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文科院中負責守衛氣繭的老師裡,便有三人看準時機突然發難,向氣繭發起攻擊。其中有兩人甚至是靠近氣繭之後,直接就要自爆內息,完全是以不要命的方式來毀掉氣繭之中的人。
毫無疑問,這三人皆是其他三國潛伏進清國的間諜。此三人中,有兩人被易常修等人當場格殺,還有一人則因爲身份非常特殊,居然是文科院的一位副院長,在清國也是德高望重,聲望比起易常修來亦是不差,故而易常修三人幾乎都未懷疑過他,使得那人自爆成功,自爆產生的毀滅性力量幾乎毀了方圓千公尺內的一切,因此導致數百人死亡,受傷者更多,其中就有不少在附近圍觀的聯合學院學員。
此等自殺性爆炸襲擊一出,頓時引得整個天演大陸都是一片譁然。
不過幸運的是,那氣繭雖然微有變薄,但卻並沒有因爲這次自爆而破裂,讓易常修等人暗暗鬆氣的同時更加警惕,再不敢有任何大意,將任何人都懷疑成了可能性間諜。
他們三人分坐於氣繭外三公尺外,各當一面,隨時保持警惕,直到皇室中的人來到爲止,方由絕對可信的人進行替換。
氣繭之內的費傑並不知道外界因爲他而亂成了什麼樣子,此刻的他正陷入了一種奇妙的境界中,意識是混沌的,又像是清醒的,彷彿思想已經停頓,腦海之中,沒有任何雜念,只有一個身形模糊的人,一把樸實無華的刀。
渾厚而帶着睥睨氣勢的聲音突然響起:“刀道之極,不在於刀,而在於意,刀意愈強,刀則愈強!每一位絕頂刀者,都會擁有屬於自己的刀意,刀意如何,因人而異,與境界、年齡、機遇、性格甚至性別都有關係!刀意不同,刀法自異,威力亦是相去甚遠,有些刀意根本就不適合戰鬥,有些刀意則在初生之時便能強絕天下!小子,不管你是誰,你既然能夠引動我潛藏在牌匾之中的刀氣,在刀之一道上,自是有非凡的領悟力,便有緣窺得我一次刀意,能悟多少,全看造化!你非我徒,我亦非你師,別人的刀始終是別人的刀,我的刀意未必適合你,真正的刀之強者,當知刀如知己,催生屬於自己獨一無二的刀意,雖不能說最強,但卻是最適合你亦是最能發揮你刀之極限的刀意!言盡於此,小子,接我刀意!”
語音剛歇,那模糊人影拿刀之手緩緩動了。在這一刻,費傑有種奇怪的感覺,彷彿他就成了那拿刀之人,雖然分屬兩體,但卻有種思想上的共鳴,那人所想所感皆如費傑所想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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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之間,他讀懂了萬古侯的刀意,霸道、沉重、絕望、悲苦……
刀身閃出明亮光華,當刀被萬古侯握在手裡的剎那,它彷彿就已經不再是一件死物,而是擁有了和人一樣一樣的生命?
刀在這一刻已然和萬古侯混成一體,刀緩緩掄起,只是簡單地一記下劈,彷彿無招無式——然,大道至簡,正是返璞歸真之相!
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嗆,一種難以承受的死境絕望,一種由此催生的毀滅天地的霸道力量!
萬古侯的刀,是一把絕望之刀,他的刀意,也是絕望刀意,所出之招,亦是絕望之招!
終於明白爲何歷史上傳聞極少有人接下萬古侯一刀,因爲他只有一刀,在絕望中憤怒嘶吼,爆發出生命至強的一刀!
一刀出,無守勢,無後路,不滅敵,便自滅!
這便是刀神萬古侯的刀意!
