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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的夏季,千荒發生了一件大事。
仙皇弟子的後人回來了,或是仙皇一脈的正統傳人回來了。他名叫林一,有龍虎兄弟相隨,不僅重情重義,且胸懷天下而豪氣干雲!
據傳,林一在九龍塘身陷重圍之際,至尊風範彰顯無遺。他當時傲然四方,慷慨陳詞,最終揭穿了九玄的罪惡嘴臉,並與對方展開了一場驚天動地的王者之戰。他以三式大神通,極爲果斷地滅殺了九玄師徒,更是逼退了凌道與青葉兩位魔尊,真可謂名震三地而萬衆歸心。藉此一戰,他也名正言順地成爲了千荒至尊!
不過,他雖然大勝,卻也傷勢慘重,所幸有世外高人相助而應無大礙,隨後便在一衆高手的護衛下,就近來到明崖閉關將養……
……
三個月後。
曾經荒僻無人的明崖,好像再次回到了當年。往昔今日或有不同,而修士聚集的情形卻是極爲彷彿。
海灣四周的山峰上,多出了一間間新開鑿的洞府,並以各自主人修爲境界的高低排序,衆星拱月般地環繞着當間的一道千丈高峰。而那道山峰,則是明崖。
在明崖的半山腰,同樣多了十餘間洞府,乃是馬明子、馬寧子、春道子、單羅子、呂元子、沈元子以及方明子、方元子等人的棲身所在。這些洞天高手不僅以此爲家,還輪流值守並悉心守護。如此和睦的場景已多少年不曾有過,如今乍然重現,倒也令人感慨莫名!
明崖的峰頂,那毀壞廢棄的洞府已被修繕一新。而其中舊有的格局並未改變,大廳與幾間洞室內的陳設一如從前。不過,此處禁制森嚴,除了仙奴與黃婆婆之外,再無人可以踏入洞門半步。
洞府門前,禁制閃動,白髮蒼蒼的黃婆婆從中緩步而出。海風吹來,景色入懷。她撩起鬢角的銀絲,俯瞰着風景秀美的海灣,滿是皺紋的面頰上透着幾分感慨的神色,輕聲自語道:“林小子,你還真能折騰,來到洪荒不過短短的兩三百年,竟然成爲了萬衆擁戴的一方至尊。曾幾何時,老身想都不敢想啊!但願你渡過此劫,幫着老身去找塵子……”
黃婆婆嘴裡唸叨着,慢慢飛離了峰頂。當他落在山腳下,有老者從洞府中閃身而出,並舉手招呼道:“方明子在此,黃婆婆有何吩咐……”
今日的值守修士,方明子。他與方元子在龍灘巧遇林一之時便已歸順,並暗中聯絡呂元子等諸多高手而立下一功,如今又帶着族人來到明崖,算作歸列門牆之舉。也就是說,他以後的身份就是林尊的屬下。
“吩咐不敢當,老身就是個操勞的命……”
黃婆婆有着仙君的修爲,在這些洞天高手的面前屬於晚輩,卻是當年倖存下來不多的老人之一,還真的沒誰敢在她的面前託大。再加上她與林一師徒、陌山明泉谷的淵源,以及老辣沉穩的行事之風,於是成爲了大夥兒公認的一個管事人。而她在仙奴的委託之下也不好推辭,索性操勞起明崖上下的大小事務。
“不知林尊的情形如何?”
方明子隨後問了一句,不忘拱拱手以示敬意。自從那日的九龍塘大戰之後,林一便被送到此處的洞府閉關,有老龍、虎頭以及仙奴護法,除了這個黃婆婆偶爾可以出入查看之外,其他人都不能擅自靠近半步。毋容置疑,那兄弟倆拼起命來沒誰吃得消!
“林一被封在了靜室中,究竟如何無從知曉。而明夫人說了,他的境界太過於強大,這纔不受修爲的束縛而提前渡起了‘九厄之劫’,卻也因此而兇險重重。其間九生九死的煎熬與折磨,怕是當年的三皇都不曾有過。唉,但願他否極泰來……”
黃婆婆所提到的明夫人,乃是一位歸隱不出的世外高人。而將林一送到此處閉關渡劫,並修繕洞府等等,正是出自於她的吩咐。或許就近方便,抑或是其他的什麼緣故。不過她也說了,林一的九厄之劫與所知迥異。在詢問了仙奴,以及九龍塘大戰的詳情之後,她笑而不語,留下一句“後會有期”,便獨自離開了明崖。
而正如明夫人曾經的不解,以血煞來強行提升修爲,本身就是逆天之舉,卻又隨後迎來了機緣罕至的“九厄之劫”,着實令人匪夷所思。許多洞天圓滿的高手,在歷經千辛萬苦之下,都難尋羅天境界的門檻,而林一偏偏只有洞天后期大成的修爲,卻堂而皇之地邁出那登天的一步,又怎能不讓人爲之驚詫而又欽羨萬分!
