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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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上)

【一】

我姓錢, 名真多。

我爹叫錢元寶,他有很多錢也有很多老婆,老來得獨子, 六十歲纔有了我。六歲時我生了一場大病幾欲丟了性命, 算命的老頭兒說我命中有場大劫數需要剃度出家當和尚十八歲還俗纔可躲過劫數。我那愛子如命的老爹既心疼又無奈地打包將我送去了寺廟裡做了個小和尚。

六歲時我便搬去了寺廟剃度當了小和尚, 我每天都不開心, 唸經打坐真得無聊, 方丈大師也不准我吃葷,餐餐都是粗茶淡飯,師兄們還老揹着師傅欺負我, 一個月下來我面黃肌瘦,夜裡常常躲起來哭, 想爹孃, 想家。

我有個好兄弟, 他叫何家福,寓意闔家幸福的意思。

我們穿開襠褲時就相識了。

有一天我正百無聊賴之際見到了何家福, 我以爲在做夢,他躲在佛像下面朝我做鬼臉。

後來我們跑進寺廟後院爬到樹上躲起來,他從懷裡掏出彈弓棋子一些好玩的小玩意還有很多好吃的點心,“我知道你在這裡一定很無聊的啦,我來看看你陪你玩會兒。”

我摸摸光頭道, “你外公知道了一定要罰你的。”何家福從小就是他外公外婆帶大的, 我從來沒見過他的爹孃, 不知何家福見過沒有, 我不敢問。

我還沒出家前曾經和何家福在一個私塾裡讀過書, 他自小又謙遜又低調,身爲沈家的金貴小少爺, 身後總一對雙胞胎少年保護着他,沒人敢動他一根寒毛,沒人敢傷分毫,連私塾的師傅見了他都巴結賠笑臉。

同學中有一個大個兒不知從哪裡知道聽來些風聲指着何家福的鼻子嘲笑他沒爹沒孃是從石頭縫裡奔出來的。

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過他生氣,他的臉漲得通紅,眼睛裡又寒又冰。那雙胞胎侍從要替他揍大個兒被拒絕了,他不準任何人幫他同大個兒大汗淋漓地打了一架,後來他被揍得很慘,鼻青臉腫的。可是那大個兒卻被揍得躺在牀上半個月才能下牀。

我想他的爹孃的事情大概便是他的死穴吧。

何家福聽我問他躺在樹枝上得意笑道,“外婆一定會救我的。”

我摸摸光頭難過地對小福子道,“光頭真得好醜啊。”

何家福笑嘻嘻地摸摸自己的頭。

翌日,何家福仍躲在佛像下面朝我做鬼臉,他的光頭又閃又亮好像抹了油似的,他齜白牙偷偷朝我做了個鬼臉。我嚇呆了,他什麼時候也去整個光頭,我想笑又拼命地憋住,臉漲得通紅,方丈師傅發現了我的心不在焉,走到我的旁邊賞了一頓毛慄。我摸着光頭上漲起來的紅腫還是忍不住笑得前俯後仰。

“現在我們是兩個小光頭。”他笑嘻嘻地摸摸自己的光頭又摸摸我的光頭。我踮起腳看看他腦門上有好幾道傷口,一定是他自己剃頭時不小心弄傷的。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以後一輩子都是好兄弟!”

“一輩子都是好兄弟!”

我們勾肩搭背在寺廟後院笑得燦爛。

那一年我們六歲。

【二】

有一天何家福又跑來寺廟裡,這次他的身後跟了條小尾巴。這條“小尾巴”有兩個甜甜的小梨渦,她笑起來又甜又可愛,穿着一件淡黃色的小襖,看起來像一隻懶懶的小貓兒。

我一邊吃着何家福給我的帶的精緻點心一邊含含糊糊地問他,“這傢伙是誰啊?”

何家福頗爲無奈地聳聳肩膀道,“唉,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問她。”他說這話時嫌棄地想推開這塊狗皮膏藥。可這小傢伙死死地抱住他的手臂鬼溜溜的眼眸笑盈盈地盯着我,“你就是福哥哥的好兄弟真多哥哥?”

