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越的臉色是越來越難看,甚至連看着王衍等人目光都帶上了幾分殺氣......
可劉輿依舊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欠揍模樣,完全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苟晞倒是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個不停,可就是低着頭,一聲不響......
王衍無奈地看了眼這兩個東海王司馬越身邊的左膀右臂,也想來個默不作聲,卻不想司馬越已經盯上了他......
“諸公難道都沒有辦法可以爲本王解憂了?!夷甫?!”
王衍的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只好硬着頭皮對着東海王司馬越拱手道:“明公的意思就是夷甫的意思,明公但有所指,夷甫定當全力......”
司馬越臉上的肌肉立即不自覺得抽了抽,尤其看着王衍那一臉誠摯的德性,更是有些氣得牙根發癢......
可王衍不僅不覺得慚愧,反而還有些得益於洋洋地掃了一眼劉輿和苟晞......
苟晞心裡一邊罵着王衍老狗不要臉,一邊卻是趕緊符合道:“苟晞也願意爲大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無論大王要苟晞殺誰,苟晞必定不負所命!”
劉輿卻是依舊一言不發,只是心裡面對王衍這套千古以來盛行不衰的“爲臣之道”有些嗤之以鼻,再加上王衍一直以來的各種“清淡”論調,更是讓劉輿打心底裡看不起這種毫無本事卻還能忝居高位的老廢物......
司馬越恨得眼神裡都快噴出火來了,可王衍和苟晞二人還是一副已經辦完差事,甚至表完忠心的噁心模樣......
“主公無需多慮!如今不過因爲陛下剛剛登基,纔會有許多趨炎附勢的小人去爲其充當爪牙......,至於那些豪門大族也不過是想利用新皇的權勢從主公這裡榨取一些利益,但他們來勢過於兇猛,慶孫覺得主公不妨可以先避一避他們的鋒芒,然後再從長計議,慢慢逐個擊破......”
司馬越立即狠狠地瞪了一眼王衍和苟晞這兩個光吃白飯卻不幹活的蠢貨,然後趕緊向劉輿問計道:“慶孫有何妙計?!如今的局勢確實有些緊張,如果本王再繼續留在京師這裡,恐怕會有霍光之禍呀......”(西漢權臣霍光,麒麟閣十一功臣之首,大司馬霍去病異母弟、漢昭帝皇后上官氏外祖父、漢宣帝皇后霍成君之父。他死後,霍氏一族滿門抄斬!)
苟晞忽然有些忍俊不禁,總覺得司馬越有些恬不知恥,就他還好意思和霍光那樣的人物比較?!
恐怕最多也就是擔心步了司馬倫的後塵,一旦沒了權勢就會被人趕盡殺絕......
但苟晞面上卻是一臉嚴肅,甚至還在不斷微微點頭,看上去比誰都認可司馬越這番肺腑之言......
“主公所言甚是!這重耳在外而生,申生在內而死,當年諸葛武侯也是對劉表的兒子劉琦說了這番話,才逃過了蔡氏一族的誅殺,並且最終和劉備一起奪回了荊州......”
“可若是本王就這麼直接離開了,這朝中的大權豈不是都要落到司馬熾那個混賬的手上了?!”
劉輿微微一笑道:“主公只需要把大軍調走,再派一些心腹出任州郡的長官,鎮守各個重要的關隘,那洛陽就是一座孤城而已......,咱們只要在離開洛陽之後,留下一些能夠隨時翻盤的力量,那個狗皇帝又能玩出什麼花樣?!
司馬越頓時眼睛一亮,忍不住脫口問道:“慶孫可有什麼想法?!”
劉輿輕輕捋了捋鬍鬚,然後故意笑嘻嘻地掃了眼目瞪口呆的王衍和苟晞......
“主公可以派遣高密王司馬略擔任徵南大將軍,都督荊州諸軍事,出鎮襄陽;南陽王司馬模擔任徵西大將軍,都督秦,雍,樑,益四州諸軍事,鎮守長安;東燕王司馬騰改爲新蔡王都督司,冀二州諸軍事,仍舊鎮守鄴城。”
司馬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加恩與宗室......,讓他們知道這君令是出於我司馬越,而不是那個該死的司馬熾......,不錯,這個辦法好,還有呢?!”
“委派琅邪王司馬睿擔任安東將軍,都督揚州江南諸軍事,出鎮建業,京師內留下心腹將領鎮守,主公則應立即前往許昌,那裡四通八達,可進可退......,而且慶孫聽說那裡女子的聲音最是委婉動聽……”
“哈哈哈!你這老小子!”
司馬越一時心情大好,正準備再誇獎劉輿幾句的時候,一旁的苟晞突然站了出來,並且恭恭敬敬地朝着司馬越就是一拜......
“末將願意出鎮兗州!”(兗州位於山東西南部)
劉輿的心頭“突突”一跳,忍不住仔細打量了幾眼這個懂得抓住時機,並且毛遂自薦的苟晞......
司馬越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剛要想開口答應下來,劉輿卻是突然咳嗽了幾聲......
“咳咳......,主公......”
司馬越疑惑地看了一眼目光閃爍的劉輿,忍不住謹慎地詢問了一句:“慶孫有何高見?”
