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點,吳州城郊,聖雅各布醫院,一輛川崎H2風馳電掣駛入停車場。李牧野從後座上下來,拍了拍白起的肩膀,道:“中午沒人管你飯了,自己尋摸着找口吃的去吧,我這邊完事兒以後給你打電話。”
醫院門前的一側修了一排乘涼的迴廊,爬滿了常青藤,下邊是造型別致的木椅,坐在那裡可謂是清涼又舒適。一箇中年男子正在那裡往這邊張望。李牧野用泯滅人性的方式打發走了小白起,然後摸了摸請王紅軍臨時低價處理給典當行的一塊大田黃換來的銀行卡,信心十足的走向中年人。
“你就是白芳冰的家長?”中年人疑惑的看着小野哥,不悅道:“你們長輩怎麼沒來?電話裡不是說孩子爸爸要過來看看嗎?我這才親自從公司過來一趟,就是想跟你們家大人一起妥善的處理這件事。”
李牧野點點頭,指了指自己鼻尖,尷尬一笑道:“我就是白芳冰的繼父。”又道:“長的有點慢了。”
中年人身材已經發福,儘管保養得很好,在同齡人當中算是比較顯年輕的,但是跟彷彿二十歲小夥子似的小野哥比起來,看上去很不對等。他不屑的笑笑,道:“原來是繼父。”那語氣就差沒直接說小野哥是吃軟飯的了。
李牧野道:“甭管是不是親的,我是來解決問題的。”
中年人道:“坐着摩托車到這樣的地方來談問題,你這位繼父還真是很有勇氣。”他神態倨傲,語氣比神態更操蛋,繼續說道:“好吧,我不管你坐什麼交通工具過來的,你先把我閨女這住院費用交了,完事咱們再談後面的事情。”
李牧野道:“我先去看看孩子吧,另外再瞭解瞭解事情經過。”衝着明顯面露怒意的中年人一擺手又道:“哎,老哥,我這可沒有推卸責任的意思,就是單純的想了解一下事情的經過,我聽學校老師說,你要求把白芳冰給開除了,我覺着這就有點不合適,孩子打架是正常的,誰都是從那會兒過來的,這種事一個巴掌是拍不響的。”
中年人一皺眉,十分不悅道:“李先生,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你要先搞搞清楚,我女兒已經被打壞了一隻眼睛,接下來的治療不管是否成功,都很可能對她今後的人生造成不好的影響,這是多麼嚴重的事情,你曉得伐?”
“你說普通話,我是北方人。”李牧野心情極其不爽,這鳥人也不知道從哪生出的優越感,看人都不往眼皮子裡塞,全是用鼻孔。趾高氣揚的架勢,簡直比老尼克故意在海軍中將霍根面前擺的譜兒還大。可人家老尼克可是堂堂共濟會大佬,萬萬人之上的主兒,在老子面前恨不得喘口大氣都要請個假,你他嗎算哪根蔥?
“我是在跟你講這件事的嚴重性!”中年人氣氛的說道:“太野蠻了,沒有教養你懂不懂?”
“我看病房我沒必要去了,咱們倆也沒有必要再談下去。”李牧野手捏着兜裡的銀行卡,財大氣粗的架勢,不耐煩的說道:“你乾脆點,就說打算需要多少錢解決這事兒吧。”
“你很有錢是吧?”中年人完全被激怒了,從包裡拿出一張發票丟到小野哥面前,道:“這間私人醫院提供的是歐盟級別的醫療服務,醫生都是從歐洲請來的行業精英,設備也是國際最先進的,其他地方我是信不過的,這是我今天交的住院押金,暫時一共十萬歐,後續肯定是不夠的,你看着辦吧!”
李牧野立即如吃了冰糖順氣丸,剎那間火氣頓消,那塊田黃石價值不菲,但送到典當行裡最多也就能給實際價值的十分之一。所以小野哥兜裡這張卡內一共就只有三十萬人民幣。
這他嗎就尷尬了。
李牧野嘿嘿一笑,道:“我還是先看看您孩子吧,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再說賠償的事情。”
中年人冷哼一聲,道:“用不着你看,怎麼回事你可以回家問白芳冰去,她跟我女兒之間有矛盾不是一次兩次了,你今天要是錢沒帶夠,可以回去籌錢去,我不着急,畢竟治療還沒結束,總之,錢你得賠,你那孩子該開除還得開除。”
真他嗎想捏死這王八蛋。當然只是想想而已。
小野哥天大的英雄好漢,敢在美國佬的眼皮子底下挑戰整個北美的司法體系,卻拿這鱉孫沒什麼好辦法。真要是捏死他就等於自己給陳乾媽送去一把柄,太不值當。而且這王八蛋雖然可惡,卻也罪不至死。小野哥深知能力大,胸懷也得跟上能力增長,若真爲這點事便動手殺人,充其量也就是窮兇極惡目光膚淺的小格局。
中年人見李牧野不說話了,只道是自己一番揮斥方遒的表演已經將這年輕的不像話,多半有詐的假繼父給鎮住了,所以纔不敢再搭腔,他得意的一陣冷笑,又道:“回去吧,如果想談就找個能做主的來談,如果不想談就趕快湊錢,如果需要手術,肯定是要去歐洲做的,我預計還得這麼多錢就差不多了。”
回去的路上,經過一座大橋,李牧野命白起把摩托車停到路旁,下來抽根菸。
白起道:“叔,看把您給爲難的,要不我回去把那老傢伙的腦袋擰下來算球。”
李牧野瞪了他一眼:“那丫頭三天兩頭給咱們搗蛋,你是不是準備逮誰都擰腦袋?”
