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魔神恨意滔天,張口便是毀滅衆生,楚長歌愈發慶幸當日得虧發現了封印有損,得以及時彌補,否則真讓這魔神逃脫出去,屆時可真的就悔之晚矣了。
“我說過,你出不去,這裡就是你永恆的歸宿。”楚長歌走上前幾步,輕輕撫摸石碑,道:“那個被你蠱惑,竟鬼迷心竅與你達成交易的圓日使,已然東窗事發,現在倉惶逃竄,如同喪家之犬,你唯一的希望業已斷絕,竟還在癡心妄想?”
魔神面色陰沉下來,有些扭曲猙獰,不過片刻後,便大笑道:“他就算死了,又有何妨?他沒了,還有別人,人心貪婪,你敢保證在未來的歲月當中,不會再有人覬覦吾的力量,與本神達成交易麼?”
說着,陰狠很地看向子桑玄空,道:“人類壽命素來短暫,即使通過修煉,未得大道,至多也不過活三四百歲而已。吾能感受的出來,你早已壽元將近,只不過是憑藉着什麼神丹妙藥苟延饞喘,可待靈丹妙藥都無法延續你的壽命之時,你又能保證你的繼任者會同你一樣,鐵面無私,道心堅定,不會被吾有機可乘麼?本神壽元無盡,所以等得起,總有機會能衝脫封印,而你,到時卻已是地底下的腐朽白骨,又能拿吾如何!”
魔神越說越是性奮,繼而狂笑,猖狂之極。
楚長歌失笑道:“你想的倒美。”
魔神冷哼道:“人心,一直都是這世間最爲腌臢之物,它貪婪,嫉妒,懦弱,自私……幾乎佔據了世間所有生靈的缺點,只要人心一日未變純粹,本神便終有逃脫之機,哈哈哈!”
楚長歌被震的振聾發聵,不禁捂住雙耳,不明白這魔神怎的像精神出了問題似的,總是無故狂笑。
等得魔神的笑聲稍稍減弱,他纔開口說道:“你所言,確實頗有道理,只是有一點,我卻是不敢苟同。”
魔神冷言道:“什麼?”
楚長歌若有深意道:“你說你能等到全新的繼任者出現,只怕未必吧。”
魔神一愣,繼而哈哈一笑,諾大的身軀在血泊裡滾來滾去,彷彿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哎呦說道:“吾沒聽錯吧,你的意思,是要殺了本神麼?哈哈哈,你現在弱小如螻蟻,何以竟能生出這等不切實際的想法!便是你全盛時期,亦只能將本神再度封印,如今弱的這般可憐,居然要殺吾,哈哈,吾要笑死了!”
楚長歌也跟着微微泛起笑意,任由這魔神癲狂大笑,等它笑不動了,才說道:“當初我心懷仁慈,念你苟活無盡歲月頗爲不易,所以纔不欲痛下殺手,可如今見你依舊如此乖戾兇狠,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容忍你存活了,待我重複巔峰之時,便是你的死期。”
魔神突然安靜下來,低吼道:“你殺不了吾,吾乃先天魔神,萬劫不滅!即使你巔峰時強大的連吾也不由……顫慄,但你依然殺不了本神!”
楚長歌道:“你並非不朽,怎敢厚着臉皮自詡萬劫不滅?只有不朽,纔不會消亡,你活的太久了,是該歇一歇了。”
說罷,與子桑玄空轉身準備離開地底,邊走邊道:“我此番前來,就是知會你一聲,好好珍惜接下來爲之不多的時光吧,也許十年,也許更短,我就會來取你性命,送你解脫。”
說話間,已是坐上傳送陣,魔神的吼聲又震響起來:“你在嚇吾!你殺不了吾!你殺不了吾!”