一刀揮出,那模糊的人影以及臨至面前的刀鋒突然消失了,費傑恍若未覺,依舊沉浸在刀意所帶給他的情緒當中。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費傑終於清醒過來。
此刻的他,對於萬古侯的刀意已經有了一定程度的理解。然而,就像萬古侯所說的那樣,他萬古侯的刀意並不一定適合你費傑。
費傑自認爲自己在有生之年,恐怕都無法體會萬古侯刀意之中的那種深沉至極的交雜着愛戀的悲傷,徹底的絕望,所以他也終究無法發揮出這刀意所能帶來的最大力量。
雖然這刀意並不適合自己,但是費傑依舊獲益良多,對於刀道的理解,也正式列入當今世界絕頂刀者之列。如果此刻給他一把刀,憑藉從萬古侯那裡領悟而來的刀意,一刀劈出,威力雖然遠不及萬古侯,但當今世上,能擋他一刀者已是少之又少。
不過,費傑將來並不打算用刀,他對刀其實並沒有多大興趣,但是無論哪一種兵器,其實都是殊途同歸,刀有刀意,劍有劍意。實際上,費傑最想用的兵器還是槍。
長槍!
一者,是因爲他爺爺留下的遺物之中,就有一杆深藏在地窖中的黑色長槍,發現這杆長槍的時候他曾嘗試拿過,卻發現根本拿不動它。既然現在知道爺爺的死並非那麼簡單,而那神秘少年修爲又如此之高,可見那長槍很可能就是爺爺使用的兵器,他費傑自然是要繼承祖業。
二者,則是因爲他從小最崇拜的英雄,是以一杆神槍獨守邊關、拒阻十萬敵兵於城外的大清英雄嶽天穹嶽將軍,小時候,他也曾夢想過要像嶽天穹一樣,手持長槍笑傲天下,只是天廢人的事實,讓他的願望變成了奢望,現在終於有機會,又豈能不好好把握?
看了看四周,費傑驚訝發現自己居然是在一個繭一樣的東西里面,不由大覺奇怪。旋即他就想起了意識模糊之前所發生的一切,心中咯噔一下,冷汗連連。
此刻的他頭腦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前後發生的事情聯繫起來,前因後果立刻變得十分明朗。
很顯然,自已因爲想寫出那四個字而陷入了魔障,險些生命力耗盡,若非最後時刻不知怎麼突然將推演完成,恐怕現在的他已經是一具堅挺的屍體。而正是因爲自己最終完成了那四個字的推演,從而使得自己得到了萬古侯的刀意傳承。
背後全是汗水,費傑現在後怕不已,隨即心中一緊,想到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他當時正在舞臺上,下面是上萬雙眼睛,天知道這一系列的事情發生了多長時間?又產生了怎樣的異象?最起碼他自認爲自己不會天蠶神功,不會吐絲造繭,外面這層像繭一樣的東西就詭異得很。
汗水忍不住再次狂冒了,大腿也瘋狂瘙癢起來,費傑現在有很不祥的預感,自己會武的事情,很可能會因爲這件事而暴露給天下人,其中就包括至友古禪在內!
冷靜!冷靜下來!
費傑深吸口氣,頭腦頓時一片空明。
仔細思索了片刻之後,費傑突然覺得,這未嘗不是一個契機。
其實在易常修、上官無我甚至袁謹知道自己會武之後,費傑就知道這個事實可能瞞不了多久了。而他之所以不想暴露,一方面是因爲怕影響自己最爲珍視的和古禪之間的友誼,另一方面則是擔心自己的特殊情況成爲清國的白老鼠或者成爲其他三國抹殺的目標。
但是現在不同了,得到了萬古侯的刀意傳承之後,費傑自認爲自己的整體實力已經列入了當世強者之列,就算面對上官無我這種等級的強者他亦不懼,故而自保應該沒有問題。
而萬古侯傳人這個身份,足以讓清國政府將他供起來,拉攏都還來不及,斷然不會有想傷害他的道理。
這樣一來,第二個問題就解決了。
至於第一個問題,費傑也已經想好了解決的方法。
伸手一觸,那氣繭就突然崩碎成無數細小的粒子,當場汽化。
眼前景物一亮,費傑微微眯起了眼睛,隨即等看清四周景象的時候,繞是他心智過人,此刻也忍不住嚇了一跳。
在他的周圍數公尺處,疏密有致地包圍了五十人,一個個皆是盤膝坐於地上,雖然沒有用卍解探查他們的實力,但從其氣度來看,絕對都是高手,而且其中有一些人,他也是在天訊以及天網上的新聞上見過的。而在這五十人之外,天上地上,都密密麻麻地排布了近千名手持兵刃的軍人,雙目之中皆是精光閃動,顯然修爲不低,正神情肅穆地警戒四周。
而費傑更發現,氣繭一碎,周圍那五十人同時睜開眼睛,一陣精光爆閃,全都將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什麼目光都有,震驚、疑惑、激動、嫉妒、懷疑……
詭異的平靜,誰都沒有說話。
費傑心中一沉,知道自己的擔憂果然成了現實,雖然已經想象過其中的影響,但卻沒想到會這麼誇張,一出來就見到這種場面……這次迎新晚會,真的是玩大了。
被盯得有些頭皮發麻,費傑等了幾秒見沒人說話,哈哈乾笑着打招呼道:“大家好啊?”
