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氏族人一愣,忙傳音回道:“回宗主,聖女還在梳妝……”
“我輩修士,何必執着於區區皮相?”蘇離經淡淡傳音,“何況聖女聖子皆姿容出衆,乃是一對璧人,毋須修飾太過,反而失了本真韻味……請聖女速速前來,免得讓賓客們久候。”
在他的催促下,片刻之後,盛裝華服的厲獵月,由衆人簇擁着進入穆儀殿。
厲獵月鮮少裝扮,裴凌從來只看到過她穿着黑色紗裙、長髮及腰的樣子,今日,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隆重梳妝。
卻見這位重溟宗聖女長髮綰作凌雲髻,戴着聖女冠冕,對插赤金半月雲紋翠玉步搖,珠串累累,垂於兩鬢。
朱顏玉色的面龐上,淡施脂粉,雙頰一抹淺緋,宛如情動之始,少女懷春,爲其清冷的氣質,增添了幾許道侶大典的喜慶。
向來的黑色紗裙,也換成了一襲血色華服。
這套衣裙繁複奢侈,織金串珠,可謂價值連城,愈顯厲獵月瓌姿豔逸、耀如春華。
見聖子聖女都已經到場,心裡有事的蘇離經遂不再耽擱,立刻吩咐大典開始。
道侶大典的流程並不複雜,與凡俗拜堂非常相似。
只不過,修行之人未必個個敬畏天地,尤其是魔道。
故此,這第一拜,拜的不是天地,而是大道。
第二拜,亦非高堂,卻是宗門的入道恩情。
第三拜,倒是與凡人一般無二,乃是道侶對拜,寓意從今往後,大道同行,互幫互助,患難與共。
這番經過,無論是厲獵月還是裴凌,在來的路上,都已經被提點過。
此刻,兩人徐徐走過爲他們專設的長氈,至丹墀下的空地上,隨着唱禮長老的提示,先轉向殿門,朝天而拜:“一拜大道,謝大道垂青,使我等脫於芸芸衆生,得入道途。”
聖子聖女皆華冠盛裝,神色鄭重,斂衣而拜。
厲獵月心中難得的有些雀躍的波動,這種感覺,她已經很久都沒有過了。
眼角餘光掃過身側的裴凌,
嘴角情不自禁微微一彎。
裴師弟……從來沒有讓她失望過。
兩人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也許還只是因爲利益,但這段時間相處下來,若說完全沒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眼下雙方總算結爲道侶,以後,長生路漫漫,都將攜手同行,共渡千年萬載……
她心中思緒紛紛之際,裴凌也在想着,自己跟宗主夫人的事情,就不告訴厲師姐了。
雖然當時的感覺的確很值得回味,但厲師姐也不差……
趁着衆人注意力都在一雙新人身上的功夫,蘇離經忙裡抽空傳音問司鴻傾嬿:“給新人的賀禮準備了什麼?”
司鴻傾嬿冷笑一聲,不予理睬。
蘇離經眉頭一皺,不禁暗自搖頭。
自己閉關的這些日子,司鴻傾嬿是越來越器量狹小了。
就連聖子聖女結爲道侶這樣的大事,還要吝嗇一份賀禮,實在是……
蘇離經懶得繼續提點這個心性不堪一擊的妻子,直接傳音吩咐手下:“開本座私庫,再取兩座礦脈的契書、一座甲級洞府契書、三個藥莊契書,除本座修煉所需的諸般天材地寶也拿一點,速速包裹一番,等下以夫人的名義,爲新人道賀。”
安排之際,他瞥了眼裴凌,微微頷首,這裴凌的心胸氣度就不錯。
上次被他意志算計,很是吃了一番虧,眼下卻彷彿與自己從未有過芥蒂,言談舉止,落落大方,坦坦蕩蕩,一點兒也不記仇。
這般心性,纔是成大事的樣子。
很快,新人拜堂結束,大典禮成。
再至丹墀下,向宗主夫婦以及諸高階修士行禮。
蘇離經立刻面露微笑,拊掌笑道:“好!好!今日既爲道侶,往後便是形同一體,患難與共。爾等當彼此體恤,共成長生纔是。”
說了幾句勉勵的話,新人都恭敬聆聽,爾後行禮拜謝。
蘇離經則命人取來兩份賀禮,共計五座礦脈、三座洞府、三個藥莊、六處獸欄、十二座城池,以及衆多天材地寶。
道是自己與司鴻傾嬿的隨喜。
厲獵月對此毫不意外,畢竟以她的出身,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以及未來準宗主的身份,宗主夫婦的賀禮,本來就不可能寒酸。
裴凌卻是徹底放下心來。
很好,司鴻傾嬿看似對他恨得咬牙切齒,但還是準備了這麼多的賀禮,可見這位宗主夫人,也不想將事情鬧到大家都難看的地步。
果然自己見識太少,這種事情,的的確確不值得大驚小怪。
想到這裡,他更加從容隨意,與厲獵月一起躬身道謝:“謝宗主,謝夫人!”
旋即,他們又在宗主的介紹下,挨個給八派高階修士行禮問候,諸修士也沒白受禮,紛紛從儲物囊中臨時湊了一份不菲的賀禮賞下。
如此見禮畢,喜宴也準備的差不多了,經宗主一聲令下,衆多美貌侍女魚貫而入,爲賓客們端上一盤盤珍饈。
與此同時,絲竹聲起,舞姬歌伎紛紛入場,整個穆儀殿迅速熱鬧起來。
一雙新人不及回座,便被各自塞了一盞靈酒,開始挨個敬酒。
第一盞,自然是敬宗主夫婦。
蘇離經面帶微笑,高高興興的一口飲盡,又順手給了新人兩份天材地寶,八派修士看在眼裡,驚在心裡,個個神情古怪,重溟宗專門招待貴客的靈酒,一盞又一盞下肚,卻完全食不知味。
而司鴻傾嬿捏着酒盞,看着面前珠聯璧合般的一雙新人,面色猶如霜雪堆砌,寒意縈繞,久久未動。
蘇離經察覺到,眉頭緊皺的看了眼宗主夫人,開口圓場道:“內子前些日子修煉出了岔子,如今有些不勝酒力,還請諸位莫怪。”
與此同時,他傳音勸道:“這般場合,莫要任性,快喝下去!”
衆人聽着看着, 無不震驚萬分。
場面有片刻的僵持,緊接着,司鴻傾嬿猛然舉起酒盞,仰頭一飲而盡!
見狀,蘇離經暗鬆口氣,正要再說幾句場面話緩和氛圍,誰知道,下一刻,司鴻傾嬿騰的站起,就在衆目睽睽之下,一言不發的揚長而去!
蘇離經頓時皺起眉,旋即歉意道:“諸位,實在抱歉,內子傷勢有些反噬,需要速速離開療傷……失禮之處,萬請海涵。”
八派修士此刻已經有點習慣重溟宗宗主的大度,都表現的非常從容:“宗主但請自便,無妨、無妨。”
蘇離經微微頷首,也無心再逗留下去,當即說道:“聖子聖女禮儀既成,從此便爲道侶,當勠力同心,攜手共進……”
略講了一些勉勵之詞,便道,“爾等自便,本座就先走一步,免得小兒輩不好盡興。”
語罷,他身影瞬間消失在座上。