我撿了一根樹枝輕輕地戳了戳“小尾巴”的頭,她的個子小小的,只到我和何家福的胸口。此時我和何家福已經九歲了,個子如箭一般的拔高,“你是誰啊?”我輕咳一聲問她。

她一手扯着何家福的衣襬一邊笑道,“我叫左芷櫟,我喜歡福哥哥,我要當福哥哥的未來媳婦兒。”

我和何家福同時噎到,這小傢伙也太霸道了吧,小小年紀就要當別人的媳婦兒。

這條小尾巴每次都跟在何家福的身旁進進出出,何家福曾跟我抱怨,“怎麼辦,怎麼甩都甩不掉她。”

我笑着抱胸繞着何家福轉了一圈,不懷好意笑道,“你何家福真心想甩難道還甩不掉了,”我託着下巴打趣道,“說不定是你自己捨不得甩掉。”

那個時候何家福已經是京城裡長得最好看的少年了,不知道有多少少女思慕他,爲了他夜夜哭泣、爲他得相思病、爲他要死要活,但從他八歲直至十二歲,他的身邊就只有左芷櫟。

只有她可以抱着何家福的手唧唧喳喳地嘮叨個不停,只有她能在他算賬打算盤時跑來跑去胡鬧,只有她一個是被何家福帶來見我的,只有她一個能在沈家如入無人之境,他雖然時而有煩惱的情緒,但卻漸漸不再趕她,因爲他知道這條尾巴臉皮太厚,趕了四五年也趕不掉,怕是以後再也趕不掉了。

何家福開始會在我面前主動提起她,他說起她把他的生活攪得一團亂,說她的破記性,說她的破壞力,說她的搗蛋事蹟,他說起她來又無奈又嫌棄。可我太瞭解他了,畢竟我們是做了十幾年的好兄弟了,若是他心裡沒有小尾巴,以他何大少爺的脾性又怎可能將這個搗蛋的麻煩鬼天天掛在嘴裡。

我想何家福一定很喜歡左芷櫟吧。

小尾巴的願望一定會成功的。

因爲何家福的心裡已經漸漸被她這個麻煩鬼佔滿。

【三】

慢慢的,我們的光頭行列裡又多了兩個光頭,一個是比我和何家福大兩歲的聞寧,一個是比我和何家福小一歲的斐齊樂,我們四個真是相見恨晚,好似前輩子就是生死之交一般,意氣極其相投。

斐齊樂有個表哥遠在揚州,有一天他邀請我們一起同他去參加他最敬重喜愛的表哥的婚禮。我們自然相允,只是左芷櫟的爹孃不放心,所以左芷櫟不能隨行。我們去揚州的時候,她抱着何家福的手哭得天崩地裂。

一路上何家福都是心不在焉,我們打趣他,“是不是捨不得你的小尾巴啊。”

我們的何大少爺的臉居然暗紅,他哼了聲道,“我巴不得再也見不到那條小尾巴,糾纏了我好幾年,我生活中的一切都被她攪和地一團糟。現在見不到她正好,我可以輕輕鬆鬆自由自在地同你們一起玩了。”他說這話時,眉梢染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寵溺和憐惜。

我們在揚州,何家福只要看到什麼好玩的玩意都要多買一份收起來帶回去給他的小尾巴。

我們都想,小尾巴以後再也不用擔心有哪家漂亮的小姑娘會從她的手裡搶走何家福了。

我們到了揚州的兩日後便是斐齊樂的表哥成親之日,我們四人都準備了一份薄利聊表心意。

何家福托腮看着那漫天漫地的大紅喜燈籠笑道,“小尾巴來了肯定會很高興,說不定她會鬧着要當新娘子。”他也不知想起了什麼,竟低着臉溫柔又害臊地偷偷笑了。

我和聞寧大哥齊樂相視一笑,“你已經中了劇毒,命不久矣。”

何家福瞥了我們衆人一眼,我執着佛珠道,“施主,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何家福面含笑意地執着筷子在我腦門上敲了一下,我們笑得前俯後仰。

後來婚禮上出了大事,沒想到斐齊樂的表哥糾纏了一筆糊塗情帳,後院裡新娘子和舊戀人大打出手,我們不好上去圍觀,斐齊樂去勸架回來後氣憤大罵那打新娘子的女子不知羞恥。原來斐齊樂的表哥的未婚妻上有一個姐姐是個養女,也不知這養女哪裡會錯了意,癡癡顛顛地偏生喜歡他表哥,也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在後院同新娘子打了起來,撕頭髮打臉模樣難看的很。

何家福笑笑道,“我倒是很好奇有哪個女子這麼勇敢敢在婚禮裡大打新娘搶新郎。”

斐齊樂吐吐舌頭笑道,“她肯定沒你的小尾巴討人喜歡。”

何家福似乎很受用這句話,臉上神色十分的心滿意足。

我們在揚州呆了半個月纔回京城,一去一回到京城時已經過了一個月。

我這時已經十二歲,似乎開始真得去領悟一些禪理,玩心也收了許多,方丈師父慢慢開始教導我更深奧的佛理,何家福也開始替自己的外公學習打理生意上的事情,我們四兄弟相聚玩樂的時間少了許多。

