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1章 災厄齊聚

以太咆哮、升騰,陳舊的榮光者的偉力自瑟雷的體內迸發,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這樣全力以赴了,待充盈的力量填滿全身時,一股悠久的熟悉感從瑟雷的心頭升起。

宛如往日重現般,瑟雷再一次站在王城之上,再一次以背叛者的身份面對他的父親。

“真是久違了啊。”

瑟雷輕語着,沉寂的鍊金矩陣轟鳴運轉,如同轉動的齒輪般,它進一步地帶動了不朽甲冑的力量。

原本這件不朽甲冑早已在破曉戰爭中瀕臨破碎,快要化作一地的廢鐵,就和戰爭中的許多人、許多事物一樣,歸於無人知曉的塵埃中。

那時的瑟雷對此沒有多少眷戀,他本以爲破曉戰爭將是他經歷的最後一場廝殺了,爲此瑟雷也不再需要這件不朽甲冑了,於是這漫長的歲月裡,瑟雷就這樣遺忘了自己的甲冑。

瑟雷太幼稚了,明明經歷了這麼多,他卻從未真正地理解過,所謂的戰爭是永不終結的,只要還有意志互相沖突,那麼戰爭便將如詛咒般歸來,如影隨形。

好在,賽宗替瑟雷回收了破碎的甲冑,並在之後的時光裡,對它進行了重新的鍛打、銘刻,將它打造成跨越時光的載體。

瑟雷不由地感嘆着,“就像一份殘酷的預言。”

賽宗預言到了瑟雷的結局,他知道,瑟雷遲早有一日會再次穿戴上這件甲冑,作爲戰爭的使者,他替瑟雷維修保養着這件甲冑,直到它重見天日的那一刻。

預言化作了現實。

鱗甲彷彿具備生命力般,在瑟雷的身上層層疊加,像是一大片遊動的魚羣,又像是互相咬合的利齒,輝耀的光芒在縫隙間流淌,它們如同熔化的黃金,在不斷的變化中與瑟雷自身的鍊金矩陣拼接在了一起。

這一刻鍊金矩陣突破了靈魂肉體的限制,與外部的不朽甲冑合併在了一起,得到了進一步的擴展,至此,瑟雷的力量得到完全的強化,跨越了歲月的阻隔,得到了徹底的解放。

瀰漫涌動的以太忽然凝滯在半空中,幻覺般,這些璀璨熾白的力量紛紛被蒙上了一層血紅的色澤,潰散成大片大片的猩紅氣息,大霧一般吞沒了大半的屠夫之坑,無論敵我,全部覆蓋其中。

瑟雷深呼吸,向前邁步,猩紅的氣息凝結在他的腳下,紛紛凝固成了赤色的晶體,撐起通往決戰的天梯。

“來啊!”

瑟雷朝着那隆起的黑暗虛無高聲吼叫,吼聲如同狂風般橫掃整個戰場,所到之處,猩紅的氣息肆意滾動,如同熔岩般灼熱,又如同狂風般肆虐。

鍊金矩陣觸發了秘能,秘能又操控着以太,將這源源不斷的力量獻給秘源,作爲代價,秘源賦予給了瑟雷扭曲現實的力量。

剎那間,滾動的血氣迅猛坍縮,凝聚爲一道道巨大的赤色晶體,它們如同憑空析出的巨劍,拔地而起,將沿途的敵人斬斷、撕裂,亦或是封印進赤色晶體之中。

這一幕壯觀而又恐怖,那些巨大的晶體就像是來自地獄的武器,響應着瑟雷的召喚,破土而出。

有夜族從晶體叢中艱難地脫身,這些閃爍着幽光的晶體彷彿有着詭異而強大的生命力,如同某種病菌,難以抗拒。

那濃郁的血氣,帶着令人作嘔的甜味,瀰漫在空氣中,宛如瘟疫一般蔓延,它厚重而粘稠,如同暗夜中的鬼魅,陰冷而狡猾。

“啊……啊……”

