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和小路上突然多起來的行人,逐漸消散,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無論懷着虔誠之心四下尋找的普通人,還是別有用心的高手,都沒有發現沐風的蹤影。
離開原本默默無名的小鎮後,他彷彿就像空氣一樣突然消失了,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聽說了消息後,遠在南疆的劍無傷親自帶了一隊學子過來,唯恐沐風實力孤單,遭到仇敵的暗算,希望護送他一路進京。但是,搜尋一番後也只能無功而返。
炎熱多雨的夏天,很快就過去了,風中帶來了寒意,揚起了一片片落葉。秋天,不知不覺中降臨中原大地。
這天,在一陣秋風的肆虐下,一個平淡無奇,風塵僕僕的風水先生緩步走入了繁花似錦的江原城。在城內轉了半圈,走進了一座同樣平淡無奇的小客棧,點了一碟脆花生,兩個玉米饅頭,一壺店家自釀的紅高粱,自斟自飲。
花了將近三個月後,一路遊山玩水的沐風,終於低調地來到了江原。
原本蒙在臉上的薄薄的人皮面具,早就撕下來了。臉色曬得黑紅黑紅的,鬍子拉雜,從剛離開學宮時的白面書生,變成了一個一臉滄桑,浪跡天下的流浪人。體格健壯,比原來拔高了半個頭。風塵僕僕,加上一身風水先生的裝束,哪怕和學子們驟然相遇,恐怕也沒幾個人能一眼認出來了。
這幾個月時間,沐風只做了一件事情,從簡去繁。
學會淡忘,曾經牢記於心的一篇篇文章和上古聖人的聖訓;學會淡忘,曾經欣喜若狂,廢寢忘食地修煉的功法,把絕大部分的法寶束之高閣。秋泓劍收起來了,青蓮燈也放到了一邊,除了山河社稷訣和斬聖臺外,心中只剩下煉血大法這一門修煉功法。
法寶很多,不一定就能派上用場,修煉功法衆多,不一定就能成爲一個真正的高手。
簡單的,適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
把適合自己的本命神通修煉到極致,比修煉成千上萬門修煉功法還要有用!
踏遍沿途名山高川的沐風,開始真正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麼。
雖然還無法真正做到放下一切,但是,從簡去繁後,心神更加堅定,迴歸人生的大道,沒有被仇恨矇蔽自己的雙眼。一番磨練後,精華更加內斂,隱隱約約的,踏上了返樸歸真之境。體內的靈力全部霧化,開始液體般流動,離蛻變成真元力只在咫尺之間,突破到真人境的跡象更加明顯。
哪怕和一個真人境高手擦肩而過,如果不是刻意感應,對方也無法察覺他體內的力量波動。一眼看上去,他這個一宮之主和一個不會修煉的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
大白天的,客棧大堂內的人並不多。自斟自飲後,沐風剛準備離去,旁邊一桌的一箇中年人突然回過頭來,“這位兄弟,天色尚早,出門就是朋友,過來一起喝幾杯,如何?”
這是一個強壯高大的中年人,身披一件破舊的盔甲,風塵僕僕,顯然也是遠道而來。看樣子,和他的幾個夥伴一樣,都是常年奔波勞碌,過着刀口tian血生涯的鏢師。雖然並不富裕,但爲人極爲豪爽,見沐風一個人自斟自飲,大聲邀請。
“也好,那就多有打擾了!”
沐風笑笑,也沒有拒絕,在中年人身邊坐下。酒過三巡,一來二去就熟絡起來。
不出所料,他們幾個果然是遠道而來的鏢師。爲首的這個豪爽的中年人,就是他們一行的首領,名叫周泰,北疆人。完成任務後,帶幾個同甘共苦的兄弟一起出來喝幾杯犒勞犒勞自己。沒有大魚大肉,也沒什麼好酒,但粗茶淡飯的也吃得津津有味。
“秋天到了,冬天也就不遠了。周泰兄,你們老家那裡,應該差不多要下雪了吧?”沐風問坐在身旁的周泰,隨意天南地北地聊起來。
“嘿嘿,早就下了。”
魁梧高大的周泰笑笑,把杯裡的烈酒一飲而盡,“我們那地方,在中州大陸北疆的最北端,隔海和北土州相望。中原還在夏天的時候,我們那就開始下冰雹,降雪了。唉,北疆不同中原啊,氣候極其惡劣,一年到頭沒幾天好日子。爲了討生活,大夥兒只好年紀輕輕就出來闖蕩。我們這幾個兄弟,都差不多十年沒有回家了!”
說到故鄉,這幫走南闖北的漢子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下來,就連生xing豪爽的周泰,也有些失神。
氣候再不好,環境再惡劣,那也是自己的故鄉。之所以讓人夢迴千百回,不僅僅是因爲那片土地,更是因爲仍然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親人!
“其實,和中原大地相比,北疆並不差。甚至,在很多方面優勢更大。地廣人稀,礦藏豐富,中原大地的晶礦都已經開採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礦藏,幾乎都在北疆。在外面賺得差不多了,也就可以回家了。說不定早點回去,你們以後一個個都是富可敵國的礦主!”
沐風笑笑,順口叉開話題。
“兄弟,你這話倒是不錯,看樣子,你似乎還是一個厲害的風水先生?不知,你有沒有聽說過江原的一個名人?”周泰問道,上下打量沐風一眼,目光停留在沐風手中的羅盤上。
“厲害倒是算不上,只是勉強略懂一二而已!”沐風笑笑,接着說道:“怎麼,江原有一個極其厲害的風水先生?”
在大千世界,風水一說歷史悠久,絕大部分的修煉者都略懂一二。有些絕頂高手,本身就是一個風水大師,只是和一般的風水先生不同,側重的是對未來的把握,對命運的掌控。
“不,那不是什麼風水大師,而是與風水有關而已。”
周泰頓了頓,左右看了一眼,壓低聲音接着說道:“那是一個高手,或者說,一個極其厲害的殺手。姓唐,名斬,號稱唐一刀,一刀真人。據說,他殺人從來都只用一刀,無論對方是什麼人,都是一刀斃命。傳說,他的家族九代單傳,每一代人都不得好死,就是因爲其祖先葬在一個龍穴,剝奪了一條先天龍脈的氣運。到了唐一刀這一代,就註定要出一個大高手,但煞氣過重,註定命犯孤星,一輩子孤苦伶仃的只有一個人!”
“哦,唐斬,唐一刀?命犯孤星,還真有這樣的事情?”沐風眉毛一揚。
“千真萬確,據說,唐一刀出生的那一天,他母親就難產而死;三天後,他父親被仇家當街砍成兩截;三個月的時候,祖父失足落水身亡;三歲的時候,相依爲命的祖母被大火燒死。從此,就成爲一個在大街小巷流浪的孤兒,七歲的時候消失不見。等他十七歲那年,重新出現在江原城的時候,已經成爲了一個踏入真人境的天榜殺手,人稱一刀真人!”周泰邊說邊不時東張西望,唯恐隔牆有耳。
“命中註定,看來,似乎還真是一個風水大局!”
沐風淡淡一笑,把杯裡的烈酒一飲而盡,一笑而過,和周泰等人繼續天南地北地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