再見何家福是在自揚州回京城後的半個月,他似乎神情恍惚,心中有心事。我問他他也不肯說只說一些玩笑話糊弄過去,我知他肯定是出了什麼事。

我從斐齊樂那裡打聽到原來在我們去揚州的那一個月裡,左芷櫟認識個少年陳慶年。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本來是五個人漸漸加入了一個陳慶年變成了六人一起玩了。

我直覺的很不喜歡陳慶年,方丈師父見過聞寧斐齊樂何家福陳慶年,他老人家後來對我說,陳慶年那孩子眼睛不純淨,我看不清他的心。

左芷櫟還是很黏何家福,只是她同何家福玩鬧的時候總要拉上陳慶年,“他很可憐的,他是個庶子,爹爹不喜歡他,孃親又死的早,大奶奶還老是給他臉色看,他和福哥哥你不同,福哥哥你要什麼有什麼,可是慶年他什麼都沒有,福哥哥,我們要對他好一點。”

何家福摸摸左芷櫟的頭,我看得出他心中的不安。

陳慶年和何家福是完全不同的類型。

何家福是那種無論發生了什麼事他總能微笑對待,他的笑容既親切又感染人。陳慶年的眼睛常常憂鬱而神秘,他就好像一個無底洞,總忍不住讓人有一種想挖掘他想了解他的衝動。

芷櫟除了何家福六個人中最親的便是我,她曾經單獨來寺廟裡找過我,“真多哥哥,怎麼辦,我好像心裡越來越喜歡慶年了。”

我當下一驚。

芷櫟喃喃道,“開始我同情他,覺得他可憐,需要溫暖,所以我總是待他很好很好,可是我漸漸的發現自己越來越關心他,關心他的一切,希望他永遠能開開心心的。他開心,我就開心。他難過,我就難過。”

我難以回答,“那何家福呢……”

芷櫟道,“福哥哥他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所有的人都愛他,所有的人都喜歡他,他是在光環中長大的,相貌好,家世好,要什麼就有什麼,如果沒有芷櫟的愛,福哥哥也會過得很好的,”她難過地低下頭,“可是慶年不行,他說他若是沒了我……沒了我……”

我第一次看見何家福喝酒,他家家訓很嚴,酒這種東西在他那個年紀是嚴禁的。可他抱了一罈酒就坐在佛像前一杯杯的靜靜的喝。我知道他心裡難過,所有的人都看得出來,左芷櫟的心越來越偏向陳慶年了。何家福是那樣聰明驕傲的人,他又怎能看不出來呢?

何家福醉倒在寺廟後院,我派人尋了左芷櫟來。

何家福已經喝得醉醺醺的卻還在衆人之中一眼就認出左芷櫟來,他執着她的手含笑喃喃問道,“既然是這樣,你又何苦來招惹我呢?”

我認識的何家福,同我一起相伴十幾年長大的何家福,他是個又有禮貌又剋制自己的少年,他做什麼事都很有分寸,他絕對不會失禮於人前。

可是現在他現在卻放任自己醉倒。

陳慶年畢竟還是我們的兄弟。

何家福只醉了那麼一次,等他清醒了之後,他微笑着握着左芷櫟的手放在陳慶年的手裡,“我現在將我們的小妹交給你,你要好好待他”

那晚何家福縮在我這裡。

他對我說,“真多,我難受。”

【四】

何家福那特有的笑容好像被黑夜吞噬了一般,雖然他仍舊謙遜而親切,可在別人看不見的時候只剩下落寞寡歡。

他開始常常來我這裡。

“我八歲的時候開始認識左芷櫟,又一個八年,時間真得過得真快。”他苦笑,雙手枕在腦後懶懶地看着天空。

很快左芷櫟在她十六歲時不顧父母反對如願嫁給了陳慶年。我們幾個身爲大哥都出席了她的婚禮,看着她嫣笑如花的模樣,何家福微笑地敬了他們夫妻一杯酒,真誠地祝福了他們。

他在整個宴席上都未喝幾杯酒,我知道,他是怕自己喝醉了做出什麼失禮的事情來。在回來的途中,他笑着對我說,“你知道我剛剛在宴席上看着他們被送入洞房時心裡在想什麼嗎?”

我搖了搖頭,有些難過得看着何家福,或許他該好好地休息一下。

何家福單手掩面格格笑道,“我突然想到了很多年前我們一起去參加齊樂他表哥的婚禮,那時候新郎的舊戀人大鬧了整個宴席還同新娘大打出手,我其實挺讚賞她的——可是我自己沒有那個勇氣,我剛剛看着慶年握着芷櫟的手牽她入內,那一刻覺得心好像停止了跳動,我對自己說,何家福站起來帶她離開吧,帶她離開吧,哪怕她現在已經不愛你了,爲了不讓自己以後後悔,帶她走吧!可是我到了最後還是冷靜下來……我看着芷櫟看慶年的眼神,我就知道我輸了……我從來沒輸過,可這一次輸得徹徹底底……我的小尾巴再也不會跟隨在我身後,再也不會在我算賬的吵鬧我,再也不會做了什麼糊塗事讓我來收拾爛攤子……再也不會……”