痛苦的喘息聲不斷地從夜族的喉嚨裡響起,他的傷口像是被邪惡的力量所詛咒,大塊大塊的晶體從他的身體內部鑽出,像是有生命一般,刺破他的皮膚,壓斷他的骨骼,每一次晶體鑽出的過程都是一次劇烈的折磨。

如酷刑的煎熬中,此起彼伏的悲鳴聲響起,很顯然,遭遇到如此折磨的,不止夜族一人,所有被血氣籠罩的生命,都將受這嚴苛的責罰。

很快,夜族就跑不動了,他的關節已經被晶體填滿,韌帶與肌腱也變得千瘡百孔,越來越多的晶體析出,他的身體也變得越發沉重,與此同時,他體內的鮮血也在迅速蒸發,像是成爲了這些赤色晶體的養料。

幾乎是在數秒之內,夜族的身體就被這些瘋長的晶體膨脹成了詭異的畸形,他的軀體被這從內部生長的利刃完全撕裂。

夜族的眼中充滿了恐懼和不甘,他看着自己的身體在晶體的侵蝕下扭曲變形,看着自己的生命力一點點被吞噬,他想要掙扎,想要反抗,但下一秒,赤色晶體刺破了他的眼球,佔據了他的眼窩,盛開出了晶瑩的血色之花。

這一刻,赤色晶體徹底佔據了夜族的身體,將他最後一絲生機吞沒,結晶化的身體轟然倒下,清脆的鳴響後,破碎成了一地的晶瑩碎屑。

環繞在屠夫之坑上空的悲鳴聲漸止,清脆的破碎聲如洪流般襲來,像是有萬千的玻璃於此地碎裂。

瑟雷穿行在滿地的晶瑩之中,每一個碎片都倒映着他的姿態,當年在破曉戰爭中,瑟雷做的有些太過火了,他不止覆滅了永夜帝國,還把許多關於永夜帝國的記錄付之一炬。

即便後世的人們進行了大量的研究,但有些事還是成爲了歷史的謎團,唯有那些破曉戰爭的倖存者還隱約記得。

也唯有他們還記得,瑟雷除了夜王長子、夜族領主外,他還有另一個嗜血駭人的身份。

處刑官。

萬千的赤色晶體猶如勝利的君王,高傲地矗立,閃爍着冷酷且滿足的光芒,而那濃郁的血氣,則繼續瀰漫在空氣中,宣告着它對鮮血的絕對統治。

秘能·凝腥之獄。

這份古老的秘能,可以令瑟雷操控場域範圍內的鮮血,並把它們凝結成爲肆意生長的晶叢,和現如今的秘能相比,這力量的性質無疑過於簡單了,但從夜族的角度來講,凡是與血有關的,都將成爲刺向他們弱點的尖刀。

頃刻間,屠夫之坑內的喧譁聲便安靜了不少,大量的嗜血者、夜族,在瑟雷的壓制下變成一座座聳立的晶體雕塑,即便有血肉瘟疫蔓延,這些不斷蔓延的菌類、孢子,也受到了赤色晶體的壓制,被牢牢地束縛在了原地。

現實的垮塌,令瑟雷與秘源的聯繫變得更加緊密,不朽甲冑則爲他提供全方位的增幅,如此力量下,瑟雷彷彿要掀翻整座戰場。

見此情景,不死者們紛紛振臂狂呼,他們搞不懂秩序局與忤逆王庭間的紛爭,更不明白瑟雷和那團黑暗有什麼仇怨,不死者們單純是被叫醒,派遣到此展開血腥的廝殺。

這些癲狂的傢伙們,腦子裡只剩下了鮮血的狂歡,無非正邪,也與對錯無關,他們只爲強者、爲殺戮歡呼。

瑟雷沒有被這些歡呼聲影響,他深知,自己這看似可怖的攻勢,僅僅是清剿了一些雜草罷了,自己真正的對手尚未展現完全的姿態。

“瑟雷……”

