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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數裡大小的殘星,靜靜漂浮在暗空之中。
在這荒涼的寒石之上,一粉衣人影頗爲醒目。她翹首遠望良久,慢慢轉過身來,現出塵子那嬌美動人的面容。其神色中似有不捨,淡淡苦笑了下,自語道:“天涯太遠,緣分太短!但願你與她再續前緣……”
塵子揹着雙手,翩然踱步,舉止神態還是往日的模樣,而眼光中卻是透着一絲悵然與不多有的恬靜。
在九牧的那些時日裡,塵子與雨子漸漸熟稔。對方總愛纏着打聽林一的往事,她雖然心存疑惑,還是將過去的一切如實相告。
當年,一個來自海外的小子,憑藉着金丹的修爲,出玉山,踏天震,走神州,闖蕩四海。其神鰲結嬰而一體三修,初顯威名。后土仙境,幾番逆轉,力戰化神,一時之間名動天下。此後,他與一干道友穿勾陳、過昊天,來到了界內仙域,卻突陷絕境而九死一生……
雨子爲林一經歷的種種而感慨不已,又爲他的堅韌不捨而與有榮焉!不知因一時興起,還是有所用意,她給塵子講起了另外一個女子的前世遭遇。
當年,一家仙門的築基女修與一位年輕的練氣男子在海上邂逅。她叫琪兒,他叫林一。
許是機緣巧合,琪兒與林一在玄天仙境中數次偶遇。先是她救了他,後來他不顧一切又救了她。沒有感謝的話語,更無山盟海誓的表白,兩人便這麼不知不覺間地攜手並肩而生死相依。
之後,兩人雙雙大難臨頭。琪兒耗盡了自己最後一滴血,只爲重傷不醒的他掙來一線生機。她在罡風之中湮滅,卻假借一卷神異的畫軸留得一縷殘魂,最終意外落在了天羅仙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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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琪兒成爲了雨子。而林一已從九州來到仙域,一直不曾放棄尋找、等待!天可憐見,兩人終於重逢。而她已忘卻前世,並害得他差點萬劫不復……
雨子講完了那個琪兒的遭遇,已是淚如雨下。塵子在一旁愣怔半晌,情動之下,不由得跟着默默抽泣。
在塵子本以爲自己已屬不幸,誰想琪兒的身世同樣可憐!還有那個小子,總是翹着嘴角隨意不羈的樣子。如今方知,他一路走來更爲不易。千年等待,只爲一人……
塵子悠悠停下,自語道:“臭小子,既然有人相陪,塵子便成了多餘的人啦……”
便於此時,一道光芒由遠至近,轉瞬現出黃婆婆的身影。
塵子收拾心緒,回頭張望,衝着來人親熱喚道:“婆婆!可曾將話帶到……”
黃婆婆落下身形,稍稍緩口氣,衝着塵子瞪了一眼,佯嗔道:“你既然說了與他再無相見之日,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嘻嘻!”塵子不以爲然地鼻尖一蹙,笑道:“有緣相識一場,臨別之際總要打聲招呼呀!”
“你這丫頭,倒是有情有義……”黃婆婆到了塵子的近前,帶着幾分好奇又問:“眼下此時,可否給婆婆如實講來,我娘倆又該如何才能穿越九天返回洪荒?”
塵子不慌不忙地‘嗯’了聲,答道:“婆婆呀!我並非有意隱瞞,而是未敢肯定……”
黃婆婆衝着四下打量一眼,無奈地搖搖頭,說道:“婆婆我好不易交卸了九牧的差事,並誓言從此避世歸隱,這才求得聖女放我娘倆離去。倘若沒有門路,天下之大,你我又該往何處落腳……”
此前,塵子讓黃婆婆帶着她離開九牧。後者自知無處可去,始終躊躇不定。而那丫頭聲稱另有途徑前往洪荒,她頓時爲之心動。若能迴歸故里,又何須在這仙域苦熬至今呢!
聖女念黃婆婆年老體衰已無大用,竟是網開一面。不過,九天之徑早已關閉。塵子又故作玄虛,遲遲不肯道出實情……
塵子見黃婆婆神色焦慮,忙過來攙着她的臂彎,分說道:“雨子與我閒話之際,無意中有所透露。她說即將受命遠行,或可開啓九天門徑。倘若無虞,彼此尚有相見之日。爲免意外,還請轉告林一,‘琪兒來世相報’……”
這便是黃婆婆轉告雨子的那句話的由來!塵子接着說道:“婆婆應該知曉,仙域之戰無可避免。而依塵子之見,聖女以及她背後的高人絕非善與之輩。九牧不勝則已,否則必將重整秩序。到那時候,你我有臨陣逃脫之嫌,難辭其咎啊!唯有先行離開是非之地……”她雖然看好林一,卻同樣不敢低估聖女的手段。故而,仙域的混亂將曠日持久。以防有人秋後算賬,且走爲上策!
