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師姐，咱們之前聽師傅講過了。”
薛璟儘量保持面色平靜地開口道。
“意識是獨立於人體之外的，我們的意識本身和肉體是要分開看待的。”
“——所以，這並非我的本意，而是肉體自作主張的反應。”
竹山英面色紅潤，臉上寫滿了不信。
她好笑道：“你繼續狡辯，我和孟師姐聽着呢。”
薛璟：“……”
他嘆氣道：“你們也知道，我可是正處於青春期，人生當中最難控制住自己的一個階段，還是青春期半步大圓滿境界的十七歲……”
“這種隨時都有可能走火入魔的年歲，遇到什麼魔道聖女，正道魔女，不禁起了斬妖除魔、匡扶正道之心，導致聖劍自動出鞘，這也是一件很合理，很符合邏輯的事情吧？”
“可以說這完全不是我的問題，而是身體的問題，甚至是你們的問題。”
竹山英被薛璟的詭辯驚呆了。
她露出一副重新認識伱的表情，撇嘴道：“小師弟，你不應該練武，你該去當律師，去古代當訟棍，這張嘴可以顛倒黑白，摩弄乾坤。”
旁邊的孟清皎雙手抱胸，微微遮擋住自己的偉大，清冷的臉頰上帶着消散不去的紅暈，點了點頭，表示贊成。
薛璟用手指颳了刮臉頰，尷尬道：“我就是緩解一下氣氛……”
他鬆了口氣。
經過一番胡攪蠻纏的發言，總算是把因爲聖劍出鞘而尷尬旖旎的氣氛，稍稍扭轉了一些，不那麼彆扭了。
這時，竹山英一雙素手忽然按在薛璟的大腿上，挑眉威脅道：“那麼我得問問你了，在你眼裡，我和孟師姐，哪個是魔道聖女，哪個是正道魔女，你說清楚？”
“嘶——”薛璟痛到吸氣，連忙擺手道：“這個無所謂吧，就是隨口說出來的比喻……”
“不行，必須分清楚！”竹山英手掌逐漸用力。
薛璟只好說道：“你，你是聖女。”
“嗯？”竹山英目中含着笑意，嘴上卻是不依道：“你的意識是，我是魔道？”
薛璟嘴角一抽。
心想，和孟師姐比，你百分百是魔道。
“……”這時，孟清皎伸出雙手，扶住了他的腦袋，和他對視。
清冷俏麗的臉上帶着莫名的認真，好像在問：我，魔女？
薛璟望着面前遮天蔽日的陰影，心想，你百分百是魔女。
他滿臉真誠地開口道：“對不起，我瞎說的。”
“從頭到尾全是我自己的問題，饒了我吧。”
竹山英見他屈服，輕哼一聲，嬉笑道：“小師弟這麼沒定力，今後可得小心美人計啊。”
薛璟沒有回話。
這是定力的問題嗎？
他不經意間瞥了一眼孟清皎顫顫巍巍的世界盃。
這誰不迷糊啊？
哪個幹部能受得了這種考驗？
你要是有，你也得出鞘。
世界盃面前人人平等。
“……所以，小師弟。”
竹山英視線又不經意間往下一瞥，如觸電般移開，巴掌大的小臉上霞飛雙頰。
“……它什麼時候能歸鞘。”
“這樣子……我們不好繼續上藥的。”
竹山英輕聲細語地呢喃道。
薛璟：“……”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竹山英似乎在暗示什麼。
當然，這百分百是錯覺。
身具【觀想】，思維控制力極強的他，哪怕是現在，他依舊保持着意識層面上的清明。
這時候，要是真說出一些奇怪的話來，那麼就真的無可挽回了。
“……剩下的交給我自己吧，都是容易塗到的地方。”
薛璟輕聲開口道。
“那……你就自己來吧，我和孟師姐就先走了。”
竹山英鬆了口氣，但眉眼間又似乎帶着些若有若無的失望。
“……”孟清皎點了點頭，平靜清冷的俏臉上看不出情緒，只是依舊未曾消散的紅暈暴露了內心依舊沒有平靜的事實。
等到她們離開後，薛璟動了動嘴角，看着依舊鋒芒畢露的神聖之劍，有些苦惱。
這逼玩意該不會真的‘不見血不歸鞘’吧……
……
好不容易以抖甲功中關於練血的呼吸法，控制着勁力驅散了聚集在一起的血液，薛璟給自己上完了藥，躺在養心間裡直接睡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數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他感受了一下自己傷勢的恢復情況，發現渾身皮膚依舊在麻癢作痛。
“看來這次傷的蠻重的……”
薛璟心想道。
之前的那次，他被瑞珠酒店的蟑螂怪割了好多處深可見骨的傷口，第二天就好的差不多了，三四天左右就幾乎痊癒了。
這會兒他的健身和養生技能都比起當時有所提升，五大練也有進步，按理來說恢復力應該更加誇張了纔對。
但現在卻感覺傷勢恢復緩慢。
薛璟摸了摸自己手臂。
隨後施展轉金鱗，渾身皮膚上開始浮現龍鱗印痕，密密麻麻的，就像真的長出了一層鱗片。
他用兩根手指將自己的皮膚捏起，頓時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韌性，在牽拉的時候，有種全身上下的皮膚都一起被這一小塊皮膚扯動的感覺。
“轉金鱗……以勁力在皮膜上盤旋，形成一枚枚金鱗，將渾身皮膜連接在一起，能將攻擊分散化解，由全身皮膜一起承受。”
“受力面積越大，壓強越小。”
“這就是金鱗皮防禦無雙的秘密。”
薛璟感嘆道。