沙啞低沉的聲音從黑暗虛無裡傳來,伴隨着以太界與物質界的逐漸重疊,夜王外溢的力量也變得越發壯大。

瑟雷神情凝重地仰望着黑暗虛無,他明白,當以太界的重疊蔓延至始源塔時,夜王便將短暫地脫困,那將是此次戰爭最黑暗的一刻。

“算了。”

瑟雷突然搖搖頭,臉上浮現起無奈的笑意,“別想之後的事了,還是先把接下來五分鐘內的事,考慮清楚吧。”

自言自語中,瑟雷屏住了呼吸,緊接着,正如他預計的那樣,那股來自血脈深處的壓制力,如同脫繮的野獸般,從瑟雷的體內爆發,它們啃咬自己的意識、撕扯自己的身體。

難以遏制的劇痛爆發,彷彿有人大力地握住了自己的心臟,一點點地將它擠癟成污濁的血,又好像瑟雷自己也深陷凝腥之獄中,體內的血液化作赤色晶體,破體而出。

瑟雷睜大了眼睛,身子不受控制地彎了下去,他張大了口,徒勞地乾嘔着,口水混合着血液淌了一地。

恍惚地眨了眨眼,這並非是黑暗虛無的力量,而是源自於夜族之血間的壓制力。

夜王是所有夜族之血的源頭,高居於永夜王座上的獨裁暴君,哪怕瑟雷是他的長子,在違逆夜王之時,也要承受那殘酷的壓制力。

好在,夜王已經化作了此世禍惡,他的心智殘缺,再加上瑟雷血脈的高貴,這種壓制力還不足以完全支配瑟雷,這也是瑟雷敢於面對夜王的籌碼之一。

極致的痛苦縈繞在瑟雷的心神間,但這不足以擊垮他,瑟雷昂起頭,喝聲發問道。

“何不順從死亡呢?父親。”

夜王沒有迴應,他有的只是對瑟雷的憎恨,哪怕暴曬在白晝下七個循環,依舊無法泯滅這恨意分毫。

沒有任何徵兆,瑟雷邁步向前,極境之力迸發,將周邊的赤色晶體紛紛震碎,而夜王也展開了攻勢,黑暗虛無如同翻涌的海洋,波濤洶涌,朝着瑟雷猛烈撲來。

幾乎是一瞬間,瑟雷就被絕對的黑暗包裹了,他沒有驚慌,心智仍保持着絕對的理智。

瑟雷曾幻想過與夜王再一次的對峙,也推演過彼此的優劣,如果夜王沒有墮落成此世禍惡,那麼他所能利用的只有那遠比瑟雷還要落後古老的鍊金矩陣,但同時,夜王也將保持着絕對的清醒與理智。

與理智的敵人作戰,總是困難重重,幸運的是,眼下的夜王並不清醒,他已完全墮落爲了此世禍惡,變成瘋囂邪異的怪物,但同樣的,夜王自身鍊金矩陣的差距,也被魔鬼的力量所彌補。

雖然伯洛戈以身試險,講述了許多關於夜王力量的描述,但言語帶來的感受終究是淺薄的,等待瑟雷的依舊是黑暗與未知。

寒意遍佈瑟雷的軀體,將他完全包裹了起來。

此時眼前所呈現的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如同一個巨大的虛無,將瑟雷的認知全部淹沒,使他無法辨別方向,也無法看清眼前的一切。

瑟雷感到自己在這黑暗的狂涌中如同一片孤舟,心跳不受控地加速,每一下都像是瘋狂的鼓點,在他的耳邊迴盪。

他的呼吸急促,一次次吸氣都像是在漆黑的海洋中掙扎,一次次呼氣都像是向無盡的黑暗宣戰。

“來啊!”

