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不是滿月,可月光卻清亮的很,兩旁又是青樓酒肆,徹夜華燈不眠。
此時長街之上,兩人氣勢濃厚,一人碧玉長刀,一人雷神重劍,俱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兵器利刃。葉鋒初來江南,認識他的人極少,但是葉鋒對面那個瞎子大漢名聲在這揚州城內名聲之重,僅憑旁人口述,也可知道一二。
剛剛兩人雖然只交手一次,可都感覺到對方是自己勁敵。
兩人對峙良久,就在這時,葉鋒忽然眼神一凜,看到那大漢手中的碧玉刀猛然閃爍了一下。
“嗡——”
刀光寒冷之極,一閃之下,圍在四周花樓上看熱鬧的人,只覺得眼睛一陣恍惚,太過奪目!
“吼!”
那大漢一聲大吼,宛如虎嘯!
隨後,那大漢腳下猛然一步踏出,地面轟然炸響!
葉鋒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那大漢剛剛在樓雨燕身旁時看來極爲安靜,這時居然如同是出籠的猛虎一樣,勢不可擋!
那大漢的腳下每前進一步,身後便響起一道炸雷般的聲音。他手中的碧玉刀,光芒也越來越甚,整個人的氣勢也開始提升!當他走到葉鋒五米距離處時,他雙腳所踏過的地面,已經一個個深陷出凹槽,地面也龜裂開了巨大的裂痕,青石板上縱橫交錯成一道道深溝!
可當那大漢還要往前踏出一步時,卻忽然受到了強大的氣勁阻擋!
“轟!”
只見葉鋒忽然舉起雷神重劍,原本黑色的劍身上,此時猛然間電光流轉迅猛。
雷神重劍自開靈以來,劍身上的斷處就在不斷的融合,到了現在,幾乎已經恢復到了它最爲本源的狀態。甚至,因爲常年累月接受山巔雷霆之力,隨後又接受玄天宗紫電峰歷代長老的真元溫養,不知道殺戮了多少絕世強者。到了今日,這雷神重劍,一劍揮出,已然不再是單獨的劍氣。這劍氣中,蘊含無窮雷法奧義。
天雷地煞,最爲兇猛,豈是凡人可擋?
“殺!”
葉鋒身上也跟着爆發出強大的戰意。這戰意在雷神重劍催動之下,竟然直接壓倒了那瞎子大漢的刀芒。
他的刀芒本來極爲凌厲,在一瞬間,就像是湖水蔓延一樣,使得整片廣場上都瀰漫起了那種無形的波紋。可是此時葉鋒一吼之下,雷神重劍卻是以強大的力量,直接破開了這碧玉刀的刀氣幕!
直接,暴力,果斷!
一如既往的霸道!
雷,天下至剛至陽之物!
水至柔之物,可柔到了極致,卻能形成雷這種霸道之極的能量!
那大漢的刀勢猛然被這雷神重劍一攪,那瞎子大漢的身子也不由得一滯!
“厲害!太厲害了!那個年輕人到底是誰?這重劍轟鳴,竟然有溝通天雷之意,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我聽聞雷乃是天下殺伐最強的元力,凡人居然能溝通天雷?這……太誇張了!”
不遠處的衆人這時雖然只看着兩人戰鬥,卻是感覺到自己身臨其境,一不小心就會殞命其中,而這時兩人一招而過,雖然未分勝負,但是所有人都感覺到原本弱勢一方的葉鋒,此時竟然在氣勢上,根本不弱!反而,更加的強勢,霸道!
“不對,你們快看,那個瞎子似乎沒有還有後招!”有人忽然發現了不對勁。其他人頓時不再說話,眼光再度注意到了那處。
大燕尚武之風強烈,乃歷朝歷代最強。這些人原本來這青樓酒肆吃喝玩樂,原本都是些紈絝子弟,修爲當然不強。可當他們發現有絕世強者在這裡對戰時,卻早已經忘卻了身邊的鶯歌燕舞,雙眼通紅,呼吸急促的看着兩人決戰。女人,隨時都會有,可這樣近距離觀摩強者戰鬥,卻是難得。
長街之上,那瞎子大漢全身上下的真元加快流轉,碧玉刀使出來,刀氣如同怒浪般狂嘯起來!壓得四周如同山雨欲來,狂風肆虐。那大漢刀式奔騰,離他幾十米遠的花樓裡的人都感覺到了,不由得色變,可葉鋒身在其中,被他刀勢捲入,卻是紋絲不動。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不知道葉鋒爲何在那裡一動不動,若是其他這樣的年輕人在這瞎子的刀勢之中被嚇傻了,他們不會奇怪,可是剛剛葉鋒明明能夠跟那瞎子對抗,絕不會是抵不住這瞎子的刀勢,所以放棄抵擋。
這一刻,所有人都想知道,葉鋒在等什麼。
“他一定是在等時機。那大漢一定會露出破綻!若是這破綻被抓住,就能一舉定勝負!”
“只是,他到底想做什麼?”
