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浪的臉上『露』出了苦笑,看禿筆翁着筆處,將個臉面輪廓畫得極大,就好象是一張盤子。
這世上的美人,會有人長一張盤子臉麼?
最起碼風浪是無語搖了一下頭,對於這禿筆翁的真實本領,他一下子就表示懷疑了起來。
看到了禿筆翁所畫的這一幅畫,姬玲實在是想笑,可是卻又不敢,在那裡強自忍着,表情相當地辛苦。
見到了姬玲的表情,風浪不由地狠狠瞪了她一眼,這個禿筆翁可是有言在先,在他作畫的過程中,誰如果擾『亂』了他,那後果可是要自負的。
等到風浪其寒若冰的眼神『射』來,姬玲這才心中一寒,那滿面的笑意,硬生生地被壓了下去,換上了一副鄭重的表情,甚至都有點誠惶誠恐起來。
畫了這麼一個臉形,想必是禿筆翁的臉上,多少都有點掛不住,他偷瞧了風浪和姬玲一眼,卻見兩人仍是一副認真觀摩的模樣,這才暗自地鬆了一口氣。
“畫美人圖可是極難,一般的人都畫不出來,因爲在你作畫的時候,心未必是靜的,或許是在想着什麼吃食,或許是在想着什麼器物……總之一句話,很難!你們在作畫的時候,一定要引以爲戒!”
禿筆翁依然是一副好爲人師的模樣,發了一大通的牢『騷』,一本正經地告誡着風浪和姬玲。
“嗯!”
風浪和姬玲一齊點頭稱是,他們都在暗自猜測着。禿筆翁究竟在作這幅畫時,他的心中想到了什麼。
如果說這還只是開始的話,接下來禿筆翁的表現,可就更加的不敢恭維了。他將鼻子畫成了鷹鉤,他將耳朵畫成了招風,將嘴巴畫成了血盆,將下巴畫成了兩個,還在額頭上加了三道橫紋,卻不知道是無意間塗抹上去的,還是他有意如此……
姬玲已經是看不下去了,她雖然還保持着觀望的神『色』。可是心神卻不知道飄到何處去了。
做出這樣的姿態,姬玲實在是沒有辦法,她恐怕再繼續地看上去,實在是忍不住會有所動作。
風浪卻依舊在看着。在經歷了最初的煎熬以後,他的心境,現在反而變得相當地平靜,無喜無嗔,無愛無憎。無懼無怖,這是一種境界,他得之非常地欣喜。
只不過是一幅畫,風浪卻彷彿是看穿了世情。眼睛瞪得大大的,倒是頗爲認真。
看到這畫出來的東西。與心中所想的,實在是大相徑庭。禿筆翁怒了,差一點就沒將這筆頭上面的毫『毛』給拔個精光,只是考慮到他的筆已經所剩無幾了,這才作罷,原來這纔是他禿筆翁成名的由來。
禿筆翁的筆大都是禿的,可是卻不是被磨禿的,卻是被他給拔禿的,這一直是個天大的秘密,縱然是在魔界中,這他的禿筆翁聲名傳遍天下,可是如果不是真的曾經見過他行書作畫,只怕都猜不出這真正的來歷。
“畫龍要點睛,畫美人當然也是一樣,這眼睛點亮了,美人兒纔會顯得傳神!”
在畫了臃腫的身材之後,禿筆翁終於是長嘆了一口氣,開始了他最後石破天驚的一筆。
這一下子,就連風浪都跟着緊張了起來,因爲這是最後的階段,禿筆翁的驚世佳作,馬上就要新鮮出爐了。
事實上果然象是風浪所預料的那樣,禿筆翁在筆轉龍蛇之後,終於畫出了兩隻眼睛,左眼三角,右眼掃帚,散發着一片灰撲撲的光芒。
縱然是風浪自以爲他的心『性』,已經是百鍊精鋼了,可是在看到這樣一副驚世駭俗的神作時,他還是感覺到皮膚一陣陣的發緊,心中一陣陣的發寒,不知道是該哭好,還是該笑好,只覺得有種想要大吼大叫一番,才能夠徹底的渲瀉的感覺。
至於姬玲,看到禿筆翁終於是畫完了,於是壯着膽子,向桌面上瞧了這麼一眼,就在這驚鴻一瞥之下,姬玲立即就呃了一下,非常乾脆地暈了過去。
幸好風浪一直在關注着姬玲的動靜,看到她果然是做出了異乎尋常的反應,於是一下子就衝了過去,一把將她給抱住了。
禿筆翁用他鷹一般銳利的眼睛瞪着風浪,心想早就看出你們這對兄妹不太正常了,還在我的面前玩這些,不過看兩人的模樣,倒還真是挺般配的,縱然是身材都還不錯,可是這臉面,卻都是非常地普通。
“風浪,令妹這是怎麼了?”
禿筆翁一臉訝然地問道,就好象是在他的心中,有着無盡的疑『惑』一般。
被禿筆翁這麼一問,差點沒把風浪給問得崩潰了,心中暗想怎麼了,還不是被你這幅畫給整得,你畫得這麼差也就罷了,幹嘛非要亮出來嚇人啊?
“舍妹估計是看到這幅畫,實在是太精彩絕倫,簡直就是無以倫比了,故此纔會驚喜的暈了過去!”
心中所想的話,嘴上卻不能說,風浪真是相當地鬱悶,無奈之下,他只得皺了皺眉頭敷衍着說道。
在說完這番話的時候,風浪很是鄙視了一下他自己,這樣肉麻無恥的話,他都能說得出來,這往日修行的凜凜正氣,可真是一朝喪盡啊!