白起道:“不擰腦袋也簡單,您去跟我姑姑吭個氣,是給他錢還是讓他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還不都是小事情。”
李牧野沒好氣道:“你姑姑更黑,讓老子拿肉償,還只打算給倆皮肉錢。”
“那是你們大人間的事情,我也就是胡亂說的。”白起尷尬的笑笑,道:“叔,要不然您跟玄門打個招呼,讓他們給林國學施壓,讓他出面替您把這事兒辦了吧,堂堂首富,肯定不成問題。”
“的確是容易,不過你個傻小子知不知道玄門憑什麼對我這麼看重?”李牧野道:“其實原因很簡單,玄塵老怪拉攏我就是想利用我跟你姑姑作對,我好不容易暫時擺平了跟玄門之間的債務,你這又要我欠下新的?再說,你覺得剛纔那傻逼配得上我賣這麼大個人情嗎?”
“那他肯定是不配,可您這不也是沒別的辦法嗎。”白起道:“要不然這樣,您派惡來做出點犧牲,去勾搭一下醫院裡那小妞,咱跟他做了親家,他還好意思爲難您嗎?”
“這個主意好,不過我覺得惡來去不合適,他沒有經驗。”李牧野不懷好意的看着白起。
白起頓時垮了臉,道:“得得得,算我沒說,您還是自己爲五斗米犯愁吧。”
李牧野道:“倒不是爲了錢犯愁,他要的再多,也大不了是再處理幾件古玩的事兒,我犯愁的是白芳冰這丫頭,不管她肯定不成,首先就對不起朋友,而且我已經花了她媽媽的錢,這時候怎麼也得管下去,可這管不能這麼管了,得想法子讓她老實點,不然天天給她擦屁股,我還不如去你姑姑身邊賣屁股呢。”
“也是。”白起道:“這丫頭真能鬧人,誰攤上這閨女都是夠讓人頭疼的,更何況還不是親生的。”
“所以我覺着你剛纔的建議還是有點道理的。”李牧野道:“這事兒就交給你去辦了,算是叔對你小子的一個考驗。”
“您快別逗了,我天天拳不離手,哪有時間搭理她。”白起道:“這事兒您可別找我。”
“小兔崽子,天天跟叔面前裝義薄雲天兩肋插刀,真他嗎有事兒了就靠邊站,恨不得往叔兩肋上插兩刀。”李牧野罵道:“什麼都指望不上,老子留你們倆在身邊幹屁吃的?”
“這是好事兒,我是當哥哥的,自然得想着自己的兄弟,再說我跟那丫頭都姓白,同姓不好通婚。”白起道:“惡來也快成人了,完全沒問題啊。”
“這事兒回頭再說,我得先去找那丫頭談談。”
下午,白芳冰的學校,體育館,練習藝術體操的小姑娘們個個婀娜窈窕,青春氣逼人。
角落裡,李牧野安靜的坐着,高挺的鼻樑,唏噓的鬍渣,憂鬱的眼神,引來不少小姑娘側目私語。連那位年過三旬,高不成低不就至今小姑獨處的女教練都忍不住時不時的瞟過來幾眼。
白芳冰挪騰着步子懶洋洋走過來,低聲道:“來了。”說着就打算坐到李牧野身邊。
“你還是站着說吧。”李牧野繃着臉,道:“你打架那件事兒還沒完呢,知道不?”
白芳冰皺眉道:“我累了,想坐就坐,你就算是我親爹也管不着。”
“我跟你說正事兒呢!”李牧野加重語氣道:“你知不知道人家大人在建議學校把你開除?”
“他歸根結底不就是想要錢嗎?要多少給他就好了。”白芳冰滿不在乎的說道。
李牧野一皺眉,道:“你媽媽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
“不是大風颳來的,也不是你賺來的!”白芳冰道:“錢是我媽媽留給我的,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那個馮梓菡我早就瞧她不順眼了,這次是她自己犯賤先招惹我的,不給她點厲害瞧瞧,我就白混了。”
“你所謂的厲害就是打壞人家一隻眼睛?”李牧野惱火的:“你怎麼把她打傷的?原原本本說一遍。”
“老李,你就甭廢話了,也用不着跟我這裝痛心疾首的樣子,我自己什麼樣我心裡頭有數,這件事我懶得解釋了,你反正就負責給錢吧,她們家是搞文體器材和醫療設備生意的,估計也沒見過多大的天,你給他個幾百萬就夠他樂呵的了。”
她看的很準,說話一針見血。李牧野被懟的直翻白眼。可惜錢已經挪用到王紅軍的事情上,如果有錢早就把中午那姓馮的砸啞巴了。
“我說的是你的行爲,跟錢不錢的有什麼關係?”李牧野沉聲道:“你這麼任性下去不行!我既然答應了你媽媽照顧你,就不能看着你走在墮落滑坡的路上。”又道:“你今天打人眼睛,明天保不齊就......”
“老李,你磨磨唧唧的說什麼呢?”這丫頭鬼精鬼精的,狐疑的看着李牧野,道:“據我觀察,你可不像是這性格的人,你該不是把我媽留給我的錢給花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