楚長歌只是想震懾一番這魔神,所以壓根不想再與其爭執口舌,自顧同子桑玄空回到地面。
走出傳送陣,子桑玄空竟是信以爲真,問道:“前輩真能將此魔神殺死麼?若是如此,我聖火教便可不必再擔負這天大重責了。”
楚長歌搖頭苦笑道:“我也不知,倘若日後真有重返巔峰之日,我會來傾力一試。這魔神一日不除,於天下而言,便是無窮禍患,只有將其徹底毀滅,才能永絕後患。”
他並不確定,然而子桑玄空對他卻是崇拜信任已極,沒有露出失望神色,反而激動不已。
二人談話間,忽聽傳來驚喜聲道:“長生哥哥!”
楚長歌無需去看,也知是誰在喊他,他做賊心虛,不由別過頭去,佯裝看周圍風景。
子桑玄空見靈兒跑來,不由露出微笑,可隨後不經意間,竟是見楚長歌流露如此神態,心下頓時一沉。
楚長歌望着景兒,心底有些忐忑,正想着該如何面對這個愛意熱烈露骨的丫頭,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子桑靈兒已然貼了上來,抱着他的胳膊,親暱問道:“長生哥哥,你是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沒人告訴靈兒一聲。這些日子,你有沒有想我啊,靈兒可是做夢都在想你呢。”
耳聽子桑靈兒吐氣如蘭,欣喜訴說,楚長歌不敢看她,自顧望景兒,眼神不由自主的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小玄空,見他面色陰沉,當下更覺尷尬,心中叫苦不迭。
子桑玄空見前輩目光瞟來,連忙輕咳一聲,也別過目光,負手看起了風景,裝作若無其事一般。
這行爲根本就是欲蓋彌彰,楚長歌心下長吁短嘆,委實不知該如何面對子桑玄空,畢竟作爲其前輩,結果還和其後輩勾勾搭搭,此舉委實天理難容,若是世俗中發生這種事,必然會被一人一口唾沫星子給淹死!
我該如何是好!
子桑靈兒見他竟不理自己,小手輕輕將他的臉龐掰了過來,道:“你怎麼啦長生哥哥。”
四目相對,彷彿有火花產生。
楚長歌尷尬笑道:“沒什麼,只是見這常羊山新建景觀,委實引人入勝,不由入神了。”
子桑靈兒信以爲真,再次見到朝思暮想的長生哥哥,小丫頭高興的不能自己,抱着楚長歌的胳膊,忍不住小腦袋在他的胳膊上拱了一拱。
楚長歌這話也就能騙騙她了,一旁的子桑玄空聞言,忍不住微微輕哼。
這一哼微弱蚊蠅,可楚長歌時時刻刻都在注意子桑玄空的反應,頓時如同渾身觸電一般,連忙從靈兒溫暖懷抱中掙脫出來。
子桑靈兒怔了一怔,下一刻,眼中微微泛紅,眼淚吧嗒吧嗒就掉了下來,委屈道:“你嫌棄我。”
她這一掉眼淚,楚長歌只覺心都快碎了,真想伸手去擦拭,不過礙於子桑玄空,只能忍住,忙解釋道:“哪有的事,我方纔在想事情,突然想到其嚴重性,這才……”
他極少說謊,更不知如何哄騙女孩,說了一半,便編不下去了。
子桑靈兒雖然嬌憨,卻是不傻,如何聽不出他這是搪塞之詞,眼淚流的更兇了,氣惱的盯着他,忽然小腳一跺,哼道:“我再也不喜歡你了!”抽泣嗚咽,轉身跑開了。
楚長歌想要挽留,卻怎的也說不出口,只能搖頭嘆氣。
子桑玄空望完景兒了,還滿意的點評了一番:“常月使真是得力,這幢高塔委實修葺的不錯,比從前還要壯觀,還有這尊雕像,嗯……挺好。”
楚長歌正自不該如何張口,聞言連忙也煞有介事的道:“嗯,確實比之前要雄偉壯觀,尤其是這高塔,聳立入雲,氣勢磅礴,即便是太玄山的摘星塔,也就不過如此,還有……”
正是滔滔不絕,卻忽然聽子桑玄空幽幽道:“前輩。”
楚長歌怔了一怔,“嗯?”
子桑玄空嘴脣微張,欲言又止,最後甩手一嘆,道:“晌午了,該用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