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疲憊
那年，那人的深夜造訪好似只有胥師兄一人知道，而胥師兄也是在其他長老執法那旁敲側擊才知道，這件事情真的就只有他一人知曉。
本打算將那人登臨登天階之事上報給閣主的胥師兄卻意外停住了腳步，即便他去自首，他也需要爲此付出巨大的代價，因爲這件事的發生正是在他的任職期間，他有責任承擔相應的後果。
但倘若他不說（那人早就逃之夭夭，自然更不可能說了），閣內根本沒一個人知道那晚的事情，自己也就不會有什麼失職之罪，因此獲罰，如此豈不樂哉！
也正是因爲胥師兄的故意隱瞞，才導致韓楓藉着龍族前輩的名義與武老編故事時，讓武老有了那麼大的反應。
但是這個世界上，永遠都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永遠沒有能夠包得住火的紙張，最後終是走了口風，這則秘辛被楊長老聽在了耳裡。
“韓師侄，不知你能否讓本長老彌補了當年未曾見到的一幕，現在光是想想，身體就忍不住地開始興奮了呢。”
陷入往事追憶中的思緒逐漸衝破了枷鎖，再次回到了楊長老的腦袋，緩緩站起身來，眸中泛着渴望，期盼的眼色注視着正站在第六百零一層上的韓楓。
胥師兄的敘述令他心馳神往，但無論是從胥師兄口中知曉了秘辛的他，還是自那天看到了心神巨顫一幕的胥師兄，都曾私下消耗了巨大的代價上了登天階嘗試，然無一人成功，彷彿胥師兄那天的記憶真的只是一個夢，一個無比真實的夢，一個令人不想醒過來的夢。
韓楓的背影在楊長老眼中逐漸花糊了，就像是眼睛突然被閃光了一下，無論看什麼東西都會帶有着數個重影。
楊長老心中大急，好不焦心，這般關鍵時刻竟然憑空殺出了個程咬金，趕忙一咬舌尖，劇烈的疼痛讓楊長老眼前的視線瞬瞬間恢復了清晰。
與此同時，自從胥師兄口中知曉此事，便一直縈繞在楊長老心中那人不算寬長的後背，此時此刻竟再次出現在了眼中，一模一樣，渾身上下散發着超然脫俗的氣息，筆直站立在第六百零一層登天階上。
“是那人？”望着那道背影，楊長老眸中隱隱有着崇敬，但更多的是畏懼，不確定地喃喃道，然而下一秒，楊長老再次甩了甩腦袋，一切的記憶又再次重封於土，擡眼望去，韓楓的身形重新印入眼簾，但無論怎麼看，楊長老總覺得二者的背影真的有那麼一分相似，失望必不可免，嘆了口氣，不過轉瞬，又殷切地希望道，“雖不是那人，但是我總覺得，韓師侄或許會給我個驚喜。”
“爲什麼會這麼累？”除了面前只剩下不到四百層的石階，讓韓楓感覺自己距離龍老所說的玄妙越來越遠之外，前所未有的疲憊也讓他不得不停下來歇息一二。
韓楓攀登登天階前六百層的速度十分之快，怕是稱之爲飛奔也不爲過，並且一路上也沒出現半個攔路虎，理應來說狀態應該維持在全盛時期纔對。
然而當韓楓雙腳踏臨在第六百零一層石階上時，儘管身形依舊能夠站得挺拔，但是莫名其妙，突如其來的疲憊卻在心靈上狠狠地給了韓楓一個重擊，彷彿是自己每攀登一百層石階時便感受到的勞累偷偷隱藏了起來，於此時一同爆發，差一點就將韓楓救命的最後一根稻草也一同壓垮。
眼神疲倦，形如墜落的流星，再也沒了往日半分光彩。
韓楓懷着希冀等了片刻，並沒等到一人的回覆，自嘲一笑，纔想起龍老在沉睡，白虎在回來的路上同樣陷入了沉睡，如無頭蒼蠅一般的韓楓此刻沒有一個人能夠請教，只能捫心自問，但眼下正是第一次體驗的他又能有何經驗能供自己參考，倘若不是龍老告知，韓楓必定會和許多人一樣，根本不知道登天階竟然還有第二個功效。
思考間，身邊悄然無聲，宛若整個世界都停止在這一刻，時間剎那間完成了定格。但是不斷噴涌的疲憊卻沒有因爲韓楓在思考就此收手，反而更加洶涌地噴薄而發，重重地降臨在韓楓的身上，彷彿抱着不將韓楓淘汰就誓不罷休一樣的精神持續着。
不斷增加的疲憊值，漸漸使得韓楓堅挺的身板彎曲了下來，不斷彎曲，不斷彎曲，甚至才半炷香的時間，韓楓便已經被壓垮成雙膝跪地，整個後背也跟着駝成了一團。
無盡的疲憊不僅在摧殘着韓楓的身體，就連他的心靈也不放過，韓楓上眼皮就像是迷戀上了下眼皮一樣，兩者不斷勾搭，不斷親和，最終親密地抱在了一起。
“我好累，我好想睡覺。”現如今，韓楓心底只有這一個念頭，並且隨着疲憊值的繼續增加，這個念頭變得越發深刻。
一柱香的時間，不長不短，但是在孫長老的眼中猶如千年萬載，他從韓楓身板被不斷下壓之時，便聚精會神，不敢有絲毫錯過地注視着韓楓。
從韓楓跪着到趴着，僅過去了一柱香的時間，然正是這麼短的時間，竟使得雙眼一動不動盯着韓楓的楊長老恍若度秒如年，臉上的失望之色也逐漸加重，更是有着一絲自嘲，竟將所有的希望壓在了一個才聚氣的孩子身上，這些年倒是往回活去了。
在他眼中，韓楓就像是一名繳械投降的將軍一樣，在敵人的大軍壓迫下，絲毫沒有想要掙扎的念頭，十分順然地將手下城池將士統統拱手相讓，未曾見他升起半點反抗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