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陣陣,閃電時不時劃破天穹,黑夜一般的白晝裡,滂沱大雨不停地衝刷着這個世界。
在這滂沱大雨之中,一個少年正在拼命奔跑,他的腳落在這積水之上,濺起一朵朵水花來。
“他往那邊去了。”身後有人喊。
“追。”
紛亂的腳步聲響起。
少年頭也不回,不停往前逃竄着,突然,他腳下一絆,整個人跌了出去。
這時候身後的腳步聲近了,越來越近。
一道閃電照亮天空,連同這雨中的小鎮全都照亮了。
追兵發現了少年,他們快速地跑過來,這些追兵身高體長,此外還有不少是有武功在身,因此他們幾步便來到少年的面前。
“小子,這小鎮上到處都是我們雲天幫的人,你能跑到哪裡去?”爲首的一個“一隻眼”正用他僅有的眼睛狠狠瞪着少年,又是一道閃電,他目光中的猙獰之色被點燃了。
“你還有什麼想說?”一隻眼狂笑一陣之後問道,“你是現在說呢,還是等我們幾個享用完你之後再說?”
少年卻不開口,突然從嘴裡噴出一道水箭來,這水箭速度奇快,直噴向一隻眼的獨眼,黑暗之中,誰也看不見這道水箭,一隻眼的獨眼突然被水箭擊中,不由痛得捂住了眼睛。
就在這當兒,少年將身一矮,突然向着道邊的一個水池躍了下去。
水池很深,少年的身子不停地往水池之中沉下去,他憋住氣,在冰涼的池水之中下沉。
一隻眼再睜開眼睛時,卻看不見少年了,他剛纔聽見了跳水之聲,於是吩咐手下的人:“來人,給我撈。”
手下的人面有難色:“老大,這可是鎮龍池。”
這鎮龍池是小鎮上的風水泉眼,據說與海眼相通,深不可測,曾經有人以一個線團,前頭綁了一顆鉛墜,一直往下沉,結果這鉛墜一下沉,連放了幾個線團,竟然也到了不底,鎮上的人都說,這鎮龍池沒有底。
一隻眼想了想,覺得既然這少年跳下了鎮龍池,而這鎮龍池的水可以說鵝毛不浮,人下去了,必然只有死路一條,他也不願再陪一個死人在這裡淋雨了,於是一揮手,命令道:“撤了。”
追兵也都不願在這冰冷的雨中久呆,一聽到撤退的命令,俱是歡天喜地的離開了。
少年不停地往下沉,他也是走投無路了,最後才跳下了這水中。他的水性很好,可是這鎮龍池的水卻與其他的水不同,自己的一身水性,竟然在這池子裡沒有半點用武之地,只好屏住呼吸,任由自己的身體不停下沉。
“我是誰,我怎麼了?”
一個念頭在這少年的腦海裡盤旋不去。
“這裡又是哪裡?我怎麼會來這裡的?”少年努力回憶,只不過腦海之中,卻只有一些碎片。
似乎有一場巨大的爆炸,將天地都給爆裂,自己身邊的人,竟然全都被這場爆炸所吞噬。
心痛,然而卻並不知道心爲何而痛。
少年努力想再多回憶一些,然而這一切都已經不再可能,少年的腦海裡,卻似乎什麼也沒有,只有一些莫名的金色文字,在不停地重複着。
少年試着去讀懂這些文字,這些文字似乎都很容易認識,可是雖然看得懂這些文字,但是少年卻並不理解這些文字的意義。
“無上屍經?洪非?”少年在心中喃喃念着這兩個名字。
“洪非?對了,我想起來我是誰了,我是洪武,可是這裡又是哪裡,我這是怎麼了?”
洪武還在往下沉着,此時水裡的水壓已經十分大了,而且水十分冰涼,似乎要將洪武的意識都給凍住了。
好冷,好睏,就讓我永遠睡去吧。洪武的腦海裡不停地有一個聲音響起。
不,不要睡,睡下去便永遠醒不來了,洪武腦海裡還有另一個聲音也在響起。
兩個聲音不停地交錯着,似乎在爭辯不休。
洪武最終還是合上了心中的那雙眼睛,頓時,世界暗去。
***
這一年大旱。
東郭城下的中山鎮的鎮龍池邊,來了許多求雨的人。這些求雨的人男女老少都有,一個個都面黃肌瘦,泥垢滿面。
這鎮龍池在中山鎮上可以說歲月悠久,祖輩都傳說,這池子與海眼相通,往年只要大旱,只要向着這鎮龍池裡祝禱,並且獻上祭品,便可以求雨,而且這鎮龍池十分靈驗,百試百靈。此外還有一個證據可以表明鎮龍池的水與海眼相通,那就是這鎮龍池的水又苦又澀,不能喝,用來澆莊稼,莊稼死得更快。
一個叫珠珠的小女孩,也跪在了這鎮龍池邊,她才五歲,卻也學着大人的樣子,虔誠無比地向着這鎮龍池祈求着,祈求一場及時雨緩解旱情,雖然她並不知大旱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卻明顯知道餓肚子是什麼意思。
珠珠祈禱一遍,便磕頭一下,再祈禱一遍,又再磕頭一下,小小的額頭上,已經磕出來一個紅包了,但她卻還是堅持着。
“依我看,這鎮龍池裡的老龍王是嫌咱們心不夠誠啊。”說話的是當地的一位巫師,名叫秦五德。
“秦法師,那您說該怎麼辦?”
“我聽說了,若是向這鎮龍池之中獻上一對童男童女,說不定老龍王便能察覺到我們的誠心了,一定會給我們一場豪雨的。反正我就要童男童女,具體怎麼辦,你看着辦。”
“秦法師,您能不能……先把小玉給放了。我一定盡心盡力爲你辦事。”
小玉是丁三的姘頭,這丁三的一家老小全都在秦五德心中,因此丁三不得不聽秦五德的話,哪怕他知道秦五德要童男童女的想法並不那麼單純。
“你放心,若是你能弄來童男童女,我便將她還給你,而且,讓他們獻出童男童女,那也總比看着他們活活餓死強吧。不然你們有什麼辦法?”
“要不這樣吧,秦法師,我們以僅存的糧食來換,換一對童男童女。”
“這個法子不錯。你去辦吧。”
丁三轉身便去向鄉民們宣佈這件事了。而這時,秦五德舉起一隻手放在眼前欣賞着自己的手,他的手乾枯如同雞爪,指甲卻是十分鋒利,似乎只要往人的心口一搭,便能將人的心給掏出來一般,他舔了舔嘴脣,眼睛裡放出兩道飢餓的目光來,以只有自己能聽到的完全不似人類的聲音說道:“新鮮的血肉啊,童男童女,我要快點恢復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