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2
“其實，你最初的想法，便是將她們統統找回來，然後恢復將她恢復回來。”
影子看着江沉的樣子，不禁搖頭道：“她們都是她，不是嗎？”
“斬屍，斬的是什麼？”
江沉的聲音有些嘶啞。
“斬的當然是自己了。”
影子不禁一笑，道：“這個答案，其實早就在你的心裡了。”
斬的就是她自己，她們也統統都是她。
從江神告訴江沉，三界身的源頭，其實就是以斬三尸爲藍本開始，江沉就有這個預感。
她們都是她，承載着她對江沉的感情。足足斬了八次，纔將她對他的感情斬盡，才能掙脫執念的因果，進入下一個境界，才能……
化解他的死劫。
她們都是她，她一分爲九。
也正式如此，她們才能在輪迴之中成爲真正的生靈，成爲八個獨立自主，有自己想法，有自己性格，天賦，情感，活生生的人。
讓她們消失？
江沉茫然。
雖然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從江沉踏入輪迴，尋找她們的那一刻開始，他們之間的糾纏就開始了。
生生世世的因果，永生永世的糾纏，讓她們和江沉死死的纏在一起。
她們對他的感情都是一樣的，都是源自於那個源頭……可是她們卻又偏偏成爲了一個一個獨立的人。
讓江沉在輪迴中沉迷，漸漸的失去了自我。
成爲了現在的江沉。
若是找回了她，那麼她們就會消失，若是要保住她們，那麼她……就永遠也不會回來。
世間安得雙全法？
“難怪，難怪……”
江沉嘴脣微微的顫抖。
難怪司空明月，慕傾雪那般篤定，她們一定會消失。難怪她們一直在促成江沉和雨輕染的事情。
她們早就意識到這一切。
包括林夕夕，雖然林夕夕陷入陸羽冥的因果，尚未覺醒自己，不知道這其中的真相，但她依舊能隱隱間預感到這樣的結果。
“我會爲了她，抹殺她們的存在嗎？”
江沉扭過頭來，看向過去的自己留下，那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影子，似乎是在問自己。
影子搖頭，“否則，你怎麼會留下我？”
“其實，她已經斬去執念，真正進入那一個無上境界，若是能將她喚醒，她必然會成爲這世間的王。”
影子答道：“只是，已經不是你的了。”
“你依舊可以擁有她的感情。”
江沉默然。
“其實，現在我也沒必要這麼糾結。”
驀的，江沉展顏一笑，一瞬間，春光明媚，方纔內心深處那無比矛盾的衝突，在這一刻化作無形。
影子微微一怔。
“我不是過去的我，甚至連上一世的銘帝江沉也不是……我只是現在的我，現在的江沉。”
江沉脣角微勾，笑着說道：“我對雨輕染，並沒有誕生男女間的感情。”
“也許在我的內心深處，存在着一抹不屬於現在的我對她的渴望……可是我又清楚的知道，那抹渴望，並不屬於現在的我。”
江沉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
“你這話說的……可真夠渣的。”
影子笑了笑，不以爲意。
確實夠渣的。
當年的雨輕染爲了江沉斬掉執念，爲了她拋棄一切達到那般境地，也爲了她失去生命……結果現在的江沉只是輕飄飄的一句，現在的他對她沒有感覺。
這妥妥的渣男名句。
“現在的我……”
江沉的目光空洞，看向遙遠的未來，訥訥的說道：“只需要遵循我對她的承諾，幫她完成她的理想，至於其他的事情……順其自然吧。”
“現在的我，不是過去的我。”
“現在的她，同樣也不是過去的她。”
“哪怕是我的內心深處想要將她找回來，可是她已經失去了對我的感情，已經開啓了一段新的人生……我又何必強求於她，你又怎麼知道，她不喜歡現在的生活呢？”
影子的身軀一顫，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異樣的神色。
現在的江沉，早已不是過去那個江沉，甚至連銘帝都不是……那麼現在的雨輕染，也不是過去那個雨輕染。
斬掉了對江沉的執念，現在的她，已經有了自己新的理想。
“至於她們……”
江沉的目光空洞，訥訥道：“其實，我更希望她們不會受到她的感情的影響，能夠超脫那段感情，真正的成爲自己。”
“她們因爲她對我的感情而追隨於我，這對她們來說，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若是哪一天，她們擺脫了這一切的因果，我希望她們都能找到真正的自我，而不是受到過去的影響。”
“至於我……順其自然吧。”
順其自然。
這四個字一出，江沉就覺得自己的心境浮現出一種另類的昇華，整個人的心靈都達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境地。
同時，他在自己的心頭，看到了一束光。
一束包含着各種情緒，各種情感的光，被深深的掩埋在他的靈魂深處……也正是這束光的存在，讓他擁有了左右，影響他人情緒的力量。
這束光，便是過去那個他留下的，源自於一道執念，一道對過去的她的執念。而這道執念，是這一世，時空長河逆轉之後纔出現的。
因爲在這一世，她們和她，都出現了，都聚集到他的身邊，並且產生了因果。
因果，超越過去未來，超脫時空長河，糾纏與命運之中。
“你……”
影子呆了呆，他苦笑一聲，道：“我明白了，爲何你要拋棄一切，踏入輪迴，讓自己從頭再來。”
“唯有這樣，你纔不會受到過去的束縛，找回真我。”
說完這句話，影子的身影就消散了。
同時，這一方光明的地方，同雨輕染的住處一般無二的地方，也化作虛無。
黑暗重新籠罩。
那三岔路口出現在江沉的面前，江沉似乎從未離開過這裡，依舊被這條三岔路阻攔。
周圍除了那耀眼明亮的三條路之外，其餘都是黑洞洞的黑暗。
“斬三尸？”
江沉看着眼前的三條路，善，惡，欲。
不過是三道執念而已。
江沉已經完全明白過來，何爲斬三尸，又如何超脫因果。
無慾無念，無求無索，自然不會有因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