瑟雷揮動着以太,朝着黑暗怒吼着。

他聽不到自己的吼聲,但他可以肯定,自己確確實實喊了出來。

以太化作風暴,朝着四面八方奔涌而去,絕對的黑暗中,瑟雷找不到可以命中的目標,那麼就將黑暗完全燃燒。

可任由瑟雷怎樣努力,個體的以太量依舊是太少了,面對這具備魔鬼之力的黑暗,瑟雷就像是愚行般,妄圖填滿大海。

鑽心的痛楚再一次襲來,瑟雷被某種力量命中了,但渾濁的黑暗中,他根本看不清自己的身體,更不要說窺探傷勢,以及襲擊自己的事物了。

瑟雷只覺得自己血肉好像被一種無法抵擋的力量撕裂,一個個猙獰的血洞在他的身體上出現,而後這些血洞像是活了過來般,劇烈蠕動着,每個傷口都在痛苦地抽搐,轉瞬間,黑暗中瑟雷的身體便千瘡百孔了起來。

這是絕對的黑暗虛無,自然也沒有可以令瑟雷結晶化的鮮血,肆意宣泄的以太找不到可以殺伐的目標,只能被動地承受壓力。

苦痛中,瑟雷不由地好奇,當初耐薩尼爾是怎麼在夜王的攻勢下存活下來的,難道鍊金矩陣的代差就如此重要?

確實很重要,鍊金矩陣那複雜的特性,可以令凝華者處理更爲艱難的戰局,而不像瑟雷這樣,一旦面對無血的非生物力量,力量就被削弱了大半。

“不……你一定仍有着血肉的本質,”瑟雷強撐着精神,忍受着苦痛,“是在始源塔嗎?你的本體嗎!”

瑟雷之所以被稱作處刑官,正因他秘能針對血液的特性,依靠這一超凡之力,瑟雷可以無視愈生的能力,直接抽乾夜族的鮮血,導致其的死亡,而當初愛莎打造汲血之匕,正是模仿了瑟雷的力量。

周遭的以太濃度再次拔高,當瑟雷這又一位榮光者介入戰爭後,原本遲緩、停滯的重疊現象,再一次被瑟雷的力量加速。

輝耀的光團完全覆蓋了屠夫之坑,接着是吞沒了大半的王城,始源塔位於重疊的邊緣,雖然沒有完全陷入以太界,但壓垮崩潰的現實,已經令夜王的封印開始鬆動,黑暗虛無同時入侵物質界與以太界,揮之不去的陰雲在以太界內醞釀。

瑟雷也察覺到了以太濃度的變化,他大聲叱喝道,“你還是有些心智所在的,對吧?”

如果夜王真的如此憎恨自己,眼下這種重疊程度,他完全有能力突破枷鎖的封印,親自殺至屠夫之坑解決自己。

可夜王沒有這樣做,他仍高居在始源塔上,釋放着潮汐般的黑暗,將自己吞沒,不願以真身面對自己。

夜王在害怕!

想法涌現的瞬間,瑟雷便止不住地狂笑了起來,他太瞭解自己的父親了,瞭解這銘刻進血脈裡的懦弱。

夜王害怕死亡,害怕到哪怕墮落成了此世禍惡,對死亡的恐懼依舊埋進了他的底層邏輯之中。

他依舊處於始源塔,就是爲了避免有人摧毀晦暗鐵幕,令陽光灑落,不願以真身面對瑟雷,則是畏懼瑟雷的秘能。秘能·凝腥之獄雖然古老、落後,但這也是少有的,可以直接殺死夜族的力量。

瑟雷獰笑道,“也就是說,即使伱成了此世禍惡,屬於夜族的致命弱點,對你仍然有用,對嗎?”

黑暗之中沒有迴應,有的只是持續不斷的腐蝕。

夜王所營造的黑暗虛無宛如一片可以湮滅“存在”的沼澤,它並非是屏蔽了光與聲音,而是將它們的存在完全吞食掉了,瑟雷身上的諸多傷勢也是如此,並非是黑暗裡射出冷箭,貫穿了他的血肉,而是他的物理意義上的存在,正一點點地被蠶食。

