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斯利家族,桓因雖然於心中產生了諸多的念頭,不過從表面上看,他的神色卻是依舊如常。桓因自然是不可能把自己與斯利家族之間發生的那些事情告訴東皇鈺兒的,畢竟大家現在只是合作關係,桓因還不至於什麼事都告訴她。
於是,桓因最終只是笑了笑,有些敷衍的說到:“我到西方八天以後進入的第一座城就是喜見城天,你也說了,斯利家族是喜見城天的望族,我又怎麼可能沒聽說過呢?”
東皇鈺兒點了點頭,也沒有多想。然後,她接着說到:“雖說斯利家族是我們目前最合適的目標,可這樣的合適,也只是相對而言。比起軍方培養的材料供應商,他們自然顯得合適。可是,如今他們家大業大,資產早已超過我顏家百倍,若是真要較量起來,現在的顏家根本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桓因笑了笑,說到:“顏姑娘是生意人,我聽說顏姑娘當年更是以一己女子之力帶領着落寞的顏家打過翻身仗。想來,顏姑娘的生意之道,恐怕也不簡單。而顏姑娘既然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那對對手也頗有研究吧。如果我猜得沒錯,顏姑娘應該已經有了計策,不妨說說看。”
東皇鈺兒只覺得什麼都瞞不過桓因,這一番交談下來,對桓因的敬畏和忌憚是越來越多。最終,她說到:“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想着要帶領我顏家翻身,所以與斯利家族的競爭策略我在幾十年前就已經想好了。”
“想要擊垮斯利家族,從材料上去競爭,恐怕收效會很小,而且還會做得很累。不過若是能夠把思路拓寬一些,不在材料之上糾結,而把整個產業鏈往下游發展,考慮到材料所能產生的成品上,那或許情況就不一樣了。”
“我三大家族在西方八天經營材料經營了太久,資源分配、格局等等幾乎都已經成爲了定數,而定數,並不能幫助我顏家打破困局。唯有生變,纔是求存之道。早在數十年前我就發現,作爲材料供應商,我們三大家族都沒有把材料的一項優勢充分利用起來,就是材料是製作丹藥、法器、器械等等的根本。”
“我們身爲材料供應商,手中掌握着大把的低成本材料。我們三大家族的競爭方式,要麼是比誰的材料多,要麼是比誰的材料便宜,卻從來沒有誰想着要去利用手中的材料。可若一旦利用起來,也就是我所說的將整個產業鏈往下發展,那就不一樣了。”
“三塊晶精只能賣不到三十仙玉,可若成寶劍,就算品級不佳,上百仙玉也是有的。而這其中的利潤差異,堪稱巨大。所以我想,若是能夠培養出一批丹師、器師甚至是工匠,那就可以不斷的將自己手中掌控的資源效用擴大化。如此,最初的簡單材料競爭,也就因爲產業鏈的延伸,變成了更高級的競爭。誰往下游發展得越成功,誰的競爭力就越強。這樣的競爭力,甚至可以反過來彌補上游競爭力的不足。”
“最關鍵的是,這樣做是主動生變,而生變,則可以破局。尤其是若能夠培養出一批優秀的人才,並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那就會成爲核心競爭力。這樣的競爭力,就不像材料那樣,別人也隨手可得。同樣的材料,可以買,可以尋,可優秀的人才想要培養出來,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如此,只要長期發展下去,優勢就會越來越明顯。我顏家雖弱,卻也有了翻身的可能!”
東皇鈺兒的話一氣呵成,很顯然,她這個點子,正如她所言,已經於她的腦中醞釀了太久。而桓因聽完這一席話,也漸漸對東皇鈺兒感到有些側目。
都說東皇鈺兒身爲這一代的東皇家家主,一個女兒家卻是不輸任何男子,硬是帶着苟延殘喘的東皇家活了下來,更一步步重新復甦。看來,這還真的不假。東皇鈺兒身爲一家之主,她的生意頭腦,匪夷所思!
只是,在桓因都看到了希望的時候,東皇鈺兒的臉色卻是突然暗淡了下來。她又說到:“若數十年前我沒有聽信大元帥的承諾,不離開家族,或許現在我顏家已經恢復了當年風采。只可惜,我錯信了大元帥,以爲只要完成任務,再借助他的幫扶,我家族就可以更加輕易的崛起,甚至是替代那軍方培養的材料供應商的地位。哎……”
“這一錯,讓我顏家損失了數十年。而也就是在我外出的數十年間,另外兩家材料供應商終於開了竅,他們已經着手朝產業鏈的下游發展,而且就算是斯利家族,也都已經發展了有十年之久。現在,他們反倒是有了初步的核心競爭力,可我們顏家,卻反而被拋得老遠……”
東皇鈺兒的苦澀,桓因很能理解。誰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這種情形,幾乎如同是天妒英才,造化弄人。東皇鈺兒有了頭腦,卻沒了天時。
若現在東皇家纔開始往產業鏈下游發展,他們勢必處處碰壁,還會被另外兩家狠狠的打壓。除非他們能有現成的大器師、大丹師直接建立核心競爭力,不然,他們恐怕連擡頭的機會都沒有。
“我會煉器,若我幫顏家,顏家在煉器一道上,絕對可以很快超越另外兩家。可是,我作爲高級巡遊使炎陽,若留在東皇家煉器,豈能不遭人懷疑?我有能力幫忙,卻幫不了。”桓因心中暗暗一嘆。
“顏姑娘可知這西方八天有什麼能人,我們可重金請來,有些事情,必須有舍纔能有得。”桓因突然開口說到。
東皇鈺兒搖了搖頭,苦笑到:“如今兩大材料家族已幾乎壟斷了整個西方八天各方面的人才,現在我們想要插手,幾乎沒有可能。除非……”
“除非什麼?”桓因問到。
東皇鈺兒笑了笑,說到:“算了,此人我已嘗試過太多次了,他生性懶散,脾氣古怪,是請不動的。”
桓因說到:“請不動?東皇姑娘,如今你家族已進入絕境,若連這點兒決心都沒有,那與坐看家族湮滅有什麼區別?只要他當真能幫上忙,就算是強綁,那如今也得把這人給綁來。”
東皇鈺兒一聽,看向桓因的時候愣了愣,隨即說到:“大人說得不錯,那人修爲高深,小女奈何不得,不過若是大人出馬,或許能成!”
桓因麪皮不由自主的抽了抽,突然發現東皇鈺兒訴苦半天,似乎全都是在爲說出這一句做鋪墊。她怕是早就想好了,要自己出手幫忙。
如今已經上了一條船,桓因要收復西方八天還全得依靠東皇鈺兒。他更是清楚,什麼中央善現城的兵權那都是假的。於是,桓因最終開口說到:“姑娘請說說此人吧。”
東皇鈺兒眼中閃過一抹小伎倆得逞的狡猾,倒也頗有幾分可愛。然後,她才說到:“此人是城外一座野山中的人,自稱鬍子。他極爲低調,我知道他也是因爲……”
“鬍子!你說的是不是一個丹師?”東皇鈺兒的話還沒說完,桓因已經一臉震驚的打斷了她的話。
東皇鈺兒有些詫異的點了點頭,桓因接着問到:“他的丹藥上是不是都插了一根鬍子的?”
東皇鈺兒說到:“不全是,那種高級丹藥,我也只見過一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