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曼瞳孔收縮,他能從眼前的莎莉身上體會到深深的陰狠,被莎莉盯上的時候自己就無法呼吸,就像是布琳給自己讀的睡前故事裡的杜梅納,一種東大陸特有的生物,能夠用目光控制它的獵物,然後用佈滿毒牙,張開能到眼角的大嘴將其吞噬。在南大陸的數年,諾曼並未去過徒步需要三個月才能橫穿的精靈之森,從沒去過佔據整個大陸南部的獸族各部落,就連塔裡平原都是去之甚少。他從未與真正的野獸打過交道,但莎莉說完妮絲的事情後,諾曼後背就像萬針扎一般難受,他蹭的一聲起身,背靠木門,聲音都不敢太大聲,生怕驚動眼前的莎莉。
”你!你在說什麼!“ щщщ▪ тTk ān▪ ℃o
莎莉的表情變得玩味,她主動移坐到諾曼身邊,勾着他的肩膀,湊近他的耳邊,喃喃細語卻像是惡魔之音:”聽不明白是嗎?我是說,和你關係很好的那個姐姐,是不是得到了什麼平常不容易見到的東西?“
此時的莎莉和入門時完全不一樣,在木門關閉後,她的姿態就不再是之前的小女孩,眉眼間滿是諾曼在納考烏見過的站街女子,風塵模樣讓諾曼不知所措。還記得小時候見到站街女布琳還會讓自己遮住眼睛,只是現在的情況避無可避,加上隱隱間從莎莉身上散發出的壓迫感,諾曼被妮絲用言語構築的心理防線開始崩塌。
“我,我什麼都不知道...”這次諾曼語氣變得低沉,含糊不清,這讓莎莉確信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她稍稍後仰,避開諾曼的視線,從她的嘴角慢慢滲出黑色液體,隨後她的瞳孔被黑色覆蓋,身體變得僵硬,撲通一聲倒在諾曼牀上。
諾曼大驚失色,跳起離開自己的牀,退後兩步小心翼翼轉身察看莎莉的情況。黑色的液體順着莎莉嘴角滴在灰白色牀單上,看着黑色液體慢慢變淡,直到融入被單中,諾曼才吞嚥着口水下定結論,這不是元素本體也不是什麼遺落的巫器,這就是一名巫師遺留的痕跡。就連元素力稀薄的諾曼都能感受到液體中蘊含的元素力,這說明對方絲毫沒有隱藏的意思。
諾曼擡頭打量自己這個小船艙,除了一扇可以看到大海的小窗外並無他物,地上散落的行李也被諾曼整理過,牀下和櫃子裡也並不是能藏下一個人的程度,那麼這說明擁有強大元素力的巫師並不在此。難道是覺醒巫師使用的巫術?
諾曼在卡茲諾曼學院見識過不少覺醒巫師,自從父親亞瑟好不容易爲巫師爭取來和平十年時,大多數原本只將能力用來自保或者乾脆不用的巫師開始將元素力運用在日常中。
處於納考烏地帶的衆人可以肆意使用巫術,就算是獵巫人想要來到納考烏狩獵懸賞中的巫師都得掂量掂量卡茲諾曼的影響力。日常中自己的教父蓋伊就會協助克維多打造物件,擁有分解巫術的蓋伊可以輕鬆將銅鐵分開,這會讓想要打造純質物件的克維多輕鬆不少。而克維多在多次使用巫術後,只需要憑空想象就能製造簡單的物體,這讓卡茲諾曼學院的生活水準都上升了不少。
至於爲何是覺醒巫師,甦醒巫師是無法擁有能夠遠距離操控的元素力,而且甦醒巫師的元素力是沒有特殊能力的,只有自己領悟瞭如何使用元素力的覺醒巫師纔會有這樣的能力。
諾曼爬到牀上,伸出手指抹擦着莎莉衣服上的黑色水漬,詭異的是,黑色水漬彷彿擁有生命,在碰到諾曼手指的瞬間便躁動起來,嚇得諾曼感覺甩掉手上的水漬。
就在這時,諾曼房間的木門被大腳踹開,妮絲和手持鐵鍬的莎儂衝了進來,三人目光相見,互相愣在原地。諾曼此時的動作有些曖昧,他趴在莎莉身上,因爲要甩手的緣故,幾乎是坐在莎莉身上,這在莎儂看來可不是什麼清清白白的姿勢。
“你們怎麼來了?”諾曼下意識將手往衣服上擦了擦,看着妮絲和莎儂的動作,他還以爲自己的房間有了什麼闖入者。
“你在幹什麼!”看着諾曼無辜的眼神,莎儂氣不打一處來,將手裡比平常看來短了一截的鐵鍬扔向諾曼,逼得諾曼離開牀上,滾到木地板上,緩了緩後質問莎儂道:“你在幹嘛!很危險的好不好!”