無形的蛆蟲啃咬着瑟雷的血肉。

瑟雷依舊無聲大笑着,破曉戰爭時,他就不覺得自己能殺死夜王,更不要說如今,夜王已化作此世禍惡了。

瑟雷沒必要殺死夜王。

他只要堅持在這裡,利用夜王對自己的憎恨,將他的注意力死死地束縛在這,爲伯洛戈等人分擔壓力就好。

伯洛戈他們不止具備着光灼與汲血之匕,伯洛戈本身還具備着極強的破壞力,他說不定可以直接摧毀始源塔,從根本上毀掉晦暗鐵幕的儀式。

只要自己堅持住。

以太收攏,全部加持在瑟雷的身上,不朽甲冑閃爍着危險的光,破碎的軀體高速自愈,與黑暗的侵蝕互相抵消。

“愛莎,我將奉行諾言!”

瑟雷高呼,這是自愛莎逝去時,他所立下的誓言,也是那一刻,他受到了魔鬼的加護。

加護·狂驕障儀。

以太憑空涌現,如同天外之力般,盡數灌輸進瑟雷的體內,輝耀與猩紅環繞着他,化作於黑暗中閃爍的不詳之星。

於是,現實一寸寸地崩裂、坍塌,蔓延至天穹之上。

以太無情地扭曲着萬物,驟起的風暴之中,兩道身影彼此追擊,每一次的重疊都是致命的碰撞,而後有無形的漣漪向着四面八方擴散,震盪出了致命的真空區域。

疾風之中,賽維林的身影顯現,身上的傷口開裂又癒合,直到變成難以痊癒的疤痕,刻畫在蒼白的肌膚之上。

他喘着粗氣,警惕地看向前方風暴的同時,視線的餘光還瞥向下方的王城,很顯然,秩序局的奇襲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現實逐步崩潰,彷彿一幅精細的畫卷在狂風中撕裂,化作紛飛的碎片。

建築物在劇烈的震動中崩塌,巨石騰空,煙塵瀰漫,整個大地都在顫抖,像是在經歷一次巨大的痙攣,將一切秩序和穩定抹去。赤色晶體叢與黑暗虛無的交界處,維度開始破裂,就像一塊破碎的玻璃,在光的折射下產生出混亂的影像,空間不再是連續的,而是被扭曲成一片片互不關聯的碎片,每一片都包含着不同的現實和可能性,內部呈現瞬息萬變的幻象,讓人無法分辨真實和虛幻。

比較之下,賽維林所處的主戰場,倒變成了邊緣地帶,無人在意。

賽維林深呼吸,作爲災厄侍者的他,在永夜之地內部無需維持儀式,因此,這一次他的力量得到了完全的釋放。

只是本以爲沒有負擔的自己,可以壓制對手,但結果和自己預想的完全相反。

榮光者的以太反應從風暴之後傳來。

賽維林揮動着以太,大喊道,“兩線作戰很吃力吧!”

“如果只是殺死你的話,已經足夠了!”

厲喝聲從狂風之中傳來,伏恩的身影高速浮現,氣流包裹着他,以絕對的急速破開音障,轟鳴的音浪中,毫不減速地與賽維林再次碰撞在一起。

榮光者間的交鋒再度開始,激烈的碰撞引起一連串的異象,賽維林驅動以太,以高速脫離身側的風暴,先前他還不明白,伏恩是怎麼做到一邊維持風隕之歌,一邊與自己進行高強度的作戰,現在他逐漸察覺到了。

伏恩在維持風隕之歌的同時,也在利用風隕之歌的氣流,爲自身的秘能增幅,

秘能·風主。

無窮無盡的狂風撲面而來,空氣流速是如此之快,直接令賽維林感到一種壓迫的窒息感。

風刃呼嘯,撕裂着空氣,並伴隨着風隕之歌的前進,將這股暴虐之力充滿整個風暴。

“能親自摧毀你們的王城,這可是莫大的榮幸啊!”