我這是第一看到何家福哭泣,雙手掩面,肩膀無力顫抖,哭得像個小孩子。

後來聽說他搬離了京城來到城郊聞寧大哥那裡,他很少再回京城,因爲京城遍地都是他和左芷櫟的回憶,整整八年,他曾經被她糾纏着到處遊玩,曾經被她折磨着揹她到處找好玩好吃的東西,那些美好的地方對他來說時時都是一種折磨。

有一天聞寧來找我,他讓我去勸勸何家福。

我找到何家福的時候他正醉倒在路邊,潦倒憔悴,我很生氣,抓他來到寺廟裡,他掙扎着還要去喝酒,天降大雨,我們在大雨泥濘中大打了一架。

打完了架就好像把所有的不開心統統拋去。

以前的那個何家福又回來了,他依舊謙遜勤奮,親切友善。

左芷櫟和陳慶年自成親後漸漸就脫離了我們其他四人,關係逐漸淡薄起來。左芷櫟的婚姻只一年便開始出現裂痕,她與陳慶年常常爭執吵架。陳慶年是庶出,家裡雖然有錢有勢但都只是他大哥的。藉着左芷櫟陪嫁來的豐厚嫁妝他開始自己做起了生意,後來他大哥突然暴斃家中,父親悲傷過度只得將家產全都交付給了陳慶年,再後來他生意越做越大。

左芷櫟與何家福之間隔着太多的東西,兩人除了我們一衆人逢年過節一聚時纔會見面。

【五】

我大概從三四的歲的時候認識的何家福,想想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十八歲的時候我終於可以還俗了。

我並沒有還俗,出家人清閒自知,紅塵之事皆已看透。

十八歲的時候。

我在佛像前打坐,一人躲在佛像後朝我做鬼臉,我恍惚看着她,很多年前何家福也曾經躲在佛像後朝我做鬼臉,伴我走過那段最無依的歲月,可她不是何家福,她是我的劫數。

後來我爲她還俗。

我無心接受父親的家財只是幫着何家福一起打理生意。他曾經同我說過,這個世界上做商人做大做好的,沒一個是正經商人。商場如戰場,並不是沒血肉便和平融融,一招下錯棋滿盤皆輸,再無翻身的機會。你對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他繼承了他外公的內斂冷靜也繼承了他祖母的仁慈溫柔。

莫不是陳慶年喝醉了酒,我們或許永遠不知道他原來這樣的嫉恨何家福。嫉恨他一帆風順,聰慧年輕,相貌好看,又有數不盡的錢財,衆星捧月般長大,嫉恨所有的人都愛護他;嫉恨他永遠他沒有的一切。

陳慶年喝醉了酒是因爲他將要達到他的目的。他已經從何家福的手裡奪走了他的摯愛,也將奪走他全部的家產。

他哄騙左芷櫟偷走了何家福的賬簿搶他一步做成一樁決定生死的生意。隆興商行遭受大創,幾大錢莊全部虧空,全城哄搶取錢,沈家幾百年的基業差點毀在何家福的手上。

怒左芷櫟不爭,是因爲還當她是朋友是知己,纔會讓她在何家福家裡出入自如。是對她的寬容才害得何家福被逼入絕境。

何家福帶着我們辛苦了一年挽救了整個商行。

何家福告訴我,他終於決定放下左芷櫟,他要出去走到,大江南北四處走走。

幾個月後,他帶回了一個女人。

他告訴我,他愛她。

那個女人比之何家福大了整整五年,她沒有出色的外表,甚至脾氣還挺差的。

何家福樂呵呵道,“覺得她很有趣,有了她的生活我的下輩子一定會更有趣的。是我想廝守終身的人。”

我問他,“那麼左芷櫟呢,你真得已經放下她了嗎?”

何家福想了很久,才認真道,“在我離開京城的時候,那一路我去了很多地方,想了很多事情,很多事情我已經想通了。後來我遇到了丁大葉,我知道她是誰。很多年前我們曾經擦身而過,我好奇她,接近她。慢慢的我覺得我的心裡全部是她了。

對於芷櫟,我對她一直以來都已經不是愛了。我已經作爲一個哥哥把自己的妹妹嫁了出去,又怎麼會還有非分之想。我只是悔恨,沒有給我的妹妹找一個好男人。陳慶年一直以來只是報復我,芷櫟是我們之間的犧牲品。我不會放棄她的,不論任何時候,只要她需要我都會出現。但是身份只會是哥哥。

左芷櫟是我想要保護的人。

但是丁大葉……是我想陪她一起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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