莎儂撲向諾曼:“我纔要問你在幹嘛!你個小屁孩,今天我和你拼了!”兩人扭打在一起,一時之間分不出勝負。
妮絲深知莎儂不是這樣的好色之徒,何況他的年齡才七歲。之所以她會帶着莎儂來到諾曼的房間,是因爲她感受到一股堪稱澎湃的元素力,巫師之間如果不加掩飾,是能隱隱感到對方的元素力的,元素力越強大,互相的感覺越明顯,和亞瑟與蓋伊初次相遇不同,當時的蓋伊處於隱藏身份時候,元素力也纔是甦醒階段,如果不是希伯來戒觸發蓋伊體內的元素力,亞瑟並不會知道諾曼是巫師的。
妮絲不顧兩人的打鬥,坐到莎莉身邊,仔細檢查着元素力的來源,就在莎莉的嘴邊,妮絲髮現了些許線索。
黑色的水漬?妮絲將指尖沸騰的黑色水珠湊到眼前觀察。能夠遠程使用的巫術?和自己的一樣嗎?那麼效果是什麼呢?妮絲將右手化作藤曼甩出,阻止諾曼和莎儂的繼續打鬥。
”小鬼一號,剛剛這個女孩做什麼了?“
小鬼一號指的是諾曼,因爲在海底監獄的時候,妮絲就叫過莎儂小鬼二號。
諾曼揉着自己紅腫的臉頰,也不顧及莎儂的存在:“剛剛,莎莉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一直在問我你是不是藏了什麼東西,我沒有告訴她...”
妮絲臉色一變,諾曼的表情很容易出賣他的內心活動,就像剛剛,諾曼僅僅是尾音有些猶豫,妮絲就能知道事情不對勁,如果對方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是不可能離開的,那麼...糟了,自己成獵物了。
妮絲深吸一口氣,讓諾曼將門關上,自己將凝結在一起,彷彿有生命的黑色水珠置於左手手掌中央。她淡淡吹出一口氣,花粉香氣在船艙內擴散。隨後化作藤曼的右手在半空中灑下大片黃色的花粉,隨着慢慢飄落在地板上,花粉構成了幾個人類語單詞。三分鐘過後,除了地上的花粉外,什麼也沒有發生。
莎儂目瞪口呆,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況,巫師的存在對於曾經的莎儂來說只是聽聞,就算在海里妮絲有些奇怪動作莎儂也只是當作是什麼特殊能力,並未在意。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眼前的矮個女人是名被全世界所厭惡的巫師。
諾曼並未得知妮絲巫術花粉間奏的確切用途,他湊到妮絲跟前,一同看着地上花粉。
妮絲託着自己的下巴,自語道:”東方...戰爭...遺物。奇怪,我明明是根據這個液滴問的信息,和東方有什麼關係?而且這個東方難道指的是東大陸那個傳聞以東的地方?”
諾曼插嘴道:“是那個神秘的東方嗎?我聽神之子的那個光頭叔叔提到過,那裡怎麼了嗎?和剛剛的巫術有什麼關聯?”
妮絲搖着腦袋,就連她也想不明白:”不清楚,但我能明白爲什麼對方要選在這個時候,在大海上使用遠程的巫術,我們根本沒辦法追捕,她有可能是人魚的巫師,潛伏在海底,有可能是翼人族的巫師,飛在我們頭頂。敵在暗,我方在明,我們現在就和吃飽了草的綿羊一樣,暴露在羣狼的眼皮下,我猜應該是神之子那些人開始放消息了,加上剛剛那傢伙的確認,我們很快就會被撕咬成肉屑...“妮絲將地上的花粉吹散,組成的單詞也消散,只剩下東方一個單詞。
莎儂聽着兩人如同天書一般的討論,悄悄坐近一點,孩子心性告訴他現在接觸的,是一個全新未知世界。諾曼開始眼眶有些溼潤,原本以爲逃出虎鯊的追捕後自己就再也沒有威脅,但現在...其實對方找的也不是自己,而是妮絲懷裡的風暴海嘯杖,那麼自己是不是可以,遠離妮絲呢?諾曼剛有這樣的想法,就狠狠捏着自己的臉阻止自己繼續這樣想,和妮絲是一艘船上的人還是自己說的,更不用提之前妮絲幫助過自己。
調整好心態的諾曼拽了拽妮絲衣角:”妮絲,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有沒有什麼辦法,比如把短杖藏在什麼地方。“
妮絲先是看了眼牀上莎莉的方向,隨後拍着自己胸脯:”你以爲我沒有後手嗎?放心,我剛剛已經把短杖交給我的人了,我好歹也是個社長啊。“
聽到妮絲這樣說,諾曼才放下心來。妮絲拍了拍諾曼和莎儂肩膀,一手抓着一人就往外走:”你們兩個小鬼,剛剛發生的一切,敢告訴別人你們就死定了,走吧,帶你們嚐嚐葡萄酒,等到了東大陸,可就有禁酒令了。先別管莎莉了,讓她睡會,剛剛發生的事情她不會知道的。“
三人鬧哄哄的離開了船艙,只有莎莉仍躺在牀上,而在她的耳邊,一灘黑色液體正在緩緩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