“你是……費傑?”易常修走近了幾步,用帶着疑惑的語氣道。
“呃……院長,你這話問得奇怪了,才一段時間不見,你就不認得我了?”費傑忍不住驚訝地道。
“你真的是費傑?”一名身穿軍裝體型彪悍眼大如鈴的大漢懷疑地道。
這人費傑認識,也是經常在天訊上看到他,是清國十將中的另一位,叫做陳立言的,好像是一位脾氣暴躁的將軍,經常見他在天訊上破口大罵那些貪官污吏,“你妹”“你姐”“你阿媽”之類的詞語經常出現。
再次被問這個問題,費傑突然覺得有些不對了,微微皺眉道:“我是費傑,怎麼了?我和以前不一樣嗎?”
衆人皆是面面相覷,目光中都帶着震驚和不解。
易常修目光古怪,隨即微嘆口氣,雙手輕輕一揮,用內息造出一面反射鏡面,道:“你自己看吧。”
費傑看清鏡面中自己的容貌,頓時如同五雷轟頂,完全呆愣住了。
他想過很多種情況,但是卻萬萬沒有想到這一種!
“我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費傑的聲音中止不住地微微顫抖,目光中露出驚駭之色。
他終於知道爲什麼剛纔大家看他的眼神那麼奇怪了,也知道爲什麼易常修和陳立言會懷疑他是不是費傑了。現在的費傑很老,不光頭髮全都變成了花白色,皮膚老化得非常厲害,已經失去了光澤與活力,雖然不及老人,但卻絕對像箇中年人了,面容和以前的費傑比起來大有差異。
“這……”易常修心中若有所動,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換個環境吧。”
一間密閉的房間裡,原來的五十人現在就剩下十人,而這十人中,費傑比較熟悉的就只有易常修一人,袁謹和上官無我雖然見過,但並未有什麼交情。
剩下的七人中,有三人是軍部中的大佬,除了眼大凶悍的陳立言之外,還有一位也是清國十將,叫做吳道子,故而眼下七名清國十將竟是四位到場。
而另一個軍部中的大佬,身份更是驚人,之前費傑還沒有和注意,現在他才發現,這些人中赫然就有軍部最高長官、大清軍隊的元帥陸望秋,看見他費傑的雞雞都忍不住都硬了。
另外四人則都是穿着天訊見過的皇室纔有的宮廷服裝,材質輕柔而華貴,氣度皆是不凡,能坐在這裡,想必是皇族中的重要人物。
這十人坐成一排,而費傑則單獨坐在了他們的對面。
衆人對視一眼,最終還是由和費傑最熟的易常修先說話:“費傑,多餘的話就不說了,大家坐在這裡是爲了什麼你自己心裡應該也有點數,我們現在就是想聽你詳細說說當天晚上發生的情況。”
費傑沉默着,半天沒有開口。
“費傑,你不用隱瞞了,說實話吧,你是不是得到了萬古侯的傳承?”一名中年模樣的皇族忍耐不住,用帶着質問的語氣問道。
易常修臉色微微一變,暗叫糟糕。
眼神倏然一冷,淡淡看了那人一眼,費傑平靜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就算是,又與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