王衍的眉毛輕輕一挑,眼神裡更是多了幾分戲謔,似乎就在等着看他苟晞怎麼當衆出醜了......
苟晞的臉上也分明多了幾分陰雲,甚至忍不住眯縫起了眼睛,攥緊了拳頭......
“主公,兗州乃是天下九州之一,實爲關鍵之所在,非心腹不可擔任,今日苟將軍能自請鎮守兗州,實乃是主公之福呀……”
苟晞微微愣了片刻,實在有些受寵若驚,卻又搞不清楚劉輿爲什麼要幫他說話......
王衍更是有些目瞪口呆,尤其一想到苟晞這個對他向來不敬的匹夫就要得到整個兗州,並且分去他們王氏一族的利益,立時就有些按耐不住想要出言阻止一下......
但還沒等他開口說話,劉輿已經再次開口道:“可如今匈奴屢屢犯我州郡,不如就讓苟將軍先去平原和陽平一帶駐紮,這樣也可以與兗州之地形成犄角之勢......”
王衍的臉色立時緩和了不少,就連看着劉輿的神情也沒有了之前的敵視,反正只要苟晞得不到兗州就可以了......
苟晞卻是猶如遭了晴天霹靂,原本打算佔了兗州,再學曹操厲兵秣馬,誰想到卻被劉輿輕飄飄幾句話就打發去了平原做劉備?!(當年劉備一開始就是駐守在平原那種小城池裡混日子......)
“明公,慶孫之見實在高明呀......”
苟晞恨得牙根發癢,卻又不敢當面拒絕......
該死的劉輿!
那個鳥不拉屎的小地方也只有你這個劉備的同宗才記得起來!!!
“那就依慶孫之言吧......,哈哈哈!吾有慶孫,如得郭奉孝也!哈哈哈!”(郭嘉字奉孝,三國時期之人,有鬼才之稱。)
司馬越真是越看劉輿就越覺得順眼......
當年一個個都說他污穢不堪?!
可如今呢?!
只有劉輿一個人能爲他出謀劃策!
苟晞的心算是徹底涼了,想想反正是可以出去領兵一方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不急於一時,所以還是趕緊拜謝領命......
但劉輿卻是看懂了他的心思,總覺得這人早晚是要跟司馬越分道揚鑣的......
司馬越眼見問題都基本可以解決了,立即拍手叫來了歌姬和酒菜,讓王衍等人好好放鬆一下......
片刻之後......
王衍一邊優雅地抿着小酒,欣賞着歌姬的舞姿,想着以後在許昌的好日子......
苟晞則是色迷迷盯着在他面前拼命扭動腰肢的舞女,心裡卻是想着怎麼壯大他的地盤……
劉輿的神色卻是有些憂心忡忡,尤其一想到他這樣鼓動司馬越離開洛陽,其實除了爲司馬越考慮,更多的是爲了防止小明月會落入司馬熾的手上,所以這樣出於私心的安排,總讓他隱隱覺得有些忐忑不安......
同一時刻......
明月正在她小院子裡幫紅姨剝着明天要吃的毛豆......
“嗯?!紅姨,爲什麼這個毛豆子剝出來的時候是綠綠的,可一等到曬乾之後就變成了黃豆豆?!會不會吃壞肚子呀?!”
“傻孩子!那是因爲豆子裡面的水都曬乾了,這樣就可以多保存一點時間,以後要是想吃的話,只要放在水裡泡一泡就可以蒸乾吃了,那滋味,綿綿酥酥的,可好吃了......”
明月真是第一次聽說,前世的時候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哪裡懂得這些?!
“嘻嘻!紅姨笑起來好甜好漂亮哦!”
紅姨寵溺地摸了摸明月的小腦袋,滿眼都是歡喜......
“月兒要和紅姨永遠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好嗎?!”
紅姨心中莫名一動,忍不住憐愛地摟住了小明月......
“嗯,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
不久之後......
皇宮內
晉懷帝司馬熾冷冷地看着中書監繆播,散騎常侍王延,太史令高堂衝,還有他的舅舅尚書何綏......
“朕和太傅司馬越之間的矛盾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朕十分擔心太傅那邊會有所行動……”
何綏仗着長輩的身份,第一口開口說道:“陛下,太傅手握兵權,而我方只有朝野的輿論和手無縛雞之力的一羣士大夫而已,如今之計,無論如何都要想按耐住性子,等咱們的羽翼再豐滿一點,再徐徐圖之,方爲上策呀......”
“對!何尚書所言真是老成謀國呀......”
“臣附議......”
“臣也附議......”
司馬熾卻是氣得直接轉過了身,對着屋頂翻起了白眼......
誰能想到曾經和武帝司馬炎一起廢曹立晉,官拜丞相的何曾,竟然會有何綏這種扶不上牆的廢物子孫?!
“滾!都給朕滾得遠遠的!”
司馬熾眼見衆人落荒而逃之後,一個人頹廢地站在空蕩蕩的大殿裡,想着一籌莫展的政事......
可不知道爲什麼?!
這想着想着......
竟是忽然想起了明月那雙令人魂牽夢繞的妖美雙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