“那瞎子真元濃郁,四周狂風努嘯,揚州城多年都沒有出過這樣的高手了。今天這一戰,我多年都沒有看到了!你們呢?哈哈……這種時候,我們身在一旁觀看這樣的大戰,怎麼能不賭一次?”
“這樣,我賭那瞎子贏,一千兩白銀!”
此時天下流通銅錢,金銀價格極貴,一戶普通人家,十兩銀子便可過大半年。這千兩白銀,即使在這揚州城繁華之地,也可買幾進幾齣的一座大宅子。
“誰跟我賭?”
那人說完,眼睛朝四周衆人瞥去,卻是發現那些人剛剛還叫的兇狠,這時被自己一看,卻是沒有人應聲。
他笑了笑,接過一旁美豔女子送到嘴邊的酒水隨意喝了下去,臉上怡然自得。這人年輕,相貌也是俊朗,乃是江南世族子弟,本是今晚衆人中最爲高貴的存在,也是衆人話題的中心。他不願去煙雨樓,卻是最喜歡來這家英雄樓。因爲他自詡英雄。
這英雄樓名字豪氣,可實際上做的生意與煙雨樓也沒什麼區別。這英雄之意,本是暗喻英雄難過美人關的意思。這人剛剛正被人恭維,說他是江南俊彥,得朝中大佬舉薦,不日上京覲見人皇,必能得人皇青睞,名動天下。只是,葉鋒一出,卻把他今日的風頭搶得一乾二淨。他此時賭注一出,瞬間,衆人的注意力又被他吸引了過來。一下子,衆人才後知後覺,知道眼前這年輕人心胸狹窄,不能得罪。
他們無法得罪這年輕人,只好把目光戀戀不捨的收回來,恭維年輕人一番。只是這一番和諧之間,卻是有一個浪蕩公子忽然間拋出一塊白玉佩。
這玉佩“刷”的從人羣中飛了出來,輕巧無比的落在那公子面前的桌面上。這是一塊羊脂玉配,通體雪白,上面鐫刻着符文祝福,好似天然雕成。一看就是價值連城,當在千兩白銀之上。而且這符文的邊角上,還有一個小小的彎刀。
“我跟你賭!”一聲慵懶的聲音傳來。
話音剛落,便有一個浪蕩公子從那人羣裡走了出來。這浪蕩公子一看就是一名紈絝子弟,花天酒地,左右雙手摟着兩個姑娘,不時調笑。可是,他一走出來,所有人的臉上都有一些愕然。
他們顯然都是認識這個人的。
而那打賭的公子也認出了這個人,臉上有些古怪,隨即笑道:“郝連不樂,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回西南了嗎?前後不過兩個月,你居然又回揚州城了?看來西南不如我江南風景秀麗,所以你呆不住了,對嗎?哈哈……”
聽到這話,郝連不樂搖搖頭,眼睛卻望着遠處葉鋒與那瞎子對戰,道:“我來這裡,並非是因爲江南秀麗。”說着,郝連不樂又看了那人一眼,隨即嗤笑道:“當然,也不是因爲你這個草包。”
“以你這種草包,怎麼能看出葉鋒的厲害?還說賭那瞎子贏,真是有眼無珠!我本不願意理你,可是聽你說這狗屁話,我卻要反駁你幾句。不過跟你這種人說話,實在是浪費我的時間。”
郝連不樂說話間,沒有注意到眼前的年輕人已經暴怒欲狂,他的眼睛卻是看到對面煙雨樓上。
這時,侯希白與那雨飄飄俱都擡眼看着葉鋒那邊。顯然沒有注意到這裡。
“記得等下輸了,叫人將一千兩還有這羊脂玉佩送回來!這英雄樓,就讓你呆着好了。我郝連不樂是眠花宿柳的紈絝,卻是不會與你這等人同在一片屋檐下的!”
郝連不樂輕笑一聲,腳下虛點,凌空而起。宛如白虹一閃,剎那就到了煙雨樓上。
侯希白見有人踏空而來,心下有些好奇,不知道是誰不知死活。略略看了那來人一眼,見到是郝連不樂,興致便頓時淡淡,他自然色認識郝連不樂的。
侯希白隨意指着一旁的位置,對郝連不樂道:“要喝什麼,自己拿。”他此時的眼光全都聚集在葉鋒的身上,他要好好看一看,這個被師傅譽爲百年難得一見,玄天宗五十年來最爲出色的弟子,到底是什麼模樣!
郝連不樂來這裡當然不會爲了喝酒,他只是不願意呆在那羣庸人之間。這時他的眼光順着侯希白,又再度落在了葉鋒身上。他從西南追來這裡,就是爲了看葉鋒一劍!
“他會贏的!只是,我想知道,他從地底深淵出來後,修爲又有了多少進步?”
這時場中,葉鋒宛如狂風怒浪中的一葉扁舟,似乎隨時都會覆滅,但是,實際上,他卻沉穩無比,以不變應對萬變。那瞎子大漢刀勢雖然猛烈,但是卻動不了葉鋒一絲。兩人交手十幾回合,葉鋒腳下竟然紋絲不動!