“方明子,你我自家人不作虛套,這海灣之外亟須着人駐守,其他三方亦然,萬里之內皆爲明崖禁地……”
黃婆婆伸出瘦骨嶙嶙的手指衝着遠處示意了下,又道:“歸屬明崖者,須有令牌以便甄別。你與幾位長老酌情處置,老身管不了那麼多……”她佝僂着身子不再囉嗦,離地三尺悠悠離去。
方明子不以爲忤,反倒是含笑應了聲。自家人的稱謂聽着入耳,如今千荒一統着實不易!他傳音吩咐了幾聲,尚未返回,身旁多出了一羣人影,方元子、馬寧子、馬明子、春道子、單羅子、呂元子、沈元子等人皆在其中,一個個神色關切……
……
黃婆婆拋下了方明子等人,徑自循着海灘往前飛去。千丈之外,是與明崖相鄰的另外一座山峰。山腳下同樣開鑿了一排洞府,還移植樹木並圈起了籬笆,像是個農家的院落,依山臨海而景色悠然。
此處是黃婆婆的居所。依着她的話說,年歲大了,厭倦了雲天飄渺,還是腳踏實地纔好。再者說了,誰又沒有葉落成泥的那一日呢!
“呵呵,黃瑛……”
黃婆婆纔將穿過花藤纏繞的籬笆,不遠處的洞門前有人笑着出聲招呼。那是個鬚髮灰白的男子,不修邊幅,身形略胖,兩腮紅潤,滿臉和氣的笑容。他自顧坐在一個凡俗間纔有的藤椅上,儼然一個伙伕的模樣。在其身邊的矮凳上,則是坐着一個年近半百的婦人,布衣釵裙,簡樸自然,手裡還拿着針線與布頭,跟着笑道:“妹子……”
黃婆婆衝着那女子喚了聲姐姐,轉而佯怒道:“劉仙兒,你莫以爲有了洞天中期的修爲,便倚老賣老……”
那農婦裝扮的女子也是一位洞天初期大成的高手,她揮手召出一方竹凳擺在門前,附和道:“妹子所言有理,如此年歲,着實不便直呼名諱……”她示意黃婆婆坐下歇息,又禁不住低頭端詳。其手中三尺長的布頭上,織繡的不是雲,也不是雨,而是日月與星辰……
黃婆婆也不客套,就着凳子坐了下來。這一男一女是她的兩個鄰居,也是她在仙域相識多年的一對故人,劉仙兒與醜女。
據悉,劉仙兒與醜女曾是明夫人門下的一對僕從,當初返回洪荒之後一直閉門不出,直至此次的九龍塘大戰才雙雙現身,並受命留在明崖守候陪伴。此舉或有其他的用意,而肯定林一的正統傳承卻是毋容置疑。要知道陌山的明泉谷與當年的仙皇交情匪淺,而九玄之後來往斷絕,等等……
黃婆婆看了眼醜女手中的布頭,搖了搖頭,說道:“你夫婦二人本是仙道高手,緣何整日裝作凡人……”她懂得殺人,懂得算計,懂得打理門派事務,唯獨對穿針繡花一竅不通。
醜女拿着繡花針在鬢角擦拭了下,笑了笑沒有吭聲。
劉仙兒抹了把鬍鬚,竟是從懷中拿出一個白玉酒壺,小呷了一口,愜意笑道:“哈哈!仙人多孤苦,凡俗有逍遙。天運苟如此,且盡杯中物……”他咂巴下嘴稍稍回味,由衷讚道:“仙奴的釀酒之術着實不差……”
“哼!那是奴兒孝敬她師父的,倒是被你佔了便宜……”
黃婆婆哼了聲,突然間有些失神,少頃,忍不住問道:“當年你二人穿越九陽門戶之時,有無見到塵子,或是暮雲與雨子的下落?”
劉仙兒只顧飲酒,沒有答話。
醜女放下針線想了想,答道:“不用多說,想必妹子也該知道那九陽門戶的兇險,穿越之際,稍有不慎便將遭遇意外。當時,我夫婦二人自顧不暇……”她見黃婆婆神色失落,忙又安慰道:“吉人天相,或許塵子與暮雲、雨子自有去處也猶未可知……”
黃婆婆嘆了聲,自語道:“我那可憐的塵子……”
……
“唉!你我兄弟還真是一對可憐人……”
萬里之外,同樣有人感嘆不已。
海面上有一隻小船在飄飄蕩蕩,其中的關海子與牟貝子則是倚着船舷扭頭回望。
越過起伏的波浪,遠處的海灘、以及上面的草屋依稀可見。而那地方已被來自明崖的前輩高人所佔據,據說是爲了林尊的安危而設下門戶禁制。而曾經的主人卻被無情驅離,只得另尋去處。牟貝子還想御劍飛行,卻被關海子拉着上了小船。
牟貝子感嘆之後,心頭兀自不忿,抱怨道:“那傳說中的林尊與老龍、虎頭,不就是與你我飲酒燒烤的那三兄弟嗎?他之安危,與你我何干……”
關海子則是不以爲然笑道:“呵呵!倘若你我所遇的林前輩就是林尊本人,也不過爾爾。本當他脫俗高遠,卻依然難逃惡趣。要知道君子寧以風霜自挾,毋爲魚鳥親人……”
牟貝子鬱郁稍緩,拱手道:“怎講……”
關海子拿起一件袍子披在身子,仰天躺了下去,一邊隨着海浪搖晃,一邊輕聲自語道:“矜名不如逃名趣,練事何如省事閒。孤雲出岫,方能去留無系。你我且隨波逐去、隨波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