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的眼珠子亂蹦。
不管盛耀是寧死不屈,還是委曲求全,都在衆人的意料之中,可這傢伙一上來就納頭便拜,還是遠遠超出了大家的想象。
這人真是狂風的大當家?他真有虛王兩層境的修爲?每個人都生出一種極爲不真實的感覺。
不過轉念一想,這卻是識時務爲俊傑。
盛耀顯然沒底氣對抗這個青年,所以才擺出這般卑微的姿態,強者只有在更強者面前纔會低下頭顱。
青年低頭望着盛耀,眼中光芒一閃,嘴角勾了起來,似是發現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不過很快又皺起了眉頭,他也沒想到這傢伙居然這般沒骨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盛耀雖然從始至終隱藏在附近,但並沒有對他出手過,與他無仇無怨。
此刻把姿態又做的這麼足,他若是直接殺了對方,多少有些不合適。
馬超羣和何無罪會死,那是自找的,盛耀卻有趨福避禍的本能。
這傢伙給自己出了個難題啊。青年想了一陣,不知該如何處理,索性不管他了,閉上眸子站在原地。
盛耀一動不動,保持着單膝跪地的姿勢,額頭上卻有豆大的汗水順着臉頰往下滑落,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感覺相當不好,怎奈如今形勢比人強,不得不低頭。
青年沒反應,場面再次安靜下來。
陸懷霜站在原地等了足足半個時辰,也不見青年有什麼動作。
她不動,陸家的人自然也不會動,狂風的星盜們也沒動,倒是何家的那些精銳,互相打着眼色,有趁機腳底抹油的打算。
陸懷霜冷悠悠地朝那邊撇了一眼,怎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陸家與何家在朝陽星上爭的你死我活,彼此實力在伯仲之間,大家都有虛王境強者坐鎮,可是今日之後,何家怕是再也無力抵抗了。
何無罪死了,何家羣龍無首,陸家自可趁機吞併何家的諸多產業。
若是能將這幾百何家精銳也留在這裡,那自然是最好不過。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陸懷霜又瞧了那青年一眼,心中立刻有了決斷,湛藍長劍上綻放出一抹華光,朝何家衆人指去,口中蹦出一個冷冰冰的音節:“殺!”
一個字決定了何家衆人的命運。
她是女子,但絕非心慈手軟之輩,慈不掌權,善不掌兵,在接手陸家大權的那一天起,她就不再爲自己而活。
戰鬥的局面是一面倒。
原本陸家和何家的武者數量質量都相差無幾,但何家家主身亡,羣龍無首之下人心渙散,縱有幾百精銳也不過一盤散沙,反倒是陸家有陸懷霜親自坐鎮,人心歸一,所向披靡。
短短半個時辰的時間,何家幾百人死傷殆盡,只有幾個漏網之魚而已。
那幾個人雖僥倖逃出生天,但在這死星之上也不過是區區幾隻困獸,再也翻不出什麼浪花。
陸何兩家武者大戰之時,狂風的星盜們也趁機跑的無影無蹤了,陸家無心也無力去對付這樣一夥星盜,他們的目標只是何家的精銳。
所以狂風的一夥人很輕鬆就離開了這裡,甚至沒惹來任何追殺。
盛耀徹底被拋棄了。
同甘易,共苦難,大當家還不知道有沒有命見到明日的太陽,他們自然不願留下來把性命交給別人。
盛耀依然半跪在那裡,心裡已將那些小弟們罵了個狗血淋頭,平日跟在自己身邊吃肉喝酒玩女人,一個比一個積極,如今老大遇難,卻是跑的一個比一個快,人心冷暖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半個時辰後,陸家衆人鳴金收兵,幾百人只付出了很小的代表就獲得了巨大的勝利,今日一戰,陸家精銳死傷數百,家主也亡,甚至連陸家唯一的一艘虛王級戰艦也被他們給繳獲了。
這樣的戰績不可謂不驚人。
想想以後在朝陽星,陸家稱霸爲王,一家獨大的場面,一衆人等都笑的合不攏嘴。
所有人都知道,能這樣全是那莫名出現的青年的功勞,若非他斬殺了何無罪,今日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陸懷霜趕了回來,衣衫整潔,髮絲不苟,絕色容顏上綻放出迷人的笑容,再望去時,卻是忍不住一愣。
因爲原本青年所處之地,居然空無一人。
唯有盛耀還半跪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地上的沙土幾乎要被他的汗水打溼。
陸懷霜皺了皺眉,左右觀望了一下,竟沒有發現那青年的蹤影,忽然心裡有些失落。
走上前去問道:“他人呢?”