“轟!”
就在這時,兩股真元力的又再度碰撞在一起。猛然間爆發出一聲震天大響。緊跟着,兩人之間爆發出來的真元力瞬間形成了一團猛烈的能量風暴。剎那間,場地中央就被這股無形的氣勁轟炸出了一個巨大的的深坑,腳下的青石板面更是碎裂成粉塵,到處飛舞起來。
月光重重,沙塵飛舞,場中雖然只有兩人,可不知道爲何,所有人看着這一戰,卻有種處身金戈鐵馬之中的壯烈。
忽然間,就在這時,侯希白站了起來!
他的雙眼爆出,眼神一陣閃亮死死盯着葉鋒。郝連不樂原本好整以暇的喝着手中的杏花酒,可這時,卻因爲接下來的場面而激動無比,一下子沒有控制住力道,捏碎了酒杯。
“我等的這一劍,終於來了。”侯希白嘴裡喃喃自語。
郝連不樂眼神露出神往,嘆道:“這一劍,我不知道能否擋得住?”
“殺!”
場面中,狂風依舊努嘯,碧浪氣旋的刀勢依舊狂涌。可猛然間,原本沉穩如磐石的葉鋒口中卻爆出殺字,他的氣勢一下子被催動起來。
他的腳下只踏出一步!
可那一瞬,他的一步,卻如驚雷一般,轟然作響!
他的身體只在黑暗中閃爍了一下,隨即在下一秒,卻出現在了那大漢的身前!
葉鋒手上的雷神重劍上本來紫色雷光閃爍,可這一刻,這些雷光居然溫潤如湖面一般,竟然沒有一絲狂暴之意!
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這一刻平靜的雷光,在下一秒就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威力!
“吼!”
天地之間,本來寂靜無聲,這一聲大吼,也並非是葉鋒發出,而是葉鋒手中的雷神重劍發出。它並非是聲音,而是一種意志,響徹天地,也在每個人的心中想起!那一瞬間,所有人的內心裡都感覺到了一道晴天霹靂打下來,似乎要將自己的靈魂劈碎,心中的一切邪念,都要被斬殺!
雷神一吼,羣魔避退!
“轟!”
雷神重劍,一劍刺出!
“碎星!”
這是葉鋒最強一劍,劍已出手!
頓時,四周的沙石在剎那間被勁風帶起,伴隨着樹葉雜草等,一股腦兒被吹到了空中,最後在劍芒刀氣中爆碎。耀眼的光芒直衝高空,在這一刻天地間一片明亮,浩瀚的風暴在空中劇烈的震盪着。
猛然炸響,隨後,那瞎子大漢的身影轟然從風暴中央飛出。
劃過長空!
足足三十餘米!
他雖然未死,身子也沒有倒下,竭力用手中的碧玉刀撐着身子,可是他的手卻一直在顫抖。
他的臉上也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忽然間,他內臟一陣涌動,接着喉頭一甜,“哇”的一聲,他吐出了一口鮮血。
“我的碧浪氣旋斬,他是怎麼破開的?”
“只用了一劍嗎?”
“不可能!他剛剛一共揮出了多少劍?爲什麼我什麼都沒有看到,我只聽到一聲雷響!這一劍到底是什麼,似乎可以劈碎星辰!”
“哇”的一聲,那大漢又是一口鮮血從嘴裡噴出,隨後他的膝蓋一軟,腦中再也想不了任何東西,他的眼前一黑,再也忍不住,倒地不醒。
衆人看到這裡,頓時大聲喧譁起來。
“譁!這葉鋒,竟然能夠一劍就把那個瞎子打敗,真是不可思議。”
“什麼一劍,剛剛明明揮出去不知道多少劍,你修爲不夠,沒有看清楚,可不要亂說!”
“不管他用了多少劍,他今日將這瞎子重傷,煙雨樓那邊必然不會善罷甘休,也不知道還有什麼後招等着他。我若是他,急忙離開江南纔是正道,再繼續待下去,被東溟派的殺手圍殺,卻是不划算。要知道他武功再高,也不過是一人而已。東溟派高手如雲,以一敵衆,實爲不智!”
煙雨樓上,郝連不樂久久不語,過了很久之後纔回過神來,長嘆一聲,道:“這一劍,我擋不住。這趟江南之行,值了。明日,我就回西南,不想出破解之法,絕不出門!”
說完,郝連不樂大笑一聲,便翩然離去。
侯希白看着郝連不樂離去,臉上笑容滿面,對一旁的雨飄飄笑道:“郝連不樂你也認識的。他自詡爲絕世天才,修煉從不用功,如今卻也有偌大的名頭。他本是我見過的資質最好的武道天才。可今夜,他只看了我師弟一眼,卻自認爲不是對手。說要回去苦修。若是謝無雙說出這種話,我決不會驚訝。可這是郝連不樂!呵呵……我這師弟,是不是很有趣?”
雨飄飄不說話,輕輕點了點頭,臉上似有認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