伏恩的聲音被風暴扭曲的有些失真,當他成功突破怒海屏障,抵達永夜之地內時,無比狂熱的興奮感填滿了伏恩的心神。

作爲克萊克斯家的家主,能親自在永夜之地上肆虐,這種暢快的情緒,遠比任何鍊金藥劑都要強大。

賽維林對伏恩的瞭解還是太淺顯了,風隕之歌的加持僅僅是一小部分,這種狂躁的興奮感,纔是伏恩現在如此強大的根源。

風隕之歌的逼迫下,賽維林緊急避讓,可下方王城卻無法挪移位置,伴隨着狂風的侵入,高牆的表面被割出一道道深深的裂痕,狂風繼續向前,將高牆割裂,吞噬,直到它們在風中化爲一片片廢墟。

成片成片的風蝕鳥被捲入風暴之中,接着被無情地絞殺成破碎的斷肢肉泥,在天空中灑下猩紅的血雨。

空氣中瀰漫着灰塵與血腥的氣息,使得周圍的世界變得模糊而混沌,哪怕是庇護王城的晦暗鐵幕,那厚重的雲層被狂風吹得如同破碎的棉絮般飄散,露出陰沉而暗淡的天空。

但陽光仍未能穿透陰霾。

賽維林心驚地望向雲層後的暗淡天空,僅過了數秒後,雲層就像自愈般,再度堆積了起來,將這塊空缺填補了回去,可剛剛發生的事實,仍深深地刻進了賽維林的眼中。

此時賽維林意識到,再令伏恩驅動這超凡災難前進,他是有一定可能性擊穿晦暗鐵幕,令陽光墜落的。

哪怕是一絲一毫的陽光灑下,對於忤逆王庭的士氣,都將是極大的打擊,更不要說,假設這道光落在了夜王的身上……

“該死的!給我滾回去!”

賽維林震怒了起來,先前他還對伏恩的氣勢有所畏懼,那麼眼下伏恩的力量,完全觸及了他的紅線,賽維林必須把他趕回怒海之中,保證晦暗鐵幕的安全。

伏恩大笑着予以迴應,毫不客氣地迎上了賽維林的力量。

與此同時,風暴正以一種令人畏懼的力量繼續推進,狂怒無法被任何事物所抑制,高牆、樓房在這股力量面前,如同紙糊的一般,被輕易地吞沒。

那些屹立了無數歲月的建築,如同麥穗般搖曳,接着在風暴的怒吼聲中被連根拔起,就像沙堡般在風中搖搖欲墜,化作細膩的塵土崩塌瓦解,成噸的碎石被捲入高空,入目所及,只剩灰濛濛的畫卷。

梅麗莎與德文緊張地挪動着磚石,她們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現實的崩塌與這一系列的災難,她們是親眼所見的。

“快一些!再快一些!”

梅麗莎一邊挖掘,一邊對着身邊的人喊道。在剛剛的行動中,他們已經救出了一批血民,現在他們正嘗試挽救另一些人。

有人悲鳴着,“快逃吧!”

梅麗莎動作不停地斥責道,“逃?我們還能逃到哪裡!”

另一個人絕望地說道,“可待在原地就是在等死!”

“那麼離開這,就能活下去嗎!”

梅麗莎着魔般,繼續挖掘碎石,哪怕雙手已經血肉模糊了,仍不停下。

德文在一旁協助着梅麗莎,他不像梅麗莎那樣充滿幹勁,當那海量的以太降臨時,德文就明白,作爲殘缺者的自己,根本沒有在這場災難中倖免的可能,現在德文的所作所爲,只是陪這個女孩演戲,滿足她心中的執念,這最後的願望。

有人問道,“那麼救出他們就能活嗎?”

梅麗莎遲疑了一下,她頭一次停下了挖掘,將那本破破爛爛的書籍舉了起來。

“可以的,”梅麗莎堅定地說道,“只要我們足夠虔誠,一定可以喚來烈陽的救贖。”

“烈陽的救贖?那是什麼?”

有些人在竊竊私語,有人則呆滯地坐在原地,接連的折磨下,他們的內心早已如死水一般麻木平靜了,死在廢墟下,和被嗜血者殺死、風暴吞沒,亦或是其它死法,對他們來講沒什麼不同。

“就是陽光!太陽!白晝!可以泯滅這黑暗的力量!”

