
林一耳中聽的清楚,不以爲意。本身就勿須證實什麼,又何必非要這位長老的賞識呢!
蔣方地三人感到赤衣長老目光不善,心中鬱悶,也不知究竟何處得罪了這位長老。
有時候得罪人,不在乎你做了什麼,而在於對方的一時興起。
只是他們不知道,若不是林一在最後關頭,顧念兩日來幾人的情分,能受傷倒地而不死,對他們來說,已然是個幸運的下場了。
得失之間,誰又能說得清楚。在乎失去的同時,是否在意你得到了更多呢!
“你們幾個將馬讓出來。”孟山對林一幾人叱喝一聲。幾人乖乖牽着馬走了過來。
孟山巡視一遍衆人,指着許月道:“你這姑娘出來乘馬。”他轉身指向青衣弟子說道:“你等步行,帶着這幾個不成器的外門弟子回山門。讓他們做個擔架,擡着兩個鏢師走。”
孟山交代完畢,對真元子拱手相請。
六匹馬受創不起,血流滿地,眼看是不活了。包括孟山五人騎來的,衆人還剩下九匹馬。連同真元子師徒在內,十八人中,兩個鏢師雙腿被弩箭穿透,自然也騎不了馬,最後要有七人步行。
許月畢竟是個姑娘家,孟山也夠心細的。她騎馬離去時,面帶愧色,頻頻回望。林一笑着揮揮手,示意無妨。
至於金科的德性,林一不屑去瞧,就知道這小子正得意澎湃呢!
馬蹄一陣碎響,騎馬的離去了,步行的還在原地向前眺望。
“看什麼看呢!臭小子,快去找幾根結實的樹枝來。”
一個青衣弟子,見林一輕鬆的模樣,心中不忿。本身是來救援門內弟子的,多好啊,恰逢小師妹遇難,做夢也等不來的大好機會。誰料沒等施展身手,卻要帶着傷殘與幾個外門弟子走着回去。這還不讓其他師兄弟笑掉大牙。
“還看?就說你呢,快去!”
林一惶然四顧,才知曉又得罪人家了,忙笑道:“這位師兄,小弟這就去。”
“呸——誰是你師兄呢,再亂喊我揍你。”
那個對林一看不順眼的青衣弟子,像遇到天大侮辱般的怒喝道。
這……?林一撓頭不解,喊師兄也得罪人?蔣方地見機不妙,忙對青衣弟子賠笑,拉着林一離開。
林一回頭,見代遠海也跟了過來,他不無鬱悶的問道:“這天龍派裡,師兄的稱呼莫非是罵人的話?”
蔣方地見離得那幾個青衣弟子遠些,他面色也不好看,神情露出鬱色,說道:
“林兄弟還不知曉吧?這天龍派的外門弟子,在外人眼中是很威風的。可在門內的身份實在不咋地。打個比方,在內門弟子眼中,你我如酒樓的夥計差不多吧,他們會認一個夥計做師兄弟嗎?”
“原來如此!”林一的眸中露出一絲冷意。他搖搖頭,隨即輕笑道:“呵呵,我明白了,無妨的,以後你我當自強就是。”
蔣方地與代遠海深以爲然,對林一報以微笑。
“不過,這連刀也沒一把,這樹枝倒不好折斷呢!”蔣方地又抱怨道。
林一遲疑了下,說道:“我來弄樹枝,不過你們會弄擔架嗎?”
“會啊!鏢局裡呆久了的,這些物事不算啥的”蔣方地興奮看着林一,眼神透着期待。
“爲何此般看我?”林一眼睛一瞪。
蔣方地哈哈一笑,代遠海也是微笑搖頭。
“林兄雖貌不驚人,不過呢,相識越久,卻總感到林兄不凡之處,呵呵!”
蔣方地拍拍林一肩頭,向一處樹林走去。
“蔣兄誇起人來,也是不凡的。不過我除了酒量大,還有一個,要請二位不要宣揚爲好。”
林一打量着樹林,尋找合適的小樹幹。
“我與代兄可不是多嘴饒舌之輩,林兄還有什麼驚人之處?”蔣方地好奇的說道。代遠海也是眼含期待。
林一走至一棵小樹旁,伸手一擰,摧枯拉朽般,小樹已被連根拔起。他又輕舒雙手,掐頭去尾。轉手間,一棵光潔筆直的木棍出現在三人眼前。
“我力氣也很大,大的也足以把金科嚇倒的。”
林一輕鬆隨意的呵呵笑着,眼光打量着蔣方地二人。見二人眼睛瞪的老大,滿面的驚訝中,夾雜着驚喜,眸中卻無一絲做作。他暗自點頭。記得蘇先生說過,隱藏自身實力,是爲更好保護自己。在達到目標之前,不露圭角,韜光養晦,無疑是明智的。舉止卻也不能太突兀,尤其對身邊的人,不能給人故意藏拙之感,不然更讓人猜忌。
蔣方地二人還未從訝然中醒悟,林一已將十幾根木棍塞到他們的手裡,說道:“回去吧,不然人家又要揍人了。”
“哈哈!想不到林兄如此詼諧,這些足夠了。”
蔣方地與代遠海又扯了些細軟的樹枝,三人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