“哦,原來如此,這倒也是難怪,事實上,在看到我的畫後,連驚歎聲都顧不得發出,提前就暈過去的,令妹並不是第一個,可笑那幾個賊廝鳥,偏生還說我畫得太差了,硬要紅口白牙地說他們是被嚇暈的,真正是豈有此理!簡直是太荒謬了!”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禿筆翁一臉的怒氣,很有點憤憤不平的意思,到最後簡直就是揮手咆哮了起來,看向風浪的眼神之中。卻不免更加柔和了許多。
風浪毫不懷疑,如果禿筆翁口中的那幾個賊廝鳥,就在這當場的話,只怕會飛撲上來掐死他。想到這裡,風浪的身子一抖,忍不住心虛地望了一下四周。
幸好,雲天寂寂,山水依依,只除了不斷飄『蕩』的魔氣以外,四周並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風浪這才拍了拍胸脯。暗自定下心來。
“咳,咳!這天地之大,有那麼幾個不長眼的,卻也是在所難免。筆翁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呢,不值得,不值得啊!”
風浪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可真是提心吊膽,唯恐會有人飛撲而至。而且,在他的心中,卻有着極度的煎熬,這一番話說完。比鬥陰陽雙魔,都要更顯得累了許多。全身差點都溼透了。
至於爲什麼會出現這種情形,風浪卻也是知道的。這昧着良心說話,總歸是特別心虛的,就算是心黑臉皮厚也不成。
“小子,縱然是你長得難看些,資質平庸些,可是老夫卻是相當地喜歡,如果你有意的話,老夫不妨破例把你收了!”
禿筆翁瞧着風浪,越看越覺得特別地順眼,忍不住感慨着說道,說完之後,用一雙炯炯有神的目光,眨也不眨地望着風浪,看他是何反應?
在禿筆翁的料想中,風浪聽到了這一個消息,一定會驚喜過度的,只怕是會當場俯身下來拜師。
縱然是禿筆翁說話的聲音不大,可是聽在風浪的耳中,卻是猶如晴天霹靂,只震得他的耳鼓都是嗡嗡作響,一時間腦子『亂』得跟漿糊一般,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回答的好。
“筆翁,筆翁啊,此事還是容後再議吧,我們還要到聖魔殿去,實在是分身乏術啊!”
縱然是不敢得罪這禿筆翁,可是風浪卻也只能說到這般了,如果再虛於委蛇的話,只怕就算他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人,不能無恥到這般地步!
風浪縱然是在應付着禿筆翁,可是也是有底限的,如果真的太過份了,他依舊是不惜一戰,儘管一戰的結果百分百就會輸掉。
“咳,可惜,可惜!如此一個大好的機會,你卻不能把握住!”
禿筆翁望了風浪一眼,不住地在那裡搖頭,就好象是風浪不肯跟他學畫,是一個極大的損失一般。
聽到這兒,風浪很認真地打量了禿筆翁一眼,想看看他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說真的。
良久以後,風浪還是搖了搖頭,他看不出來,無論如何,這個禿筆翁能表現出如此的天才來,可實在是讓風浪的心裡佩服。
“風浪,請你來評價一下我的這幅畫,看到底是妙在何處?”
在說這話的時候,禿筆翁的臉上,『露』出了一副奇異的表情,那是一副等待着誇獎的熱切表情。
風浪忍了幾忍,這才忍住了要在這張老臉上,痛打上一拳的衝動,這也實在是太得寸進尺了,太咄咄『逼』人了吧。
說實在話,風浪也曾見過數個無恥的人物,數個沒有自知之明的人物,可是如今仔細地盤算起來,只怕還是要數這個禿筆翁爲最。
當然,這只是風浪個人的看法,至於到底如何個排名,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咳,咳!你這幅畫的妙處,可實在是一言難盡……”
風浪說到這裡,一下子就僵住了,臉上『露』出了極其尷尬的神情,他仔細地打量着這幅畫,越看越有一種,恨不得衝上前去,不計一切後果,將這幅畫給撕成碎片的衝動。
“究竟有如何的妙法,你莫着急,儘管娓娓的道來!”
看到了風浪漲得面紅耳赤的模樣,禿筆翁做出一副循循善誘狀,笑眯眯地衝着風浪說道。
爲了表示他的不着急,這禿筆翁還弄出一個大煙袋來,在那裡一明一暗地抽着,顯示出了他悠然自得的神情。
“你這幅畫妙就妙在,妙就妙在……”
風浪強忍住體內翻江倒海的感覺,仔細地端詳了許久這幅畫,可是依舊是覺得難以啓齒,這幅畫整體都畫得這麼的差勁,實在是不知道該從那個地方誇起的好。
姬玲恰好在此時醒來,聽到了禿筆翁和風浪的這番對話,實在是覺得受不了,乾脆將頭一偏,繼續裝着昏睡了過去,眼不見心不煩,耳不聽不爲所動,象這樣的事情,她實在是不想跟着瞎攙乎了。
“哈哈,哈哈,你是不是也同樣覺得,妙不可言了呢,不過,就算是你不知道該如何說,卻也要說,說的不對不要緊,我不會怪你的!”
禿筆翁抽着一袋煙,神情相當地悠閒,用一種非常輕鬆地心態,衝着風浪笑眯眯地說道。
“你這幅畫妙就妙在,妙就妙在……讓人一見到,就有一種忍不住想要衝上前去,將它撕了的衝動!”
風浪可實在是受不住了,忍不住半真半假地將心裡話說了出來,他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從差點窒息的氣氛中,找到了一絲喘氣的空間。
“精闢,果然是見解獨特,令人有耳目一新之感,說下去,繼續說下去!”
出乎風浪的意料之外,聽到了他的話,禿筆翁的神情之中,居然是充滿了欣喜,他狠狠地抽了一口煙,然後吐出了一個大大的菸圈,望着風浪,臉上充滿了鼓勵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