梅麗莎聲音高喊,但又低下頭,俯身於自己挖掘的深坑中,繼續挪動着碎石與磚塊。

“沒錯,只要烈陽降臨,我們都將獲得拯救,溫暖的被褥、安靜的生活、幸福的一生……這都是唾手可得的。”

對於梅麗莎那富有激情的傾述,沒有人給予迴應,他們都被折磨的太久了,就像完全被馴化的動物,哪怕牢籠沒有鎖,他們也不敢逾越分毫。

梅麗莎失望地掃了一眼他們,自言自語着,“沒關係,沒關係,哪怕只有我一個人信奉也好,只有我一個人期待也好。”

挖開廢墟,拯救更多人,更多的靈魂,以滿足那宏偉的願望。

繼續!繼續!再繼續!

哪怕十指斷裂,哪怕雙臂血肉模糊,哪怕那尖銳的痛楚瀰漫腦海,哪怕死亡近在咫尺。

梅麗莎不會停下,更不會放棄。

漸漸的,她的血染透了廢墟,但那強烈的痛意卻一點點退去,梅麗莎覺得自己的身體莫名輕快了起來,飽受折磨的肉體,也像是強大了起來般,那些沉重的磚石,在她的手中就像羽毛般輕盈。

梅麗莎挖的越來越快,越來越深,一旁幫助她的德文此時也停了下來,一臉驚愕地看着梅麗莎的動作,其他血民也注意到了她的異常,紛紛靠了過來。

只見梅麗莎像是具備了超凡的偉力般,她輕而易舉地將那些沉重巨大的石板挪開,十指間的傷勢也在不知不覺中癒合,而梅麗莎自己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變化。

她像大力士般,挪開了最後一塊阻礙,成功打通了道路,廢墟之下,倖存的血民們感激地從中鑽了出來,可第一人剛爬了出來,頭頂傾斜的巨大石板便滑落了下來,就在他要被砸成肉泥之際,石板停下了。

血民擡起頭,梅麗莎那瘦弱的身體,輕而易舉地舉起石板,連帶着石板之後數噸的殘塊也一併擎住。

“快走!”

梅麗莎對他說道,語氣平緩,沒有絲毫的吃力感。

血民愣了一瞬,急忙地爬了出來,一個接着一個,待所有人都從廢墟下出來後,梅麗莎輕而易舉地放下沉重的石板,在轟隆的餘音中,從深坑裡爬了出來。

所有的血民都看着她。

梅麗莎不懂爲什麼大家都看着她,也沒有察覺到自身的力量,德文剛想提醒她一下,駭人的風暴由遠及近。

眼下永夜之地已經成爲了凡人無法踏入的地獄,哪怕是不死者也難以從中倖免,風隕之歌靠近的同時,永生腐地的血肉瘟疫也蔓延了過來,大地變成血色的菌毯,無數殘破的嗜血者與夜族朝着這些活着的血民靠近。

死亡的威脅一瞬間擊垮了血民們對梅麗莎的震撼,他們本能地向中間靠攏,向梅麗莎靠攏,而那猩紅的菌毯仍在蔓延。

在見識到梅麗莎的偉力後,有人回過神,充滿希冀地對她喊道,“烈陽……烈陽,如果你的信仰真的有用的話,爲何不現在拯救我們呢!”

聽到這番話,其他的血民也紛紛看向梅麗莎,目光中充滿渴求。

梅麗莎沒有立刻回答,她踩在隆起的土塊上,瘦弱的身影從衆人之中凸出,她毫無懼色地看着那些包裹過來的菌毯,就連那臨近的風暴也被她無視。

“烈陽當然會拯救所有人,但這是需要代價的!”梅麗莎闡述着她的信仰,她的願望,“你們願意爲此付出靈魂嗎?”

血民們愣了一下,互相對視了一眼。

靈魂?

