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從沒領教過錢無憂厲害的子爵大人,這還想着,要懲治家中的“孽子”泄憤呢!
提着靴子的侯大貴,把信箋遞給身側的姬三,在緩緩穿鞋的過程中,竟是一言不發。
這前後極大的反差,以及有違常理的舉動,立刻引起了錢百億的注意。
“侯賢侄,你這是……”
侯大貴也察覺了不妥,但他滿肚子的心眼,張口就道:“我與錢無憂有私仇不錯,但在子爵大人的領地大事面前,我這小小的個人恩怨,自當先行放下。”
豐州子爵錢百億,聽到如此的話語,眼中頓時多出了幾分讚許的目光。
畢竟錢無憂的事,充其量也不過是晚輩忤逆,雖令錢百億顏面難堪,但卻不足以致命,但海盜和混沌的入侵,卻關乎到整個錢氏一族的未來。
這纔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侯賢侄覺得,我該暫退鋒芒,以守代攻嗎?”
“海盜雖然厲害,但卻不擅攻城,只要守穩城池,自可待其自退。”侯大貴小心地應道,他把話說的中規中矩,顯然是不想再招惹是非。
可是錢百億這邊,卻不想放過這難得的“幹才”,他拉着侯大貴的手道:“侯賢侄,我現在分身乏術,期望能請你援手,幫我抗拒沃野戈壁的樹妖入侵!”
“樹妖!?”侯大貴幾乎當場尖叫了起來。
傳說中,沃野戈壁裡的樹妖,可是由腐壞之環的邪惡德魯伊,引“以太海”的混沌魔力,栽培成型的上古魔物。
若是能有選擇,侯大貴情願去找錢無憂,挨他一頓打,也不願意和那恐怖的玩意搏命。
畢竟,前者只是傷臉皮。後者卻是要命啊!
侯大貴的腿肚子直轉筋,就要拋下臉面,予以拒絕,可是下一刻,錢百億卻拿出了侯大貴無法拒絕的條件。
“侯賢侄,我見你一人孤身在外,身邊也沒人照應。就是不知道,小女有沒有這樣的福分,能爲你伺候枕蓆呢?”
侯大貴本就出身貧賤,不被大多數的五行士族所待見。
剛剛纔被魔獸騎士打劫過的侯大貴,眼下除了滿肚子的書本知識外,根本只剩了賤命一條。此刻見到上進的機會,能直接攀上豐州錢氏的財富之船,他自然是大喜過望。
拼命?
這也算是事嗎?
他侯大貴之所以跑到北地,在恐怖兇蠻的野豬人眼前晃悠,爲的不就是搏功名,顯忠心,賺人眼球。升官發財嗎?
與野豬人拼命可以,那與樹妖拼命,自然也沒問題!
侯大貴順勢就拜倒在了錢百億的腳下:“岳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好~好~好!”錢百億大喜過望,他一把拉起了侯大貴,就開始傳喚子嗣,佈置他的豐州保衛戰大計。
一番嚴厲的措辭之後,錢百億下達了務必斬殺錢無憂的命令。然後,憂心豐州城的子爵大人,便拉着侯大貴,同車回返豐州的根基之地。
至於豐州大營的相關事務,以及殲滅錢無憂的“小事”,則留給了嫡子錢無法和錢無天負責,另外。還有資質絕佳的八子錢無雙輔佐。
“岳丈大人,分兵乃是大忌啊!”侯大貴剛一坐進車裡,就吐出了哽在喉中的話語。
侯大貴到底是劍聖學徒,這幾年裡。他跟隨熊文博南征北戰,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有幾分見識,這會四下無人,當然要出言提醒岳丈一二。
“那小小的錢無憂,有何憑依?是蠻荒五部?還是黑帽狼頭人?難不成,你會以爲他帶來的那羣孱弱賤民,也能打仗不成?”
侯大貴小心地勸道:“那錢無憂的麾下,有大戟兵助陣,另外,他還通過裙帶關係,弄了好幾個神射手,岳丈大人,在這多事之秋,我們還是據城固守纔是上策啊!”
“哼,方家的小姐,對他不過是一是新奇而已,這事你根本無須擔心,就憑他一個旁支庶子,縱然有些手段,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侯大貴見到錢百億執意如此,不禁嘆了口氣,陷入了沉默——畢竟再要多說,那可就是質疑人家親兒子的能力了。
此刻,想必子爵大人,已經認定了錢無憂損失慘重、無力再戰。
這大難當頭之時,居然還不忘雪恥復仇……
士族中人,都太過要臉面了,真是害人哪!