難怪李七說金鱗皮能剋制金風白虹劍那種將拳腳化作刀劍的流派。
他們本身就是靠着受力面積極小的刀刃狀勁力來輸出的，遇到能分散承受壓強的金鱗皮，自然就歇菜了。
不愧是藏龍流五大殺招之一，沒一招是簡單的。
“剩下還沒領悟的，一個是關於練血的‘搖星火’，一個是關於練筋的‘目貫流’……”
“倒也不急，先把傷養好再說。”
薛璟坐起身來，下了牀，扭了扭脖子，做了下拉伸運動。
窗外已是明月高懸。
“回家吧……”薛璟自語道。
……
到家的時候，已經凌晨十二點了。
剛一進門，薛璟便是一愣。
他沒有像一如往常時那樣，見到蹲在地上迎接他的貓貓。
取而代之的，是沙發上端坐着的黑色長髮少女。
她身穿寬鬆的白色男式T恤，下半身則是露出一雙修長白嫩的大白腿，因爲衣服對她來說太大了，下沿長到能遮住大腿的程度，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穿着短褲還是……沒穿。
小巧挺直的鼻樑，不塗丹蔻的紅脣與狹長的柳眉鳳眼，構成了一張完美無瑕的俏臉。
那張臉漂亮得極有特色，帶着一股尋常女人不具備的攻擊性，彷彿是‘美’這一概念具象化爲實體的存在，揪着你的脖子讓你必須喜歡這張臉一樣。
不過，最爲引人矚目的，還得是少女頭上毛茸茸的黑色貓耳，以及在沙發上一甩一甩，箍着尾環的貓尾。
“紈老師，你能變回人了？”
薛璟語氣溫和地開口道。
寧鳳紈整個人坐在沙發上，身體蜷縮，用雙手抱着大腿，歪着腦袋，用那雙鳳眼斜斜看着薛璟。
她下半張臉埋在膝蓋以下，看不到具體表情，發出一聲沉悶的‘嗯’。
幾縷髮絲從她的額前垂落，給她添上了一抹柔弱的女人味。
“……中午的時候，突然發現能自己變回去了。”
寧鳳紈開口道，語氣中似乎帶着一絲失落。
薛璟走到她面前坐下，本想掐一掐她的臉頰，就跟她還是貓的時候一樣，但想了想還是沒伸手，只是笑道：
“這不挺好的嘛，你好像不太高興？”
寧鳳紈聽到這話，俏臉上浮現一抹不滿，說道：
“我能變回人的話就要離開了，你覺得挺好的？”
薛璟一臉莫名其妙：
“爲什麼變回人你就要離開？”
寧鳳紈翻了個白眼：“不離開你養我啊？”
薛璟點了點頭，笑道：“我養你啊。”
他這話說的非常理所當然，就跟閒話家常一樣，完全沒有任何壓力的隨口便脫口而出。
寧鳳紈只當他是不懂她的意思，她搖了搖頭，輕聲道：
“不是這樣的……”
她頓了頓，失落地說道：
“你不明白，我光是待在你的身邊，就會給你帶來危險……”
康德安保公司的存在，就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少女的心頭。
一想到自己一旦暴露，薛璟也會遭到連累，被那個龐然大物順便踩碎，她就感覺自己喘不過氣來。
是時候該離開了。
待在少年身邊的這一個多月，還是蠻開心的。
就好像自己真的變成了一隻貓，無憂無慮，只管吃喝玩睡，完全不用考慮其他亂七八糟的。
雖然偶爾也會有一些尷尬的事情發生……但總體來說，她對這段短暫的邂逅是滿意的。
就這樣吧，夢總是要醒的。
我是龍教的教主，不是真正的貓。
寧鳳紈的雙眼蒙上一層淡淡的水霧，神色黯然。
薛璟輕輕嘆了口氣。
“別露出一副被丟棄的小貓一樣的表情啊。”
“我都說了，我養你。”
他輕聲開口說道。
寧鳳紈微微一怔，望向他，似是沒有反應過來。
“你不會覺得，我是那種養寵物養到一半嫌麻煩就隨便棄養的垃圾飼主吧。”薛璟輕笑道。
他伸手輕輕拂過寧鳳紈沾着些許水霧的眼角，手指帶上些許淚水。
“既然把貓撿回了家，既然決定要養，那就得貫徹始終。”
薛璟動作輕柔地輕輕抱住了她，語氣溫柔道：
“從我將你帶回家的那一刻開始，你就是我家的一員了。”
“如果只是因爲你會帶來危險就放棄你，遠離你……那我一定會失去一些雖然看不見摸不着，但卻非常重要的東西。”
“留下來吧，無論任何危險，我都會和你一同面對。”
“這就是家人的意義啊。”
寧鳳紈依偎在他的肩膀上，沉默良久。
她忽然閉上雙眼，伸手抱住了薛璟，非常的用力，像是要將自己揉進他的身體裡一樣。
薛璟的肩膀上傳來溼潤的觸感，像是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滴落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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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尖縈繞着貓耳少女的幽香，耳邊傳來了她夾帶着哭腔的聲音。
“我……可以留下來嗎？”
薛璟笑了笑，將她抱緊了些。
“當然了，只要我還在，這裡就是你的家。”
他的語氣聽上去並不堅定，只是平常，卻讓少女心頭一顫。
“想住到什麼時候，就住到什麼時候。”
薛璟眼神深邃，輕聲開口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