靈魂就與慈悲一樣,在這殘酷的永夜之地內,是最廉價且無用的東西。

血民們淚流滿面,揮舞着雙手。

“儘管拿去吧!”

“如果可以得到拯救!”

“窺見烈陽!”

血民們躁動了起來,危難的環境與梅麗莎所展現的偉力下,他們將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了這一人身上。

德文見此想控制一下人羣,身爲從外界來的殘缺者,他很清楚梅麗莎的信仰是假的,沒有所謂的烈陽,更沒有所謂的神明救世。

現在德文所看到的,只是一個個愚昧癲狂的信衆,可真的要他去責難這些人的愚蠢,德文根本做不到。

血民們又做錯了什麼呢?他們什麼都沒做錯,只是這絕望的環境將他們塑造成了這副模樣。

矛盾與苦痛間,德文也將希望的目光落在了梅麗莎的身上,無論如何,剛剛梅麗莎的身上確實呈現出了超越想象的力量,自己或許該期待一下,哪怕這份期待是如此荒謬。

“烈陽,聆聽到你們的願望了。”

梅麗莎神情肅穆地直面靠近的災難,人羣與鋪蓋的菌毯越來越近,驚恐的低吟聲逐漸高亢,就在那猩紅的色澤將要吞食人羣之時,它突然停了下來,就像撞在了一面無形的牆上,停滯不前。

前進不成,菌毯嘗試從別的方向入侵,隨着它的蔓延,它一點點地將人羣完全包圍了起來,與此同時,一道分明的邊界線在人羣的周邊呈現,那是一道完美精緻的圓,彷彿具備着無形的力場,將這可怖的超凡災難徹底拒絕在領域之外。

德文恍惚了一下,他沒有感受到任何以太反應,周圍更沒有其他凝華者在,他無法理解眼前的現象,而其他血民則在短暫的沉默後,齊齊地輕聲道。

“神蹟。”

眼下唯有神蹟能解釋這一切了。

“神蹟!”

血民們歡呼着,將梅麗莎視作神像般朝拜,梅麗莎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她堅毅地看向前方,彷彿她真的得到天神的啓示。

擡起手,梅麗莎指向前方,風暴攜帶着無數的碎石掠過大地,像是一道吞食天地的洪流,可卻在靠近人羣時,再一次被那無形的屏障阻擋。

外面狂風嘶吼,內部卻幾乎沒有氣流的涌動。

“神蹟……”

德文喃喃自語着,他的信念像是被完全擊垮又重塑了般,此時再看向梅麗莎的身影,宛如幻覺般,她似乎在發光,像是篝火般燃燒。

像是着魔了般,德文心底不再有對梅麗莎的質疑,他就和其他的血民一樣,朝着梅麗莎緩緩地跪了下去,一股莫名的偏執與渴求在他的心底滋生,在所有的血民心底滋生,在所有尋求希望的人心底滋生。

它像毒蛇一樣,纏住所有人的心臟,包裹那珍貴的靈魂。

梅麗莎仰起頭,看向那逐漸沉入以太界內的始源塔。

“烈陽將拯救所有人。”

臨近的風暴完全吞沒了衆人,但無形的壁壘依舊頑強地存在,不受任何干擾,成爲這地獄中唯一的淨土。

朦朧的風暴裡,兩道身影急速閃回,他們像是穿梭在兩個世界中,又像是故障的電視機,畫面撕裂、重疊。

這樣的異象持續了數十秒後終於停了下來,致命的風暴中,兩個身影遙相對峙着。

汗水不等從攝政王的額頭析出,就被涌動的氣流蒸發,他攥緊了手中的影刃,微笑地望向風暴另一端的敵人。

鍊金矩陣的輝光在攝政王的眼中一閃而過,以太的漣漪迅速擴撒,詭異的反相色彩扭曲着周遭的環境,與此同時,那喧囂的風暴消失了,就連黏在地面上的血肉菌毯也不見蹤影。

寂靜的決鬥場內,霍爾特深深地吸氣,身影扭曲成一道疾馳的電光,朝着攝政王當頭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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