侯大貴一邊總結經驗,一邊撩開了車窗。
習習的夜風迎面吹來,華麗的木輪大車,在吱嘎聲中,被魔法的輝光,緩緩包裹,不一會兒,子爵的車架,就在浮雲術的輝光中,向着南方奔馳起來。
綴在隊尾的姬三,心感自家老爺惡氣難除,不禁琢磨起了拍馬屁的手段。
他遊移的目光,很快就盯上了小金村的大橡樹,自家妹妹的叮囑,猛然浮現腦中。
眼睛透出興奮光芒的姬三,臉上頓時透出了一股嗜血的笑容。
下一刻,姬三便嚴令麾下的士兵中隊,衝向了大橡樹下的鄉間莊園。
而在此刻,豐州大營之中,錢百億的嫡長子錢無法,滿臉笑容地坐上了主位。
“錢無雙,你的人如今在那?”
剛剛乘坐獅鷲,返回大營的錢無雙,拱手答道:“回秉少主,依然還在船上!”
“好!那你依然走水路,按原定計劃攔住那些渣滓的退路!看我明日一舉破敵!”
錢無雙當場就變了臉色,他張口提醒道:“少主……”
“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嗎?快去執行命令!”錢無法的目光中,透出了森然的殺意。
面有難色的錢無雙,在嘆了口氣後,只能無奈低頭,領命退下。
望着龐大的獅鷲獸,消失在夜色深處,走出帳外的錢無法,大笑起來:“老六那個蠢貨,居然被人抓了,如今,老八已是孤掌難鳴,若是他放跑了敵人,到時候,哼哼!”
“大兄說得對,這幾個庶子,仗着父親的偏心,平日間就不把我們兄弟放在眼裡,這一次,在這戰場之地,我們勢必要讓他們原形畢露。”錢無天恭維着嫡親哥哥。
“還是小十七貼心,明日一早,我們兄弟一心,其利斷金,必要那……咦?”
大帳之外的空地上,那擺在半米直徑籮筐中的零星綠豆,突然微微顫抖了起來,很快就變爲了劇烈的震顫,嘩嘩作響,並有愈演愈烈之勢。
“不好,是騎兵!”錢無天悚然驚呼。
“敵襲!是敵襲!”錢無法尖叫連連。
下一刻,示警的雷音術,就傳遍了整個大營。
與此同時,在豐州大營的正北方,漆黑的夜色中,猛然豎起了一面騎士三角旗。
熠熠生輝的流光中,金色的貔貅虛影,浮上蒼穹。
一身青色鎧甲的木蘭,在暖暖的流光之下,將手中的銀槍,指向了正南的連綿大營。
槍刃之下,寒芒四射。
在熊熊的火把映耀下,木蘭的黑紋戰馬緩緩向前,一羣帶着粗重鼻息的蠻荒戰士,則緊緊跟隨着騎士領主,大步向前。
這個時候,幾束魔法火焰從豐州大營中升起,天空中頓時一片火色,從北方涌出的密集軍陣,隨之變得清晰了不少。
剛剛衝出營外,準備列陣的豐州士卒,在看清對面來人時,頓時發出了一片驚呼!
因爲那赫然是一羣彪悍無比的蠻荒武士——
雙目通紅的狼頭人勇士,嚎叫不已,呲牙咧嘴;膀大腰圓的野蠻人戰士呼喝連連,高舉劍斧;肉球般的野豬人民兵,也揮舞着石斧和圖騰木柱,搖旗吶喊。
而在這些體格健壯的傢伙身後,還能見到蜥蜴人、豺狼人、狗頭人的影子。
蠻荒氏族集體暴動了?
難道魔潮提前來臨了?
這一刻,錢無法和錢無天兄弟,只感到手心發涼,冷汗直冒。
可是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一陣高亢的驚呼聲,就隨着隆隆的馬蹄涌了過來,兩兄弟回頭一瞧,頓時心驚膽寒——
豐州大營正南的物資倉庫,竟在突然之間,變成了烈焰熊熊的狀態!
直衝雲霄的火光下,到處都是奔逃的民夫和潰亂的戍衛兵丁,他們與亂竄的驢馬馱獸,混雜一處,歇斯底里的驚恐哀嚎中,到處都是推擠踐踏的亂象。
火光蔓延,恐懼降臨!
黑暗之中,一道道閃閃的寒光,正在飛馳而來。
馬刀橫掃,血霧飛揚!
焦大虎、張武威、典軍三人,領騎兵隊猛衝猛打,勢如破竹。
見到騎兵部隊,已經成功奇襲物資倉庫,豐州軍士氣大跌,北面列陣的雛鳥軍神小木蘭,猛然一抖手腕,流星般的閃亮槍刃,一舉刺破了黑暗的夜幕。
“突襲,蠻荒戰士!”
……
豐州大營上空的光明之炎,炫目異常,即便遠在數十里之外,也能看個一清二楚。
可是魔獸騎士錢無憂,眼下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天邊的火雲,無可奈何。
上了賊船的錢無憂,不僅高估了自己的航海能力,更高估了鍊金戰士的操船水平,於是開着海盜船出海的他,很快就悲劇地發現,他龜速漂流的好船,居然徹底失控了。
面臨着擱淺觸礁危機的錢無憂,着急上火中,卻猛然發現,身後的海面上有了新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