盛耀沒答話。
“人不在了。”陸懷霜又道。
盛耀愕然,這才小心翼翼地擡頭瞧了瞧,發現面前果然空無一人,頓時渾身一抖。
沒有驚喜,只有驚嚇。
他竟不知那青年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彼此相差不過兩步遠,幾乎可以說是近在咫尺,以他虛王兩層境的強大修爲,便是三層境的強者想要離開也肯定會被他發現。
可偏偏那青年神奇地消失,沒有一點聲息,這讓盛耀感覺驚悚,也有些慶幸,慶幸自己剛纔當機立斷,雖然顏面跌盡,但好歹保住性命,沒有赴老二老三老四的後塵。
“我能起來麼?”盛耀問道。
陸懷霜冷哼一聲:“這話你問我?”
對狂風這位大當家,她沒什麼好感,幾乎所有星域的武者,對星盜這種人都不會有好看法,此刻自然不會給好臉。
盛耀尷尬地笑了笑,嘗試着佝僂起身子,卻沒有立刻站起來,而是一邊慢慢站起,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
好似隨時都可能蹦出一個身影將他打趴下一樣。
這個起身的動作,足足持續了半盞茶功夫。
等到完全站起之後,他才輕呼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沒事,既然現在沒事,就代表着那位大人沒想把自己怎樣。心中有些氣餒,自己好歹也是虛王兩層境,居然一點都入不得那人的法眼,否則怎會這般無視自己?
“陸小姐,久仰大名了,呵呵。”盛耀臉上堆起笑,衝陸懷霜拱手抱拳。
“他去哪了?”陸懷霜從未如此刻這般迫切地想要找到一個人,所能詢問的對象卻只有盛耀。
“這……我也不知道啊。”盛耀苦笑連連。
陸懷霜頓時驚異地望着他,從他這句話中品味出別樣的信息,神色不由一動。
“不過應該還在這死星上吧。”盛耀也不敢確定,心中已經盤算起來,若是那人真的走了,那自己就可以趁機離開了,倒不敢再生出什麼對陸家不利的想法,劫後餘生他只想逃的越遠越好,哪還有心思幹別的?遲疑道:“要不……一起去找找?”
陸懷霜瞥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祭出一枚星梭,化作一道流光朝一個方向馳去。
盛耀嘴角一抽,在逃跑和尋找之間猶豫了一下下,最後還是一咬牙追了上去,口上喊道:“陸小姐等等我。”
並不僅僅是敬畏和懼怕,他從那青年身上看到了一種更高的武道痕跡,那是他一直追逐卻無力抓住的目標。
一座光禿禿的石山上,青年的身影靜靜盤坐。
死星上沒有多少生機,甚至連一點綠色都見不到,這樣的石山在整個死星上隨處可見,山上滿是散亂的沙石,有風拂過的時候,更是漫天塵埃,三丈之內不可見物。
石山不高,只有百丈。
盛耀和陸懷霜就站在山腳下,擡頭仰望,卻好似望着一座萬丈巨峰,只因山頂上坐着那道身影,山只有百丈,那身影卻比九千九百丈還要高大。
半個月前,兩人聯袂找到此地,終於在這裡見到了那個讓他們敬畏的身影。
不敢打擾,就在山腳下默默地等待。
這一等就是半個月之久,期間青年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彷彿死了一樣,連氣息都近乎於無。
誰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修煉不像修煉,閉關不像閉關,倒像是在睡覺。
半個月的等待,枯燥無味,所幸兩人都是虛王境,平日裡閉關一次也要花費不少時間,倒也習慣了。
盛耀很想知道這青年的來歷,與陸懷霜旁敲側擊過很多次,可陸懷霜哪裡知道這青年是什麼來頭?莫名其妙地出現在自己的戰艦上,當時還以爲他已經死了。
現在她倒是有些相信自己三叔之前的推測了。
那戰艦上的窟窿,搞不好就是被這人給撞出來的,也只有這樣匪夷所思的存在,才能硬抗十門星炮齊射而毫髮無傷。
不過她現在有些煩躁,無他,狂風的這位大當家有些話嘮,每日裡與她嘰嘰咕咕個沒完,不像虛王兩層境強者,倒像是個深閨怨婦。
而且陸懷霜還發現,盛耀在望着自己的時候,從始至終沒有流露出任何覬覦的目光。
這應該不僅僅是對那青年敬畏,應該還有別的原因纔對。
不過這樣也好,對那種目光,陸懷霜是極爲討厭的。
“陸小姐,這一次咱們也是不打不相識,改日若是得空了,不妨去我狂風域坐坐,我狂風域別的沒有,就是……”
“你有命活着回去再說吧。”陸懷霜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
盛耀一張臉頓時變成了苦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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