塵子擡手一指,示意道:“我在雨子的身上留有花香暗記,她果然是奔往九陽灼日的方向。只須隨她而去,不難尋至九天門徑……”遙遠天外,一輪明日浩然奪目。而稍加留意,那光芒金中含赤……
黃婆婆跟着擡眼看去,微微一怔。而不過少頃,她難以置信地嘆了聲,自語道:“聖女竟然如此心狠……”
塵子回首身旁,不解問道:“聖女還會害了雨子不成?那是她嫡傳弟子哦……”
“你這丫頭只曉得故弄玄虛,何不早早給我講明?本以爲尚有其他的途徑可以離開仙域,誰想並非如此……”黃婆婆埋怨了一句,見塵子心虛賠笑,只得無奈地搖搖頭說道:“那九陽灼日,乃九天門徑不假,卻早已關閉了無數萬年之久。想要將之開啓,須以精血修爲獻祭。舍此一途,再無它法。而縱然是洞天境的高人亦不敢輕易嘗試,聖女莫非要讓雨子送死不成?”
“哎呀!這該如何是好……”塵子驚訝了聲,急忙催促道:“婆婆,您我快去阻攔……”而其話未說完,又無力地嘆道:“已過數日,只怕爲時已晚!可惜當時不便多問,誰料她……”她衝着黃婆婆小嘴一撇,面露悔意。
“此事倒也怨不得你,她師命難違啊!”黃婆婆並未因此責怪塵子,而是深有感觸地說道:“一場大戰在即,仙域不可久留。且尋雨子而去,願她逢凶化吉……”
師徒二人不再多說,急急施展遁法奔着那遠處的光明飛去……
……
“呼——”
猛烈的罡風裹挾着熾烈的火焰呼嘯而來,旋即又倏然而去。隨之瞬間,一道數十萬裡的赤焰火煉劃過暗空,蔚爲壯觀而又聲勢駭人。
此時此刻,一白衣女子堪堪避過那道足以焚天滅地的火光,卻並未退卻半步。只是她面無血色,神色疲憊,兩眼中透着一絲絕望。
前方的十餘里遠處,乃是一片烈焰沸騰的海洋,猶在咆哮並狂瀉着無上的威勢。不過,其中一塊十餘丈大小的地方卻稍稍平靜而隱隱發黑,看起來頗爲的詭異。而正是此處,竟然牽動着莫測的氣機,使人無從躲避且難以掙扎,只得拼命以修爲與之抗爭,且又難以自拔……
“師父!弟子遭此厄運,莫非已在你預料之中……”
白衣的女子並非旁人,乃是從羅家返回後又奉命而來的雨子。她驚詫過後已然恍悟,猶自難以置信。用了一個月的工夫,好不易接近了這輪灼日。愈是往前,愈是兇險。被迫之下施展神通自保,誰料三兩次出手之後,尚未尋見師父所說的九天之門,自身的法力修爲卻如決堤之水而一去不復還。如此身不由己,竟再難擺脫。最終的下場,唯有耗盡修爲並墜入烈焰火海之中……
不知不覺間,雨子又往前移動了數十丈。隨着周身的法力傾瀉而出,那前方的烈焰愈來愈近,並愈發的令人窒息難耐。其整個人已被九陽灼日的強大氣機所禁錮,全然無從掙扎,唯有等着最後的吞噬與毀滅。她已從驚懼中鎮定下來,黯然一嘆。
師父曾言,‘此乃九牧仙法,名爲‘生死結’。你將之修煉嫺熟,師父另有交代!’您還說,‘縱有千千結,不過生死劫。唯有看破法外之身,方能大道有成!此法將會助你一臂之力……’您又說,‘往事如煙,前塵如夢。那……只是一場夢……’
雨子想到此處,腮邊梨渦淺現,卻無動人的笑靨,唯有難言的苦澀與不盡的落寞。她忖道:“師父!弟子終於明白了‘生死結’的寓意……”
生死結,以生拼死,以死了結。一旦施爲,必將不死不休!
師父,你傳授此法全無半分善意,只爲對付林一而已。一旦我與他動手,情形可想而知。而你不得之下,又讓弟子前來開啓九天之門。眼下此時,弟子的精血修爲已漸漸耗盡。而九天之門又何在……
弟子雖有猜測,卻還是沒有料到身爲師父的你竟會如此狠毒!你應該早已知曉我的身世之謎,卻又爲何這般煞費苦心?彼此之間,究竟有何深仇大恨?
那個琪兒已然醒來,對她來說,過往的一切不是夢,而是真實的存在!本待了卻因果再去尋回過去,誰料此番的師命所在竟是死結。只可惜羅家鎮匆匆一別,已成永訣!
且罷!倘若生不能重逢,便讓琪兒先行一步。林一,千年情義,容我來世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